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算账
沈霁道：“要说此地离魔族区域不远，不受到一些影响大概也不太可能，但是我比较好奇，你明明修为不低，怎得不愿意去投靠魔族，反而来凡界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不怕被道修抓住毁了你的修为，让你永世不得入飞升境内，再无仙缘。”
几番思量过后，沈霁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原书中的设定，魔族和道修是为上位者，妖族其后，凡人则是最底层的，就是因为最为底层，所以也为道修所维护，如若有妖魔敢动人类，定是要被道修诛之的。
白狐听了“魔族”态度似乎有些反常，沈霁已经不是第一次注意到，白狐的神色会顿住，他道：“怕不是从魔界逃出来的吧。”
白狐身形一僵，其他人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萧漓还是照着在沈家庄设的那个阵法在此地也设下一个，这次不需要其他人协助，他一人足矣。
萧漓就在住的客栈画阵法，沈霁便靠在一旁走廊的柱子上发呆，他盯着萧漓若有所思。
萧漓设完阵后见沈霁发呆，道：“在想什么？”
沈霁回神，道：“没什么，就是三年前的事情，我还有一些不太清楚。”
萧漓走至他跟前道：“什么不清楚？”
沈霁一只手托着下巴，微微皱眉道：“你们当初不是在沈家庄也设了相同阵法吗？按到底来说是驱邪的，但那时候邬沧还是把安在沈家庄的招邪阵开启，我就是觉得，可能有点太轻易了。”
萧漓看着他，沈霁道：“忘了说了，邬沧已经死了。就在我下山的那一日，他疯了，说了一堆话。”
萧漓并不意外，沈霁猜到他早已经知道，他站的地方距离萧漓所站的地方高出一点，不知是不是刚才消耗了些许灵力，萧漓走过来时被这高度绊了一下，沈霁下意识接住他，萧漓扑进了他怀里。
沈霁道：“你没事吧？”
他动了动，鼻息间的松木香浓郁，还混杂着一丝花香，沈霁闻着有些晕晕乎乎的，萧漓却伸手，一只手环在他腰间，抱住他不松手。
沈霁道：“……喂，你。”
他才刚说了两个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沈霁已经很少梦到以前的事情了，这几个月来他也算是紧赶慢赶往极夜冰走，没什么功夫想别的东西，一到客栈确认安全后倒头就睡已是常态，眼睛一闭一睁便已经是第二天了。很少会像今天今天这样子，一反常态做梦，这次梦中的场景清晰极了。
沈霁梦到前世，他被萧漓关到魔族逃出来后，他上了无妄宗，找到秦云笙逼迫他修行，沈霁一直陪着他，不让秦云笙分神，他自己也不出宗门。唯一一次大概是道修魔修开战之日。
开战前几日，正逢中秋时节，沈霁破天荒答应了秦云笙的请求，在圆月那日来到街巷里逛，中秋月圆之夜人格外多，他们差不多就在无妄宗山下逛了逛，夜市繁荣，人来人往。
吆喝声时断时续，街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吃的喝的玩的，还有一些手工制作品，沈霁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只有在旅游景点才能看到过，偏偏旅游景点那边还贵的慌，所以从来只看不买。
一路看过去，快要走到尽头时，因为人多他和秦云笙被冲散了，沈霁被挤到一侧，不小心撞到了一边摊主的面具，面具“哗啦”掉地，沈霁自己也没站稳。
快要倒下之时，身后有人扶住他的手臂，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从背后环过来，沈霁几乎是那一瞬间瞪大双目，他向后看去，见来人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能看出那双眼睛不是桃花眼，眼神却是无比暗沉，沈霁只与之对视一眼，便愣在原地。
他没注意到那人帮摊主拾起面具便道歉，还赔了坏掉面具的钱。街边人投来目光沈霁也没有在意。
就在余光注意到那人转身要走时，他忽然上前拽住那人胳膊道：“别走。”
他把那人拉回来，转头的刹那沈霁拽掉了他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的脸。
很好看的一张脸，但不是他所熟悉的。
