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当晚在那么个温情的时刻，云折突发奇想，她说：“师兄，你想吃瓜吗？我开个瓜。”
宋临川说行。
云折从冰箱里拿出圆溜溜的麒麟瓜，她选了小的那个。云折手指并拢，放在桌上，砰的一声，西瓜碎成了两半。
宋临川惊了一跳，云折看着碎成两半不规整的瓜，眉头紧锁。她拍了一掌，懊悔道：“完了，师兄。”
宋临川以为她手疼，正想给她找点药喷喷。云遮突然道：“我开成这样，待会儿用保鲜膜不好塑封。诶哟，我还得找刀来划瓜，早知道不用手了。”
宋临川挑高眉毛，诧异道：“不疼吗？”
云折摆摆手，弯腰在刀具里找水果刀。“不疼啊，我也是练过的好吧，这瓜很脆的，一砸就能开。”
“你去外面，等我。”她把宋临川推出厨房，转身在厨房里开始将西瓜划成一块一块，还把里面的黑籽全都挑出来。
她收拾好残局，将剩下半个西瓜用保鲜膜塑封好。瓜皮丢在垃圾桶里，又把厨房桌面上的西瓜汁给擦干净，这才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云折放在茶几上：“师兄，吃瓜。”
云折塞了一块泛白的西瓜，西瓜多汁，她一咬，汁水就顺着下巴往下，云折火急火燎抽纸来擦，她吃口瓜，跟打仗一样，忙哪头都不是。
宋临川紧盯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呛到了，还要叮嘱：“吃慢点。”
云折塞完着口瓜，感觉人生进入了下一个幸福序列。
她挽着袖子，就想往沙发上一躺。然后云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微信，云折点开，是八百年没联系的班长，说要同学聚会。
云折难以置信，她把手机放在宋临川面前：“我去啊，这都八百年没联系了，大家班群都不带说什么话的，这聚会，聚个屁啊？”
“我天天在朋友圈看他们三天两头一场聚会，还不够，现在要把所有人都拉着一起参加表演。”云折把手机扣在桌上，她继续吃瓜，“我装没看到，看不到就是没收到。”
宋临川看她情绪抵触，“不想去？”
云折诚实点头：“不想去。这种班级聚会很无聊，并且我和大多数人都不熟。”
“那就不去，不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云折欢天喜地把手机丢在一边，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要是我妈知道，她肯定会骂我。骂我蛮牛拉不出圈门，同学聚会1都不去。”
宋临川静静听她说话，带着一点小女生特别的抱怨。
“你不喜欢高中同学是吗？”他敏锐地感知到了。
云折拧着眉头：“也不说不喜欢吧，就不太能玩到一块儿。我高中就在市十七中，十七中那年招生乱七八糟的，其他片区的过来就算了，还有跨市过来的。那些别市的女生我不喜欢，很聒噪，也很事多。”
“事多？”他问了一句。
“对啊，就是她们老喜欢背后说人坏话，本来我都打算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她们还喜欢拉帮结派。聚在一起最后都说到我头上了，你知道说什么吗？！”云折气鼓鼓的。
宋临川顺着她话，“说什么了？”
云折捶了一下桌子，情绪有些激动：“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说我到处勾引男生，恨不得整个年级的男生都喜欢我。这叫什么话？！”
宋临川神色一变：“这么过分。”
云折重重点头：“就是啊。”
“你知道什么勾引的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宋临川放下手，认真听她说：“怎么回事？”
“是因为班上有个女同学没空去还书，让我顺带上楼的时候把书还给别班的男生。我说好，书也还了。后来那个男生莫名其妙写情书给我，我拒绝了，接着就被骂勾引人。”
宋临川理清楚了其中关系，他一针见血：“女同学喜欢那个男同学，但是你不知道，男同学却追了你。”
云折简直两眼冒星星，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宋临川：“师兄，你也太聪明了，和你说的完全正确。”
“后来呢？”
云折提起后来，就跟霜打茄子似的，瞬间就蔫了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往事不堪回首，今夜历历在目。”
云折缓缓道：“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的，我明明都拒绝了表白。传到班主任那去了，班主任把我妈叫来了，我妈问我是不是恋爱，我说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我妈让我当着两个班主任的面说这件事，我火气一来。”
“就在办公室里开炮了，说如果当老师听风就是雨，完全不了解事实真相就叫家长过来，今天我都家长开明什么都不说我，要是我家长不开明笃定我就是早恋，揍我一顿，这个破书究竟是读来干什么的。学不好管控自己的情感就理智一点，学不会管住自己乱说的嘴巴就闭嘴。”
