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皇后
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一副倨傲模样，跟个小大人似的瞪着自己的人，不是三皇子是谁？
谢沅沅心中理亏，忙见了一礼，口中哄道：“近日事多繁忙，还请三皇子赎罪。不过，民女这里研究出了一种天底下最好吃的糖丸，过几日便要发放给后宫诸人，想不想先尝为快？”
三皇子本来叉着腰气鼓鼓的，闻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但又不是全然相信地仰脸问道：“可是真的？最好吃的糖丸，本皇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才不信！”
“你瞧，就是这个糖丸，不仅能预防疾病，还带有草原上纯正羊奶的香味。”谢沅沅从袖中捏出一颗白色的脊髓灰质炎活疫苗糖丸给他看，这是改进过的疫苗糖丸，将儿童期的基础疫苗全部糅合在一颗糖丸之中，不仅口感增进十倍，且能一次性完成疫苗接种。
三皇子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眼巴巴地询问道：“真的吗？草原上的羊奶？是不是段哥哥说得摹古草原上的味道？”
谢沅沅不知段哥哥是谁，思忖着这糖丸确实是浓缩羊奶的味道，便点点头：“没错。”
“那给我尝尝看。”三皇子有些期待地望着那颗小糖丸，仍是十分矜持的身形不动，一副等着旁人来服侍的模样。
围在他身边的太监今日一个都不在，谢沅沅只好将手中糖丸喂入他口中，还用帕子沾了沾嘴角。
罢了，就当是自己弟弟了。
三皇子三两下咀嚼了那糖丸，表示了对味道的认可，“还有吗？再来一颗。”
还真当是嘎嘣脆的糖果啊，这可是活疫苗！
正当谢沅沅不知如何哄骗之时，期待已久的贴身太监们终于来了。
二人赶忙拉住三皇子的小胳膊嘘寒问暖：“主子怎么自己跑着玩了？奴才找遍了都没见。”
另一个小太监在一旁扇扇子降温，劝道：“李太医已经开好方子了，主子咱们去厅里歇歇，马上就能回宫了。”
谢沅沅不禁纳罕，堂堂三皇子生了病还需要跑到太医院来，也太纡尊降贵了吧。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充当空气，力图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目送着一行四人朝厅里去了。
随意翻了翻医案，三皇子诉自己头痛脑热，上吐下泻，萎靡不振，腰酸腿软，简直是浑身哪里都不舒服。
再结合他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胡说八道。李太医也显然知道这境况，只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还没等着谢沅沅踏入内院中的制药房，听差厅便来人报，说是皇后娘娘头风犯了，特地差了太监传唤她去。
按照旧例来说，太后、皇上及皇后身份无上尊贵，皆由黄老师傅同辈的沈太医团队负责看诊。平日里她也只是负责些后宫的琐事，大多只因当值才会被传唤。
谢沅沅虽是心中疑窦重重，却也不敢耽搁，拿起药箱便上了去宫中的马车。
“谢女医，请随我来。”坤宁宫门前早有宫女等待，一见着谢沅沅便主动行了礼，在前带路。
跟着来人进入内室，桌上的香炉之中烟雾袅袅，安神香的味道同佛龛前的檀香相互缠绕。
皇后一身凤凰暗纹明黄色锦袍，外披石青色朝褂，微闭着双眼斜斜倚在榻上。
“你就是黄太医举荐的谢女医？”皇后未等谢沅沅问好，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来人，用戴着护甲的手指轻轻扶住额头，像是随意问了一句。
母仪端方，谢沅沅不敢怠慢，行了跪拜之礼，答道：”回皇后娘娘，正是民女。”
“如今女医甚少，黄太医倒是处处为皇上分忧，这也是后宫的福分。本宫近日多次听稷儿提起谢女医，就想着传来瞧瞧这多年的头风，竟是又犯了。”皇后哀叹一声，一旁的宫女上前轻轻摇着蒲扇，送上清温手心贴来。
“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只是暑热之气侵犯导致稍有热气入体。民女方才查看了旧方，皆为六胜散、升麻汤一类的对症清调方药，只需施以针疗，加上主泻疏散的香藭散，便可大有裨益。”
皇后闭目假寐，听了这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是允了。
谢沅沅遵嘱上前为皇后把脉看诊，只觉得其面色稍黯，舌紫黯，苔厚而干，脉沉涩有力，似乎为血瘀之象。
“请问娘娘可有口干而不欲饮，胸脘痞闷，经期错后之兆？”
