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求子

谢沅沅寻了户附近的敛尸人，付了银钱，将姜小五爹的尸首托付给那人，预备着明日下葬。

        姜小五怔怔地守在榻边，寻了箱笼里还算齐整的一套衣裳出来，为他爹梳洗收拾一番，最后甚是不舍地为爹盖上了家中还算干净的一层白布。

        谢沅沅同小金在屋外等着敛尸人过来，见姜小五出来在院子旁洗手，泪珠子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默默流下来。

        “你可知晓，如何才能报仇？”谢沅沅问道。

        姜小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喃喃道：“我要变强。”

        “变强？目前先保住性命罢，先说好，在医馆负责洒扫，万万不可再有那般偷鸡摸狗的行为。若是再犯，自己滚出去。”谢沅沅见姜小五与谢正已经同岁了，却是瘦上许多，怜惜的同时却又想杜绝他小偷小摸的行为。

        姜小五“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见谢沅沅将小童带回医馆中，彭左大吃一惊，却也没再说什么，只循着吩咐带姜小五回内室收拾一番，换了件他的干净衣裳。

        衣裳对于姜小五来说有些宽大，他却毫不在乎，挽起袖子裤腿，再系紧腰带，二话不说就开始洒扫起医馆的卫生来。

        要说这偌大的医馆，从前生意兴隆时便有三四个伙计学徒，只是大夫出走，又缺医少药之后，才剩了彭左一人看店。如今愈发忙碌起来了，接待病患、抓药过称、洒扫卫生，彭左一个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如今来了个专做杂活的姜小五，彭左心里也十分乐意，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整理货架，如何识得各味药材，清晨需要洒扫哪些犄角旮旯。

        不过两日，姜小五便已熟悉了医馆内的各项工作，爹安葬好了，自己也找到了个糊口的差事儿，渐渐脸上也挂上了几分笑容。

        “谢小娘子可在这里？”

        清晨，一个婉转的嗓音在医馆门前响起，姜小五停下手中擦拭的抹布，抬眼一看，是一位衣着华美的妇人。

        他时常混迹在集市上，早知道小贩们该笑脸迎人，此刻便堆着笑答道：“谢娘子在院内用膳，太太请稍坐片刻，我这便去通传。”

        刘夫人施施然在堂内的八仙椅坐下，一旁的丫鬟抱着个胖乎乎的男童，此刻正用手中的拨浪鼓逗哄着他。

        彭左适时奉上两盏茶水来，道：“夫人请慢用。”

        谢沅沅从院内掀帘而出，见是刘府的美妇人，当即便福身道：“刘夫人，小公子瞧着气色不错，精神头儿足得很，可大好了？”

        刘夫人本就面容秀美，此时眼带喜色，更是容光流转，“我儿用了小娘子交待的药膳，将将一日便不咳了，发了一身汗之后，夜里睡得踏踏实实，白日里也不再闹腾了。”

        谢沅沅将手指搭在小公子腕上诊脉，脉象平稳有力，不浮不躁，她温言道：“脉象甚好，已无大碍了。今日为第三日，还需按照药膳的方子巩固数日，完全除去病根儿才好。”

        她刚要将手指从那藕节般的腕上移开，那胖乎乎的小手却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指尖，小公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伴着咯咯笑声，童声清脆：“姐姐，姐姐”

        刘夫人一双美目笑得更弯了，打趣道：“我们哥儿这是喜爱谢小娘子呢，多亏了那药膳，不然还不知为这眼珠子要操多少心！我们必定听从嘱咐，足足吃上个七日。”

        谢沅沅与三岁以下的婴儿小童接触不多，此时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捏着，甚觉新鲜无比。

        “绿芜，带公子去轿子上歇息片刻。”那绿衣丫鬟闻言便带着小公子退下了。

        微风将屋内的安神香吹散开来，刘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方才一路上天气燥热，可我一进医馆闻到这香料，便顿觉神清气爽，生生清明了几分。敢问这香是哪家香料铺子的品质？”

        谢沅沅莞尔一笑，答道：“是我闲来无事自制的安神香，夫人若是喜欢，可带回府中试用一番。”

        刘夫人打量了谢沅沅几眼，面带惊喜道：“小娘子好手艺，这安神香中加了何种香料，竟从未见过。”

        “夫人谬赞了。此香是以沉香为主料，寻常香料为辅，多加入了冰片、丹栀、碎薄荷，炮制后再磨成粉末制成的，因此与寻常的香料相较，减少了几分冲鼻的香味，气味清凉，易挥发升华，男女老少皆宜。”

        “如此甚好，我便带上四盒，送礼也是极好的。”刘夫人行至柜台前，见着各种味道的香料爱不释手，便都包了一份。

        见医馆内暂无旁人，刘夫人拉着谢沅沅坐下，面上有些羞赧，低声开口道：“谢小娘子，你也知我只有一个宝贝疙瘩捧在手里，还是调理了多年的时日，摆了菩萨才好不容易有的。想着这十多年来，不知受了婆家人多少冷眼，还好我家老爷是个知道疼人的，咬死了牙关并未纳妾。近几年来，我也试过各种方子，拜了附近的庙宇，可都没甚动静。不知小娘子可有什么法子？”