云折面上也一阵一阵红，她在宋临川有些敬佩又觉得情理之中的眼神里大胆起来。云折接着说：“要是下次同学举报说我吸/毒，是不是马上二话不说就把我带进警察局。真相不去查，不去看，只会一味地听别人说，这圣贤书不是读来好玩么。”
云折一通火气发完，怒气冲冲地站在办公室里，两位老师脸上青红交接。云折妈妈拉不住，最后还是稍稍帮忙圆了一点场子。
云折妈妈站得笔直，她姿态好，气质佳。站在云折旁边丝毫没有发火的迹象，反而帮衬着云折说话。云折妈妈笑得温和：“两位老师，情况我已经了解完全，早恋问题是高中一直都在强调的高压线，我明白，也将会继续监督并督促云折在学习过程中努力，不给老师们添麻烦。”
“既然这件事情云折的做法没有不妥当，那我还是说声抱歉，云折说话语气不太好，麻烦老师多多担待一点。至于——”云妈妈目光一转，转向另外一位男同学和他的家长。
“这位小同学，很感谢你对云折的认可，不过这件甜蜜的事情目前看来对你和云折都是烦恼哦。希望你和云折一起成为好朋友，在学习上争取共同进步，好吗？”
云折晃着脑袋，她眼中崇拜。
“师兄，你是不知道我妈真的酷毙了。她说完以后就带着我走了，我当天晚自习都没上。回家我妈烧了糖醋排骨，只有那么美好了，那个夜晚。”
宋临川诚恳评价：“妈妈很好。”
云折幽幽：“其实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将火气发泄在老师身上，我应该跟那些背后乱说乱打报告的人吵架的。”
她向来进退得当，学生时代肝火重，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同学间相处复杂，当时难以忍耐，等到回过头来，又开始审视自己的错误。
宋临川在此刻依稀间，顿悟了些许关于婚姻的要领，也许不止是婚姻。相处，好像是件复杂又简单的事情。
他不知道在这些日常琐事之中，自己所给出的反应，是否能够达到云折预期。通过言语和表情来传递人类最基础的思想，摆明自己的态度。
他甚至在思考，要怎么去评价云折的这件事，或者说，他能够去评价吗？
云折听完他的疑问，云老师认真思索，她摸摸下巴：“实话说，这是个好问题。我就谈过一段恋爱，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宋临川笑着看她：“恋爱过？”
“还有一段恋爱？”
云折觉得他语气没什么问题，就是听着冷飕飕的。云折鼓着腮帮子说；“干嘛，不允许人恋爱是吧，你难道没恋爱过？！”
占据道德制高点，通过反问，让对方陷入同样的处境，这样问题本身主客体就得到了倒置。
宋临川点头，一脸理所应当：“没有。”
这回轮到云折瞪眼。
云折吐出两粒西瓜汁籽，她加大了音量：“你没谈过？！”
宋临川点头：“嗯。”
“很奇怪吗？”他反问。
云折点头如捣蒜，开始认真分析：“师兄，是这样的。虽然二十五岁铁树还没开花的青年比比皆是，但你这个长相这个身段，没谈过，确实有点令人震惊。”
云折凑过来，认真打量他，嘴里塞着半块西瓜，一边脸圆鼓鼓的，口齿不太清晰。
“这长相，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这无与伦比流畅到极致的脸型。”云折语气夸张，她往下一弯，侧过来看宋临川。宋临川被她盯得不自在，不自然地将肩膀挺直，尝试坐得规矩一点。
云折丝毫没有发现，她高声感叹：“靠！”
“怎么会有人连下巴都如此完美。”
云折缓缓抬头，她重新坐好，然后她咦了一声，声音就落在宋临川耳畔。“师兄，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宋临川结巴起来：“有、有吗？”
云折伸手摸上滚烫耳垂，有些软，但更多是烫。宋临川不看她脸，光是听语气就能听出这人现在压根儿没察觉出来异样，她脑回路就是条直线。
云折诚实：“有的，还很烫。你别是生病了。”
宋临川不着痕迹把她手捉下来，他佯装镇定：“热的，有点热。”
云折这才回过神来，她翻出空调遥控器：“你这么一说我也是感觉好热好闷，像是外面要下雨了一样。我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开大风吹会儿。”
“好。”宋临川拉了拉领口，试图掩盖他因为老婆不杂夸张成分的夸赞而面红耳赤这一事实。
云折这回化作好奇宝宝：“师兄，你高中是哪所？”
“和你一样，十七中。”
云折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那你比我大两岁，也就是两届，那我在学校应该知道你才对。”
宋临川淡笑：“我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
云折：“不应该啊。”
“那你能给我说说你高中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好好奇啊，你那会儿是不是学习就已经很厉害了，你高考考了多少分？让我想一想，那一年的省状元，姓什么来着。”
宋临川见她就要打开手机去搜索，出声阻止了她：“姓李，我不是状元。”
“想要知道我高中的事？”他故意问。
云折渴望地点头。
拜托，学神的故事，谁不想知道？！
宋临川开始抛出条件，做等价交换：“你先把你那恋爱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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