皇后只当是谢沅沅看过她从前的病症，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吃过了许多药，病症仍是反反复复。”
“回皇后娘娘，依民女之见，此乃症瘕，经期错后正因小腹包块而错，带下量多衍期，色白粘稠，从而晨起欲呕，口干食少，胸脘痞闷，皆因血瘀痰湿所致。”
皇后心中微讶，自从十年前诞下二公主后便再无所出，小腹包块也只有心腹陈太医知晓此事，此时却被这一个小小女医一语道破。
她朝心腹嬷嬷瞥了一眼过去，只见那嬷嬷轻轻摇了摇头。皇后心下有数，不动声色地询问道：“谢女医不愧是黄老太医举荐之人，一手望闻问切颇得真传。只是本宫这病症并非一日之症，你可有甚好法子。”
谢沅沅将两人互动看在眼中，只不卑不亢地答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忧思甚虑，才会导致此症。民女建议可以施以针疗，加上方才所说的主泻疏散的香藭散，间隔散聚汤服用，可降逆止呕、消结散痂。”
皇后所患疾病其实为子宫肌瘤，因其大小、位置等等自会影响经期激素分泌以及生育状况。
就书中来看，皇后养在膝下的有太子和三皇子二人，目前一心扶持太子上位，以三皇子邀宠，端得上是掌持着后宫的命脉。而那二皇子平日里温吞木讷非常，生母也不争不抢、默不作声，更是不足为惧。
虽然二位皇子皆并非皇后的亲生子，却由她亲手抚养长大。皇后这些年来未诞下龙子，早已歇下了生育的心思，如今皇帝龙体衰微，便处处私下制衡，一心要当上未来的掌权太后。
思及此时，谢沅沅微微抬眼见皇后一脸疲色眼皮微阖，而一旁的嬷嬷取来了水盆巾帕等等，便识趣的侧身在一旁等候。
谢沅沅跟随丫鬟一同退下，在侧室之内布置好银针，细细用备好的皂荚净过手之后，皇后被嬷嬷搀扶着款款而来。
“本宫今日总觉得左眼跳痛，心下惴惴，不知是何征兆。”
谢沅沅行了一礼，淡然道：“民女愿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
皇后见她一张白净的小脸，面若粉桃，周身却是一副淡然自处的罕见气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吧。”
服侍着皇后平躺于榻上，谢沅沅一边施针一边听着嬷嬷在旁话些宫中琐碎的事。她静静听着，动作十分轻柔地将银针迅速而准确地刺入头顶穴位之中，同时用包裹好加热艾叶的小枕覆盖在颈后的大椎穴周围。淡淡的熏香随着小枕内里加热的气温发散出来，内室之中充盈着艾草特有的香气。
“这艾枕倒是奇巧，本宫觉着倒是舒坦了不少。”榻旁床角的四个宫女轻柔的打着扇子，皇后半阖着眼睛发出一声赞叹。
一旁服侍的嬷嬷听了这话默默将本来点燃着的檀香灭了，口中附和道：“娘娘说得极是，这艾枕老奴也从未见过呢，竟是能够自己散出热气，味道也清新静神的很呢！谢女医，这倒是从哪方医学大家传下来的好物件儿？”
这艾灸发热枕不过是个石墨烯技术的常见用物，谢沅沅笑着答道：“里头装了些灰粉儿，遇到水液便能散热了，不像艾灸那么烫人，倒是适合暖暖和和地贴在穴位上，还能疏肝解气助眠呢。回头给娘娘多送几个过来，这身上的大多数穴位都能贴一贴。”
“说起来，段大将军带回来的苗医倒是也有些这样的法子，那个龙玉姑娘倒是一手好医术，连皇上也封了赏赐。”嬷嬷坐在脚踏上帮皇后按摩小腿，轻声说道。
皇后轻笑一声，懒懒问道：“那龙姑娘还养在将军府邸呢？这都三年两载了肚皮里也没个音信儿。”
“可不是，好歹养在外头没个名分，段家三代单传，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段将军倒是伤得不轻，卧病不出也有一年多了才将将应诏。”
谢沅沅默默听着宫中的八卦，低眉顺眼地做着手中的活儿，心里想着这段大将军可真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纨绔啊。三年前摹古一战成名后便受了重伤，将将养好之后便又带军出征了，在这重文轻武的朝堂态势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细细交待了一番汤药的服用方法，谢沅沅带着人出了坤宁宫，去宫中的御药房中为皇后娘娘配药。
御花园中的各色月季偷偷露了个花苞出来，兴许是方才浇过水，此时个个儿都精神极了。
还没走上桥，便听不远处的亭台上传来一声瓦罐破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小丫鬟惊惶地求饶声：“奴婢该死！郡主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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