第11章 苦战
唐东来愤怒地瞪着远处的穆明，神情愤怒地骂:“找死！”
转身将掠过身边的江云扬，身影一荡，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穆明的身旁。
穆明虽然初出茅庐，但多少也是有些经验，况且又得到高人点拨，气势上竟然不输半分。
横刀在前，颇有后浪可挡之势，沉稳地站在唐东来面前。
唐东来懒得废话，直接长剑斩向穆明的面首，力道猛直，尽管穆明拿着长刀，可还是打了个踉跄。
穆明扯过压低的刀身，刀剑之间划出了一道火星，回荡在空中发出沉吟的低沉，仿佛像封尘已久的猛兽，欲挣脱樊笼而出。
虽然是躲过了对方的强压，可也只能是步步紧压，处处躲避，左支右绌。
可二人相差了几十年的历练，固然穆明灵巧，可二人之间终究是如同哽在中间的长河，处处紧逼，转眼穆明身上已经多出了几处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伤口直直的流下。
此时的穆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反倒是身上热热的，心头仿佛要涌出一股热浪来。
过招之间，脑海中不断展现着山洞里那本没有署名的书籍里的动作，一招一式，手中的刀流畅的将手里动作，挥斩出来。
唐东来看见穆明的细微变化，微微一愣，伶俐的剑法沾上鲜血更加嗜血。
“你们这些名门世家的宵小之辈，狂妄自大，不过是因为有家族的庇护就能轻而易举的抹杀别人拼了命的来的东西，凭什么！”
穆明的变化仿佛戳中了唐东来的伤口，眼睛越发猩红。
穆明虽然迂回，可也越来越吃力，压住的手臂来不及反应，唐东来反制住刀背，长剑锋利的朝她袭来。
此时，突然一道削瘦的身影，颀长的身影重重的投射到脸上，江云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破刀，直接抗上唐东来致命的一击。
随即质量欠佳的刀身，应声而断，碎成一快一块的，瞬间划开衣袖，在胳膊上划出一条血痕。
穆明惊讶的看着眼前身影，浑身上下感觉一阵酸痛，提不上力气，神情恍惚，可手上依旧紧紧的抓住长刀，半跪在地。
江云扬脸色不变的站在唐东来面前，只是把穆明挡住，“唐大人不会不想知道先令君河的秘密吧！”
他将最后的秘密放的极慢，唇齿微启却止住了势不可挡的刀锋。
唐东来危险的眯着眼睛，打量着江云扬，虽然嘴上没说可是他的表情却说明，方才江云扬说的话已经勾起了他的兴趣。
“你怎么知道‘先令君河’”一字一句的从唐东来嘴里蹦出来。
“青衣大人既然有通敌的雅量，就必然知道此时的外族冒然前来该要的是什么？”江云扬对上唐东来的眼睛，不疾不徐的说道。
唐东来:“……”
“搅乱大凉，引朝廷和边境大臣反目成仇，都是不痛不痒地小事，怎么会引得白马大人亲自出动。”
唐东来仿佛被说中了软肋，脸色一阵青白。
“又或者——是为了找什么理由搪塞——寻的怕是更加隐晦的东西。”
江云扬接着说道，抬眸眼色沉沉地面前的男人。
方才在唐东来和穆明撕打之际，土牢的大门早已被人打开一道缝隙，草木皆兵的众人看见一个人走上前来——正是穆明的半路师傅。
鲍虎身上的素衣不知从哪里染的什么黑乎乎的污渍，显得整个人更加像一个乞丐了。
“外面贼人已经撤离，诸位请快快离开。”鲍虎朝着众人小声说道，随后将身后大门的缝隙又来了几尺足够。
如今情况危急，众人也只好顺着门缝噤声走出去，半响之下，低处的人几乎走得差不多了，鲍虎小心翼翼的将门闩插好，神情复杂的朝着远处的衡山望了一眼。
唐东来对这个江云扬嘴里的秘密很感兴趣，仿佛又舍不得杀他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江云扬一只手拖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随后不紧不慢的说:“我……不愿意~”声音拖得很长，足够唐东来的脸色一变又变。
唐东来听到江云扬的回答后，不怒反笑，眼神里续满了笑意:“你要是不说，你身后的小娘子可就很难活着回过去了。”
“姑娘义薄云天，小人自然是生死不离。”
这句话如同拳头一般大到穆明的心里，梗在胸口，酸酸的。
见他们执迷不悟，诡秘的身形突然出现在穆明身边，狠厉的手朝着她的喉咙直接扑来，突然感觉风有迎面吹来，一道内力打到唐东来身上，直接将他扑飞出去。
“乖徒儿，谁敢欺负你！”鲍虎叉着腰，一脸威风的样子。
穆明仿佛早在山洞里的时候就已经对这幅性子免疫了，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唐东来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原本怒气的脸色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筏子，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阴沉。
