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燥热的空气中传来蝉鸣的叫声，裹挟着人声席卷而来，透过铁锈斑驳的铁网时不时吹来凉风。
土间桐和御子柴实琴靠坐在天台后方一处阴凉的角落，吃完的便当放在手边，土间桐双肩放松搭靠在墙上，双眸紧闭，御子柴实琴能听见她平稳清淡的呼吸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御子柴实琴回想起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
“御子柴君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我还没去小卖部买面包呢，哪里有午饭吃。御子柴这样想着，对上土间桐期待的目光准备要说的话突然顿住，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来，如果拒绝的话，她说不定会难过。御子柴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一些画面，眼神也许会失落地暗淡下来，然后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他连午饭都没有，要怎么跟她吃午饭啊！难道喝西北风吗！果然还是拒绝吧。
“我……”
“以前一直和朋友在其他地方吃饭，这还是第一次到天台来，感觉很新奇。”土间桐看向御子柴身后的漫无边际的天空，映入眼底的建筑无限通向远方。
辽阔而又自由的感觉。
对着片无垠的天空，“一个人吃饭的话估计会很寂寞吧。”
“我……”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我不是人吗？”
再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御子柴看着土间桐的眉眼笑弯成月牙状，“那御子柴君是答应和我一起吃午饭了吗？好开心啊。”
不就是一起吃个午饭，有必要这么高兴吗？御子柴实琴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不自在的扭过头。真是的，干嘛要用这样亮闪闪的眼睛看他，就像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一样，这让他拒绝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那我去小卖部买面包，很快就回来。”吃午饭也要有午饭才可以吃吧，这个时间点小卖部人应该不多，他跑过去再跑回来也很快。
真是的，今天天气也太热了，还没开始跑心脏就已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等一下。”土间桐拉住他的衣袖，在御子柴疑惑的目光里举起她的大份两层装便当，“因为乙女很喜欢我做的便当，所以我每天都会多做一点。”
乙女有点耳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土间同学的同班同学，好像是叫是花山院乙女。
不过御子柴实琴看着那大份两层装便当，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这叫一点？！”
“今天稍微多了一点，我一个人的话根本吃不完，御子柴君可以帮帮我吗？”土间桐抿唇有些不不好意思，早上做便当的时候心情很好，不知不觉就做了很多。
土间家，穿着宽松体恤的土间太平边打着哈欠边往厨房去，食指将眼角渗出的生理眼泪拭去，挑起眼镜戴好，土间太平拉开冰箱的一瞬间就顿住了。
冰箱最上面两层塞满了熟食，一看就是今天早上刚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土间太平还是从容的拿着盘子挑出自己想吃的东西放进微波炉，“今天一天的饭菜都有着落了。”
“是这样子的啊。”御子柴实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便当，语气莫名的遗憾。
便当上下两层都是一样的菜式，熟悉土间桐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不过在某些方面也很固执，例如不习惯和别人用同样的筷子分享东西吃。
“有什么问题吗？”土间桐掏出筷子递给他。
“没事。”御子柴摇摇头，总不能说他以为是米饭一层配菜一层，一直在纠结只有一双筷子怎么办，就算有两双筷子要怎么吃才好才不会碰到，想到最后御子柴更是已经想到直接跑路。
路线他都规划好了，他离阳台门比较近，只要跑得够快就没人能拦得住我。
现在这样说实话御子柴也送了口气，红着脸夹了一块鰆鱼柚子烧，鰆鱼柚子烧的卖相很好，吃起来口感更是惊艳，“可恶！怎么会这么好吃！”
“真的吗？御子柴君喜欢的话我就放心多了。”土间桐笑着说道，心里也小小地松了口气，虽然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但还是有些担心不和御子柴的口味，他喜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吃饱喝足，御子柴实琴侧过身打了个饱嗝，可恶！全部都吃完了，这可不是他吃得多，要怪就怪土间同学做的便当实在是太好吃了！
“多谢款待……”御子柴从专心干饭的状态回过神，转过身这才发现土间桐此时正闭着眼睛，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土间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近看还能看见她眼底不甚明显的青黑。
这么大一个便当，早上应该起得很早吧，御子柴有些愧疚的想着，侧过头又打了个饱嗝。
吃完东西确实也有点困了，御子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准备也睡一会——
根本睡不着！
坐下自己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十分明显，清浅的呼吸声，偶尔被风吹过的发丝，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御子柴实琴睁开了眼睛，所以这家伙为什么睡得着啊！虽然我们今天一起吃了午饭但是在昨天之前根本不怎么亲近啊！
在不怎么熟的人面前睡得这么香也太没有边界感了吧！难不成是发现了我的心思故意装睡想要试探我的反应？
没错，就是这样，我绝对不能上当！
御子柴实琴悄悄瞧了她几眼，入目是她的睡颜，“土间……同学，你睡着了？”
回应他的是四平八稳半点没乱的呼吸声。
果然睡着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话说我也没想做什么啊，这么紧张做什么！
御子柴实琴双手放在膝上乖巧地坐着，眼神偶尔会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皮肤好白，看上去软软的样子，睫毛也好长，浓密又纤细，能数得清有多少根吗？嗯眼角那里是有个黑点吗？看不太清。