那人比他高，垂眸看着他，沈霁勉强笑了笑，道了声：“抱歉。”
随后便转身离去。他也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只是那一瞬间很想上前看到那人的脸，却又在看到时心底抑制不住失落。
这股失落感一直到秦云笙找到他汇合后一起回了客栈，一整夜陪伴着他，度过了前世最后一个中秋圆月。
沈霁醒来时，发现自己满脸泪痕，他抬手一抹，手抬到半空抬不动了，他一顿，看过去后，震惊了。
他的手腕上，正绑着一条红色的绳子，他一动，红色的绳子便发出光，很明显这并不是普通的绳子。
沈霁：“？”
沈霁：“！”
沈霁：“……”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瞬间，他脑中浮现出前世被关在魔界的画面，印象里他的手腕也是如这般被捆绑，魔界常年日夜颠倒，或者昼夜很长，外面能很久看不见太阳，或者很久没有黑夜，但他的屋子还是很亮的，沈霁这番醒来，周围一片漆黑，他还是凭着手腕上的红光才分辨出来。
他！被！囚！禁！了！？
沈霁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他差点跳起来了，但是因为手上被绑着，压根动不了。那跟绳子带着主人的灵力，沈霁□□凡胎挣脱不了。
他还记得入睡前萧漓站在他身边，梦中的景象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一觉醒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崩溃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外头的光亮透进来，沈霁看过去，萧漓一只手端着碗，站在门口，见他醒了道：“饿了吗？”
萧漓脚步如常走至桌边，一抬手，屋内的烛火燃起，沈霁眼睁睁看着他自若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
萧漓对着他道：“过来喝粥。”
沈霁：“……”
不愧是反派，言语之间看不出任何异常，要不是他手腕间被捆绑着，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萧漓在这里绑着他，又要求他过去，让他怎么过去，爬过去吗？
沈霁想着，后槽牙磨了磨，下一瞬，手腕间的力道一松，萧漓撤了他手腕上的禁锢，沈霁这才慢悠悠下了床挪到桌边。
他全程就跟个鹌鹑一样，埋头喝粥，一觉醒来肚子空空的的确很难受，眼下一碗粥下肚刚刚好，全身都暖了起来。粥味道也不错，不是白粥，里面放了青菜和肉丝，吃起来有股淡淡的香味。
萧漓看他放下碗，道：“吃饱了？”
沈霁梗着脖子点了点头，萧漓又问道：“味道怎么样？”
沈霁依旧点点头，萧漓靠近一点点，道：“怎么不说话？”
虽是语气温柔，沈霁却感觉一股冷意从尾椎窜到他后脑勺，他缩着脖子道：“好吃。”
萧漓笑了笑，道：“好吃的话，那下次再给你做。”
“……”
一阵静默，萧漓看着他，忽然伸出手。真的出于恐惧，沈霁往后缩了缩。
萧漓眼神一暗，道：“阿霁。”
沈霁更害怕了，来了来了，刚相逢时那种阴森森的语气又来了，他这才后知后觉，萧漓最开始没提，就是想找个机会单独来“算账”！
果然，萧漓道：“阿霁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我闭关内，阿霁等我五年，五年内不出无妄宗一步。”
沈霁一僵，知道逃不过去，他试探性抬起头道：“你且听我狡辩……啊呸，听我好好给你解释！”
萧漓的目光定定看着他，眼里意思很明显，示意他继续说。
沈霁道：“你修炼终日辛苦劳累，我听闻极夜冰境内勿忘花能够很好提升修为，也能够强身健体，便想来此地摘了这花，来送给你。”
他这话说的十分真诚，事实上，他来这里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勿忘花，但更多是为了稳住萧漓体内那股“不淡定”的修为。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所言皆有依据。因此也有底气抬头，说完，他就见萧漓皱了皱眉。
萧漓道：“阿霁为何要取此花给我？”
为了什么？还不如为了你的小命！
