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病房里的知心话
鹿绵绵走到病床边，随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双臂交握，双腿交叠，端的一副高冷矜贵样。
郭展见她这样，嗤了一声：“近一个多月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能装了！”
鹿绵绵掀了掀眼皮，声音冷淡：“我乐意，你管不着！”
“行了啊你！咱这又没外人，在我面前装个屁的高冷！”
鹿绵绵放下二郎腿，“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听着可真不舒坦。”
闻言，郭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霍地一下坐起身，十分夸张地说道：“哦呦！鹿绵绵，老子没
听错吧？你一个动不动就疯批飙脏话的社会人竟然说我说话粗鲁，这是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鹿绵绵面不改色，装模作样地矜持道：“你懂啥！如今姐是有对象的人了，得端庄文明。”
她眉眼飞扬，下巴翘起，一副暗戳戳秀的样子，郭展是真没眼看。他没有骨头似的倚着靠枕，问道：“真交男朋友了啊？”
“听你这语气，我看着就这么像交不到男朋友的人吗？”
始终在谈话状况外的凌谷乍一听到鹿绵绵这话，瞬间醍醐灌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喊道：“鹿姐！你处对象了？”
鹿绵绵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嫌弃道：“嗷嗷啥呢！我还没聋呢！咋？我处对象你就这么震惊？活脱脱一副世界末日、天塌的样子！”
凌谷红着眼喊道：“这可不天塌了嘛！你咋有了其他对象呢？你跟展哥不是一对儿吗？”
鹿绵绵猛地放下双臂，瞪大双眸，一副被狗咬的样子，“啥玩意儿？谁跟这货一对儿？”
凌谷看她怒指着一脸悠闲的郭展，有些委屈巴巴地道：“不是你吗？”
“谁跟你说我跟他一对儿的？”鹿绵绵喊完，蓦地转头望向某只恶狗，略有些咬牙切齿道：“郭狗，你跟他说的？”
郭展举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神色无辜却笑得不怀好意：“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说过。”
“那他怎么说咱俩是一对儿？”
郭展摇头，而后道：“兴许是少男们荷尔蒙躁动？”
鹿绵绵伸手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滚犊子！”
站在一旁十分神伤的凌谷看着两人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互动，说道：“咱圈子里的人都觉得鹿姐你和展哥是一对儿，结果鹿姐你又处了对象，鹿姐，你咋这么渣呢？”
“放屁！”鹿绵绵被气得顿时口无遮拦。
闻言，郭展大笑出声：“哎哎哎，不要说脏话，粗鲁！要端庄文明！”
鹿绵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特么给我闭嘴吧！”
郭展笑着抬手对着自己的嘴作了个闭嘴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鹿绵绵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抬头看向凌谷，“小凌子啊，今天我在这郑重告诉你，姐在处对象之前一直单身，从未跟郭展这只狗处过，听懂了吗？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造谣，我把你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哎，鹿绵绵，说话就说话，不要人身攻击我！”郭·狗·展在一旁刷存在感。
凌谷苦着一张脸，目光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了郭展一眼，伤心道：“你们我我出去转转，眼下的状况，我接受不了。”
凌谷出去后，鹿绵绵凶巴巴地瞪着郭展，“我发现你这群兄弟打架打架不行，干活干活不行，就会天天瞎几把乱想！你这老大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没有好好跟他们普及职业操守和职业准则？”
郭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可给我闭嘴吧！能不能别提你那职业操守和职业准则了，我头疼！不！不仅头疼，手还疼！”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给鹿绵绵看，以期寻求安慰。
鹿绵绵嫌弃地推开他，“边儿去！别跟我装！我告诉你啊，你之后得好好警告你手下那群人，别胡乱叨叨咱俩的关系，容易引起误会。”
“能有啥误会！”郭展把伤手放在身上，懒洋洋道：“他们爱咋想咋想，咱俩清清楚楚不就行了。你不觉着，他们这挺像那追星族嗑cp自娱自乐嘛！我觉着挺有意思的。”
“滚！”鹿绵绵一个冷眼扫过去，“我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你可赶紧给你手下那些人说清楚，别让我对象误会了。”
“话说，”郭展坐直身子，收住嘻嘻哈哈的表情，认真道：“你那男朋友是啥人，让你这么紧张兮兮的？”
听他问到自己男朋友，鹿绵绵瞬时目光晶亮，眉飞色舞，脸上是少有的娇羞，差点没吓死郭展。
鹿绵绵道：“他跟我一样，高三毕业生。”
“也是高考落榜？”
鹿绵绵白了他一眼，“不是，他考上清大了。”
郭展一个激灵，“鹿绵绵！有没有搞错？！他一个即将上清大的看上你一个没有出路的？莫非这世界玄幻了？”
鹿绵绵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有规定他清大的不能看上跟我一个混混吗？”
闻言，郭展差点一口唾沫吐过去，“没有规定！但你俩这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你确定你们这段感情能走远？鹿绵绵，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是玩玩？”
