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食鹅

两个正聊着，就听见雕花木墙的外面有脚步声，似乎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了，安清忙转头去看，却见齐苗挑了绣帘迈了进来。

        齐苗也没带侍儿，自己提着一个方墩墩的黑花红底的大食盒，一见了他两个就笑着嚷嚷：“我就猜着你在谢谢这里，果不其然，赶紧一起用夜宵，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大一盒。”

        安清细声细气地发问：“怎得又有夜宵？”前个儿的夜宵已是蹊跷，他们三个还没弄明白，夜宵就又来了，越发让人弄不清来头了。

        谢公子也有些吃惊，拿扇子指着齐苗问道：“你可瞧过了，这回送的是什么？”

        齐苗把盒子放在了架子床旁边的高几上，抽出食盒中的骨木，十分随意地答道：“管他是什么，咱们只管吃就是了。”

        安清忍不住劝阻道：“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吃吧。”

        齐苗此时已经将食盒的两层抽屉都放到了小几上，两层抽屉里的食物跟上回的几乎一模一样，齐苗卷了下舌头道：“跟上回一样，说不准真是楚大人派人去买的，要是谁送咱们东西，那她不能两回都送一样的呀，这多不新鲜啊。”

        谢公子被这第二个屉里面的烧鹅的香味给馋得受不得，从架子床上一跃而起：“你还别说，我今个儿还真有些想这烧鹅了，我先吃为敬。”他说完了就拿起食盒里的筷子，下了箸。

        齐苗也没客气，跟谢公子两个你一筷子我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安清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回房去洗漱，就听齐苗含糊不清地道：“阿清，你要不要尝尝？我可跟你说，这烧鹅味道好极了，管教你尝了不后悔。”

        这烧鹅香味扑鼻，安清也有些心动，可是想了想，仍旧摇头道：“我还是算了吧，你们两个慢用，我先回去了。”

        齐苗见状，边吃边感叹：“真是个没有口福的人。”

        安清也不多说，从玫瑰椅上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绣帘边上的时候，谢公子忽然道：“阿清，那水公子比你还瘦吗？”

        “嗯？”安清没回头，轻声道：“他比我要胖些吧。”姚天向来以瘦为美，男儿家都注重维持体形，他自幼身子就不壮实，在男儿中不说是最瘦的，也是偏瘦的，水公子与他个头相仿，但整个人是珠圆玉润型，虽说别有一番美感，可实事求是地说，确是比他胖了不止一圈。

        “这就是了，他比你胖，可还不是照样受宠？女儿家想要变心，有的是理由，根本不在男儿胖瘦上，你何苦为了那个喜新厌旧的混账，委屈自己的口腹呢”谢公子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得清楚又坚定。

        “谢谢，你说什么呢？”齐苗扯了扯谢公子的袖子，楚宙再怎么说也是安清的妻主，谢公子当着安清的面骂她是混账，未免过于犀利了些。

        安清被谢公子的话扎得心头一疼，木木地站在那里，半晌没动弹。

        齐苗起身走了过来，用胳膊肘捣了捣安清的胳膊，赔笑着安慰他：“谢谢他一时口快，阿清你别放在心上。男儿家瘦一些终究是好事。”

        安清瞥了一眼齐苗，不得不承认谢公子的话是有道理的。天气热，齐苗内里着了一件玉白色的无袖交领长袍，外面罩了一件浅青色的流烟纱衫，纱衫的袖子极宽，齐苗这一抬胳膊肘，袖子就掉到了肩膀处，露出来一条胖笋一般的嫩白胳膊，单从这胳膊看，齐公子就比他胖了不止一成。他没有见过未生养时的齐苗，不知道齐苗是原本就这么胖呢，还是生养后才发福的，可是不管是哪种，齐公子眼下仍旧是大理寺卿叶大人的挚爱娇宠，这是毫无疑问的。

        “阿清？你不会是生我气了吧？我乱说的，你听听就算了。”安清一直不说话，谢公子也有些担心了，站起身来问他，很有些赔礼的意思。

        “那食盒里有几双筷子？”安清看了看齐苗，又扭头看了一眼谢公子，含笑询问。

        “唉？”齐苗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冲谢公子吩咐道：“快快，给阿清再找双筷子来。”

        三个人堪堪把一盘烧鹅吃完，方才意犹未尽地摸摸肚子，各自躺倒在椅子上闲聊，齐苗问安清道：“阿清瞧着弱弱的，没想到食量还挺大的，上回我和谢谢只吃了半盘，你一加入，一盘就给干掉了。”

        这一盘烧鹅并非整只，但是份量十足，他虽没拿称，但看那份量和最初拿盘子的手感，怎么着也有个一斤半的样子，安清就算加入得迟，也吃得不能算少了。

        安清不以为然地一笑：“这不算什么，它家的烧鹅不算顶好的，若碰上顶好的，我能一个人吃这么一盘呢。”亲友们都以为他身体弱必然食量小，实则他是个胃口好饭量也大的，若不是时常自我克制，怕是早就要吃成个胖子了。

        “这个还不算顶好啊？这世上还有比他家更好吃的烧鹅不成？”谢公子揉着上腹，讶异地问道。

        “当然有啦，只是不在京里，你可能不知道，说起来也不远，城南芳霭县有个武家食铺，专一卖烧鹅，她家的烧鹅那才真的叫美味，回头你不妨买些尝尝。”安清语气轻松地给好友介绍，谢公子虽然也是官家公子，但平时就不是精细人儿，于饮食一道更加没研究。

        “阿清，谢谢，我有主意了。”齐苗忽然转了转眼珠，神秘秘地跟他两个言道。

        “什么主意？”安清茫然不解。

        “咱们不是想知道这夜宵究竟是买的吗？明个儿就让侍儿放出风去，说是这家的烧鹅比起芳霭县那家差远了，咱们三个都不爱吃。”

        安清瞬间就明白了齐苗的意思，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若是果然换成了那武家烧鹅，你却又待如何？”

        “那就得把这个人给揪出来了，咱们三个也不是蠢人，不能不明不白地吃了人家的东西不是？”齐苗眼中精光闪闪，看样子很想把这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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