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句的说:“楚雁行！你竟然还活着！”原本的眼神变的狰狞，声音低沉的像猛兽在咆哮。
听到这个名字，鲍虎顿了顿，神色依旧不变的说:“认错了，认错了。”
穆明听到向她那师傅的古怪反应，心里有些疑惑，听到身后声音响起。
“听闻长云关青衣使楚雁行，十年前三春镇之后就得了失心疯，找不到踪迹了。没想到十年前的旧案，还能在这里重现天日啊。”江云扬感叹道。
“哼，装傻？就算变成灰我都认得！”唐东来一双猩红的死死的瞪着眼前的鲍虎，仿佛陈年往事全都倾泻而来，涌上心头。
“当年你害我父亲惨死，举家灭门，随后你就收我为徒，派我去三春镇，让我走我父亲的老路，替你背上骂名！”说着额头的青筋因为激动而暴起。
楚雁行神色黯淡的转身，无奈的笑着看向唐东来，威严的面容，眼角处仿佛装满了不可言说的温和:“你可记得，我救你回时跟你说的话吗？”
唐东来见他也不装傻，冷哼一声，当年的画面不可遮挡的伴随着回忆迎面而来。
当时的楚雁行还没有这么落魄，当年的青衣使，众人眼里都是一个金枝玉叶的贵人，断雁掌踱步天下，多少人艳羡不已。
唐家被人屠杀，满门尽灭，大火四起，唐东来藏在橱柜里，手里还死死的抓着父亲留给他的匕首，突然门被人打开，只见到一个俊美的男人，一把将他抱住。
告诉他“以后就算拼了命也会护着你”
开始的唐东来似乎是受了刺激，不怎么说话，楚雁行只好耐心哄着，叫他小来，教他练剑，那段时光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虽然生活在指指点点中，但他过得还是很开心。他甚至已经将楚雁行潜移默化的当成了父亲，可是老天偏偏就是不让他平平淡淡的活着……
“当我被人诬陷勾结外族屠杀三春镇的时候，你在哪？当我被赶出长云关，被迫为匪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唐东来浑身颤动，句句血泪声诉。
楚雁行别过头来，曾经骄傲的天之骄子也褪下了光环，变成了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的普通人。
“当年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没想到你会走上这条路，难道你以为白马在这里私藏军火，会天衣无缝，你为什么要做父亲宁死也不愿做的事！”
穆明听着楚雁行的声音仿佛比在山洞里还苍老了几岁，心里虽然对她这师傅身份的转变，有些惊讶，回想一下当初深厚的内力，和功法。应该能猜出来这个人身份不凡。
只是没想到他就是长云关的青衣使——楚雁行
唐东来自嘲地笑着，红着眼眶，像疯了一般，直接掠过穆明，剑气爆发到极致，朝着楚雁行的方向斩杀。
此时的楚雁行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找了一把随手捡的铁剑，向后退了一步，挡住了唐东来的攻势，可是也只限于退守，将穆明她们两人挡在身后。
楚雁行的反应仿佛更加激怒了唐东来，强硬的刀锋更加完全的涤荡而来。
黎明渐进，旭日东升，天气终于掠过了灰蒙蒙的月色，以极快的速度亮起来。
楚雁行一边周旋，一边脸色苍白地转头，看向穆明，抽身说:“天亮了，你快走吧！”
穆明担忧的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支着寒山刀拼命站起来，不肯走。
忽然被人横抱起来，进去一个温暖的怀抱，江云扬冲着楚雁行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敬意和悲壮，随后直接抱起穆明，径直走向大门。
穆明挣扎着抻动了肩膀的伤口，原本严重的伤口更加血流如注，可是还不停下，嘴里不停地说:“你不是我师父吗？你还没教我功夫呢？”
此时的唐东来仿佛已经进去自己的执念之中，挥动狠厉的剑刃，无疑是成了一个行走的杀神，看着江云扬他们要走转手就劈过去，还没出手就被楚雁行的破剑给挡了回去。
楚雁行看着那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眼中流露出一分淡淡地不舍。
片刻以后，江云扬迅速地抱起穆明，准备离开。
一旁的唐东来又转过头，凶狠地向两人砍来。
楚雁行挡在两人面前，吃力地抗住唐东来的一剑。
力道之大，内力碰撞，两人都被逼退几步。
穆明面色苍白，只能虚弱地靠在江云扬身上，
楚雁行侧头看了一眼穆明，无奈地叹气，转头看向土牢那半开的大门里透过的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跟着唐东来打了上百个回合，冷铁刃冒着寒光，两人交锋之间，不分上下。