御子柴实琴凑近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却见对方的嘴角微微往上扬，略略抬眸就对上了土间桐睁开的含笑地眼睛，“发现了哦。”
“哇啊！”御子柴吓得往后退，原本就坐在边缘位置，往后撑的手没碰到任何实体，得不到支撑御子柴更是整个人直直往后倒。
土间桐吓了一跳，连惊呼对方名字的反应都来不及，伸手一把拉住御子柴的同时，身体也不可避免被拉过去一些，调整好姿势后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御子柴，“小心一点。”
松开拉着御子柴的手，土间桐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她留出来的空位，“坐过来一些。”
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御子柴拍了拍胸脯深呼吸，还是有些后怕，“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睁开眼睛啊。”
哪里有人能在这坐着睡着的呢，土间桐看着御子柴，眼里一片清明，根本没有睡着后刚醒过来的迷糊感。事实上她也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着眼睛放空思绪而已，而御子柴频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也做不到直接忽视。
但土间桐轻笑一声，将自己醒过来的原因全部抛给御子柴，状若苦恼的说：“因为御子柴君一直看着我，视线特别灼热，被这样看着根本睡不着。”
不给御子柴反应的时间，土间桐右手臂撑着凳子，上半边身子大幅度侧向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意味，或许也有着藏在玩笑话底下让人搞不懂的认真。
“御子柴君刚刚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如果我没醒的话御子柴君想对我做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会做！”御子柴实琴猛的从凳子上蹦起来，对上土间桐似笑非笑的视线，忽然反应过来他起身的动作太过激烈，反而显得他心虚。
土间桐摸了摸下巴，认真地得出结论，“那就是说，御子柴君承认自己刚刚在一直看着我咯。”
“我也没有一直看着你！才没有一直看！”御子柴反驳道，哪有一直在看，他也就偶尔看一眼。
御子柴双手环胸故作镇定地看着土间桐，声音却有些发颤，“我只是突然看见你眼角有个奇怪的黑黑的东西，想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罢了，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唔，比如偷偷亲我之类的？”土间桐屈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真的很认真的在顺着他的话在思考。
御子柴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她屈起的手指，往上就是淡粉色的嘴唇，看上去像是花瓣一样柔软……我在想什么啊！
“你乱说什么啊！我……我才没有想要亲你！”至少、至少刚刚没有，不对，现在也没有！
“是是”土间桐敷衍的应了两声，也不管他信不信，食指点着自己的眼角，她解释道，“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黑黑的东西，是痣哦。”
“不过是很小很浅一颗，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御子柴君能发现真的出乎我意料。”
土间桐有些无奈地歪了下脑袋，“虽然也有这颗痣颜色太浅不甚明显的原因，但是大家一直没有发现真的挺让人挫败的。你知道吗？我妈妈的左眼角也有一颗同样的痣，在同一个地方哦，我一直以来都因为这个感觉很幸福。”
“虽然有时候也会想着要是它长在眼角下方就好了，泪痣的话大家肯定都会注意到吧，不过也只是想想啦。”土间桐面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稍微有点开心一时没有控制住，御子柴君的观察力真的是非常厉害，真的是完全没有想到呢。”
一大串话下来御子柴听得晕晕乎乎，最后更是被土间桐诚挚的夸赞夸得洋洋得意，他仰着头嘿嘿两声，冒着傻气，“我也没有很厉害啦。”
真好忽悠啊，只是夸两句就将自己刚刚逗弄他的事情忘记，现在还傻乎乎的对她笑，是真的对这个称赞很受用的样子，土间桐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御子柴君要仔细看看吗？”土间桐指着自己的眼角，“如果是御子柴君的话，我不介意的哦。”
如果是御子柴君的话，可以稍微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你用手触摸的话虽然我会很惊讶，但我不会躲开的哦。
不过御子柴君肯定不敢吧。
不可否认，御子柴对在她眼角的那颗痣确实很好奇，淡得几乎可以用手擦去却又真实存在，一旦被发现就大刺刺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或许也有人的劣根性在起作用，一想到这件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而身为那少部分人之一的骄傲感让御子柴实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
和土间桐对视带来的后遗症比他想象得还要大，土间桐眼中盛满了笑意，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人的时候眼里皆是温柔，御子柴实琴脑海一片空白，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温柔的笑意里。
“御子柴君看清楚了吗？”土间桐揉了揉泛红的耳朵尖，有些灿烂的笑着，没看清楚也没关系，因为我看清楚了哦。
脸色慢慢涨红，御子柴实琴低头竭力避开她的视线，在听到上课预备铃响的时候像是得救了一般松了口气，慌里慌张的丢了一句“我去上课”就落荒而逃。
在待下去他总觉得他的心脏迟早会蹦出来。
天台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土间桐突然蹲下，伸手搓了搓脸，从喉间发出了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呜声，她轻叹一声，“不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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