鹿绵绵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她盯着郭展此刻那张讨厌的脸，认真地答道：“我再说一遍，我是认真的。”
郭展一下子跳起来跪坐在床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可别给我认真！我问你，之后他去上大学，好好读书，未来大好前程，你呢？你干嘛去？是去外面打工？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让他照顾你？鹿绵绵，你俩这差距多大啊！你想过没？你跟我说认真，那好，你告诉我，你跟他认真到啥程度？是打算一辈子长长久久，还是就认真这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之后呢？”
听了他的质问，鹿绵绵蓦地陷入沉默。她没有想过这些，或者说她不敢想这些。
一辈子长长久久？
鹿绵绵还真不敢想。
她只想抓住现在，过好当下的每一份每一秒，她没想过以后。
不！
或许，她也想过，在某个瞬间。但一想到那遥不可及的未来，她便很怂地逃避了。
可话说回来，过好当下每一分每一秒，这真的就是她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吗？
这么细想，好像真跟玩玩似的！
郭展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蓦地有些心疼。他不后悔自己说话直接，他只想给眼前的小姑娘摆清事实，说清利弊，这是为了杜绝以后的伤害和痛苦。
末了，他收敛自己的脾气，努力轻声轻语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他是你们村里的人？”
鹿绵绵抬起头，眼底一片幽深，“不是，他是京城人，暑期陪爷爷奶奶回老家度假。”
这下，郭展只觉得自己刚刚说得还是轻的！
他惊坐到床上，哪里还有以往在手下面前的沉稳，“好家伙！京城人？清大？听你这么一说，我咋隐隐约约觉得他家世也不一般呢！你说，他是陪爷爷奶奶回老家度假，老家？你们村！却是京城人！那就是说他是京城户口！现在这个年代，该是啥样的外来人家才能拿到京城户口？不一般！你这对象绝对不一般！”
鹿绵绵抿了抿嘴，良久，低声道：“他父母是京城著名高校的教授，伯父是高级军官也在京城任职，有个小叔叔好像是南方某知名企业的老总，对了，他还有个姑姑，是咱们东鹿县的二把手！对咱们普通人来讲，家世确实很不一般！”
郭展听着她一句一句地平静叙述，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直接惊到麻木了。
他有气无力地歪倒在床上，目光略显空洞地看着鹿绵绵道：“绵绵啊，那他知道你和你家里的情况吗？”
鹿绵绵摇了摇头，“我从未跟他提过。”
郭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绵绵啊，你知道吗？你这对象的家世已经不能用‘不一般’来形容了！若是放到古代，他这算是天皇贵胄？将门之家？官宦之家？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那都不是我们这普通人能够得上的！我们老祖宗流传几千年的‘门当户对’，不是说到了我们现代社会就不作数了？绵绵啊，那还是根深蒂固于现代社会的，尤其是在当今那些显贵的家庭里，‘门当户对’四个大字，那就是金科玉律啊！你看那娱乐圈里的很多明星，为啥费尽心思地嫁进了豪门还很难在豪门家族里立足？归根到底，就是不门当户对！即便她们在娱乐圈地位再高，可是在那些上流显贵家族里，他们就是不上台面的‘戏子’！绵绵，他们尚且在豪门里艰难求生存，更何况渺小如蝼蚁的你呢？你有啥？你啥都没有！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份背景还不干净！”
说到这里，郭展原本空洞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沉阴郁，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雾，让人捉摸不透内里的一切。
他沉沉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鹿绵绵，许久之后，再一次无情地开口：“鹿绵绵，你不是一个恋爱脑！如果没有想过未来，那就不要在这段感情里交付所有真心。我不是规劝你做一个对感情不负责的渣女，而是在苦口婆心地劝你远离痛苦。绵绵，你我都经历过，这世上就连那血缘亲情都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心口溃烂长脓，更何况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呢？趁现在刚处上，赶紧把心收一收！这是为你好！”
闻言，鹿绵绵苦涩地扯了扯唇角，艰涩地说：“郭展，我跟他虽然刚处，可是已经认识了快一个月了。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很喜欢。他长得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就像和煦的春风，给我的感觉很舒服。后来，我越跟他接触，就越发现他处处完美，就又喜欢他一分。他真的处处长在我心里的点上，我真的很喜欢他！郭展，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男孩子，温和俊雅，气质清贵，而且还会教我很多道理，这样的男孩子我怎么不喜欢？怎么不交付所有真心呢？”
鹿绵绵说着说着不由得笑了，只是这笑容僵硬满是悲苦。
她定定地看着郭展，“我懂你说得这些！这世上，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可郭展，我想赌一把！我赌他的真心、真情，我赌他永远不会伤我！他是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啊！”
鹿绵绵轻声叹道。
敞亮的病房内，一束束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为有些冷寂的病房增添了些许的暖意。鹿绵绵凝望着飘舞在光影里的粉尘，浅声道：“郭展，像我这样深陷黑暗的人，他于我而言就是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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