此时敞开的大门，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逆光而来，一时看不清脸，过了一会才看见，竟然是——春如烟！
原本疯狂的唐东来，看见进来的春如烟，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楞在原地。
一切都太突然了，原本逝去的爱人，竟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时间没了反应。
“烟……儿…是你吗？”记忆中模糊的脸庞逐渐重叠，出现在自己面前。
春如烟笑着走近，眼中含泪地看着唐东来，娇媚的眸子里闪着温柔。
“你还活着……”唐东来嘴里只剩下着一句话，不停地重复着。
春如烟缓缓地走到唐东来身边，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仿佛在安抚一个很久没有找到家的人。
“当年那场大火，是楚指挥使救了我，保住了我的性命。”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唐东来抓住春如烟的手臂，像是一个孤单已久的孩子。
“我醒了以后，试过去找你，可是……却遭到白马的追杀，命悬一线，只能躲着你，在你身后默默看着你。”
唐东来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缓缓的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身侧的人。
“这么多年，你变了好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唐东来突然挣扎出春如烟的怀抱，两只手疯狂的抓着头发，一副极其痛苦地模样。
“啊!啊——啊！”唐东来大口吐着鲜血，抬眼猩红，手里紧紧的捏着剑把，冷漠地眼神仿佛失去了理智。
原本恨进骨头里的人，现如今又成了他爱人的恩人。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唐东来仿佛被人重重地捶打在地上，怎么站也站不起来。
这么多年，居然……这么多年到底。
不！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说着唐东来跟发疯一样，颤抖地拿着剑直接走到楚雁行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
楚雁行像是一个疲惫的人，仿佛意料到了唐东来的反常，嘴角挂着笑意。
一旁的春如烟趁着空隙，走到穆明面前，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样子，轻抚她的脸庞，推了推江云扬。
“我们走不了了，快带她走吧。”
江云扬愣了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旁辈的恩怨他们这些外人插不上手，:“前辈，保重。”
说着便将穆明抱在怀里，径直走了出去。
楚雁行看着江云扬离去的背影，仿佛松了一口气，面对直来的剑刃竟然不躲闪，直接迎上。
闪着寒光的剑刃穿过胸膛，楚雁行缓缓地跪在唐东来面前。
明明正值壮年，可是背膀却佝偻地像个老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东来…前…半辈子…我害了你，对……不起。”楚雁行嘴角留着鲜血，强撑着半口气，费力地对着唐东来说。
一旁的唐东来早已麻木地站在原地，仿佛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小孩，满是血迹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
“噗……”大口大口的吐血，乌黑地血在土牢地石板上蔓延开来。
原来当他走上绝路，跟白马联手时，就已经不能回头了，剧毒加身，早就预示了悲剧。
春如烟将大门紧紧关上，走到唐东来身边，从怀来缓缓掏出火折子，顺手抛到土牢里楚雁行一早准备好的火药之上。
纤细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唐东来的后背，对着大口吐血的唐东来说，“一步错，步步错，没办法回头，太多人因我们而死，就在这结束吧。”
随即大火满天，照耀这三春镇，可东方的晨曦却显得这火光变得十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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