沈霁露出一笑，道：“我好歹在你那里住了三年，白吃白喝，这不是想拿点什么东西送给你。”
他够好吧，他够良心吧！
勿忘花欸，这可是十分珍贵且稀有的花朵！
虽然……他现在没摘到，但他有这个心意就已经很不错了！足以见他的真诚！
哪成想，萧漓却问道：“阿霁如何知道勿忘花的？”
沈霁：“……这。”
他道：“是离禾告诉我的！”
缩在房间角落的赤狐闻言抱成一团，用无声的沉默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过此话。
萧漓道：“竟是如此。”
言毕，他垂了眼，见萧漓完全没有设想中那般惊讶惊喜，沈霁见状不免有些气馁。
勿忘花生长在极寒地区，他这一趟算是拼了命的，不敢动好歹说声谢谢啊。
沈霁撇撇嘴，就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委屈着，又听萧漓道：“阿霁明日便回去吧。”
沈霁：“？”
沈霁道：“为什么？我不！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不是闭关五年吗？怎么忽然提前了，还下了山，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萧漓道：“是有一些棘手的事情，师尊和师兄正在着手解决，阿霁不必担心，不过很巧的是，我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勿忘花。”
沈霁惊讶道：“竟也是为了此花？那还真是巧了，我们一起摘吧，刚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萧漓却摇摇头道：“怕不能如阿霁所愿。”
沈霁道：“什么？”
萧漓看着他道：“阿霁说的我都知晓了，我之前强求阿霁与我成亲，现在不会了。但我还是希望阿霁能够听我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些棘手，阿霁不便呆在此处。阿霁可知晓段公子为何会来此处？”
沈霁看着他，猜道：“不会也是为了此花吧。”
萧漓点点头。
沈霁苦笑道：“这花这么抢手吗？”
随后他一想，魔族日渐壮大，按照时间线走不多时将会入侵凡界，各个门派为了迎战都在提升自己门派内弟子的修为，此花正起了一个正向作用，对于各大门派来说都是个“香饽饽”，不抢才怪了。
萧漓道：“师尊命我下山寻找此花，也叮嘱我要注意其他门派前来寻此花的人，我一路追踪至此，没想到竟遇见了阿霁。我还以为阿霁不愿意见我了。”
说着，他的神色有些失落，沈霁最看不得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就像是被主人丢弃在街边的宠物，渴望得到温暖，却有些小心翼翼。
沈霁还真是个十足十的颜控，萧漓一露出这种表情他心就软成一块，全然盖过了恐惧感，他道：“那你来的路上，可有受伤？”
萧漓摇了摇头，道：“再次相遇之后，阿霁并未叫过我名字。”
沈霁：“？”
他道：“子钦？”
萧漓这才露出一个笑容，道：“阿霁明明答应我要等我，却反悔在我闭关不久就离开无妄宗，提前出关发现阿霁不在时，我真的很生气。”
沈霁道：“……我真的是有原因的。”
萧漓道：“我知，阿霁都是为了我好。”
说着，他伸出手，抱住沈霁。
忽如起来的拥抱令沈霁有些大脑空白，他们相处三年，其实很少有这么亲密的时候，鼻子之间都是熟悉的气息，沈霁的下巴枕在萧漓肩膀上，他鼻翼动了动，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现在鼻尖的味道和梦中那个味道极为相似，甚至说一模一样。
不过他都没心思去思考了，他伸出手环住萧漓的腰，手掌放在其背上轻拍几下，这一拍，他便见原先醒来被绑着的那只手腕上的红绳不知何时出现了，又亮起光。
萧漓注意到他僵硬，察觉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挑眉道：“阿霁总是言而无信，那我便将此物绑在阿霁手上，这样，为了阿霁的安全，阿霁去哪里我都能知晓了。”
沈霁：“……”
他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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