        “刘夫人可用过哪些方子？”谢沅沅见她满眼热切，沉吟片刻后问道。

        “先后吃过不少郎中的方子，温阳种子汤、红藤丹参汤、温经立生汤等等皆是常用的，旧年还用过整整一年时日的淫羊藿，只是一用上便口中泛苦，夜不能眠，精神也憔悴了许多。”刘夫人一一道来，种类竟是不少。

        谢沅沅闻言，微不可察的蹙起眉来：“女子性寒，不适宜单用此种益气滋肾之物，辛甘而温，极易肝肾过补，从而性燥不适。”

        把过脉后，她又补充道：“夫人脉象无大碍，只是略微有些痰湿内阻，血瘀不畅。平日里月事可是周期超过七日，色暗量少结块，且常有疼痛之感？”

        “正是如此。”刘夫人十分诧异，心知竟和自己的状况全然对上了，“那我该如何调理？”

        “刘夫人过往用过不少方剂，只是效用不大，如今再行尝试恐怕无甚大用了。况且是药三分毒，我建议夫人也同小公子一般，吃着分量清淡的药膳徐徐调理身体，等待心情平和的时机到了，福气便也到了。”

        刘夫人听了这话甚觉有理，点头应道：“是这个理不错，全听小娘子的药膳方子了。”

        一旁等候的焦文文奉上了纸笔，谢沅沅一一写下，“依照刘夫人的体质，当归桃仁汤再适合不过了。只需当归一钱，桃仁一钱，陈皮半钱，粳米二钱，清水洗净撇去浮灰尘沫。将当归及桃仁首先置于砂锅之中，加水煮沸熬制半个时辰，去渣后加入浸泡半个时辰的粳米，熬制半个时辰后成粘稠粥品，便可入喉。此药膳活血化瘀、温经通络，气行则血行。”

        “需服多少时日？”刘夫人拿起药方子细看，口中询问道。

        “一日至少服用两次，连用三月再看气色如何。夫人不可操之过急，此乃养血养气的良方药膳，对躯体经络也是大有裨益。”

        “小娘子说得极是了，我这就吩咐下人去购置粳米，配上医馆的药材日日服用。现下我也想的通达了，多子多福都是老天爷的心意，能有我儿已是心满意足了，只求药膳养养气色也是极好的。”刘夫人满脸喜色，耳上的琉璃耳坠晃动片刻。

        谢沅沅吩咐焦文文前去按方抓药，先备上了十五日的药量，“刘夫人用完可派人来取，到时可按照情况添减些剂量。”

        刘夫人连连点头，又询问道：“旧年时我儿日夜啼哭，操劳了一段时日，我这眼下便生了几粒黄斑，日日搽粉涂药也不见消减。虽是不起眼，但揽镜时也不免失落。小娘子精通岐黄之术，不知对养颜之术可有何见解。”

        闻言，焦文文取来了药架上摆放的养颜美容膏，朝着刘夫人介绍道：“夫人算是找对人了，这是我家娘子研制出的养颜膏，色泽莹润，凝胶状极易吸收，对黄斑、瘢痕、痘印等等都大有成效。从前在村中时，姐妹们都是人手一瓶呢！就连我家弟弟烫伤了胳臂，不过七日，那水疱痕迹也消得七七八八了。”

        “真有如此神奇？”刘夫人喜出望外，接过药膏轻轻嗅了，只觉淡香扑鼻。

        谢沅沅笑着点点头，用洁净的木质小匙取了微量，在自己手背上揉揉涂开，只见质地均匀，皮肤瞬间变得更加柔亮白皙。

        “这一罐可送夫人回去试用，若是觉得好了，还请多为医馆宣传。”

        刘夫人连连摆手，柔声道：“小娘子不必客气，治好小儿咳疾已是帮了大忙，今日我上门来便是当面表示谢意的，银钱分毫都不可少付呢。”

        见她坚持，谢沅沅也不再推脱了，“两剂药膳的方子加上养颜药膏，拢共一两银子便可。”

        刘夫人从荷包中取出了二两银子置于桌上，不赞同道：“从前那些郎中光是出诊便要收一贯钱，你可不能将诊费药价定的太低，反倒亏了自己。”

        因着每次治病，系统都有一笔不小的进账，谢沅沅本就没想赚取百姓的银钱。但见刘夫人如此爽利，也不再多言，只福身道谢：“多谢夫人抬爱，日后若是有需求，只管来通传便是。”

        “小娘子心肠极好，可许了人家？”刘夫人越看越觉得谢沅沅花容月貌，性子淡雅自若，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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