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铃

沈霁：“？”

        这剧情走向是不是不太对。

        随善这么嫉恶如仇，怎可能答应与他合作。这不对劲，对于剑侍来说，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两种生物，一种，是他信奉一生的主人，另一种，众生蝼蚁。

        要掐死现在的沈霁，对于随善来说不过碾死一直蚂蚁，他们实力相差悬殊。沈霁心中正奇怪着，却在和萧漓对视的那一刻明白了。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萧漓并未将他所看到的听到的告知随善，沈霁和他视线撞上，抿了抿嘴。他道：“好。你们要我做什么？”

        不管萧漓为何不说出他的身份，只要随善不知道，他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随善颔首，身旁的萧漓对着沈霁伸出手，二指并拢，沈霁看着他的手越来越近，只觉得萧漓的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友善”。

        沈霁退后一步，萧漓手指正好抵在他胸口，沈霁觉得胸口一痛，随后痛楚蔓延至全身，这是无妄宗的一种咒术。

        名为摄魂。

        这种术法专门用来对付魔族或是妖类，极少会用来对付凡人，如果用来对付凡人——那说明被下咒的人一定不会是普通的人类。

        反应过来后，沈霁白眼翻上天，就知道就算是说开了，以萧漓心思缜密的性子，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和他达成合作。

        等随善离开屋子，萧漓道：“沈公子，在下下咒也是为了更好地找出那位魔修，为了以防万一，在下还得随时知道沈公子所在之处未免到时候沈公子处于危险之中，在下来不及相救。”

        沈霁捂着胸口半倚在床榻上，闻言眉毛微抽道：“那我还是谢谢你了。”

        萧漓莞尔道：“沈公子客气了。”

        沈霁彻底不想理他，翻个身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本不想睡，但闭着眼睛，慢慢的，他竟又睡着了。

        他梦到了极夜冰。

        那是魔族的集聚地，里面魔无数，沈霁前世被困居于此，那时候每时每刻都想着逃离，这乍一入梦，没成想还是没能逃掉。

        魔界地处极寒之地，沈霁前世第一次来到此处，是萧漓魔族血脉觉醒的时候，那次萧漓差点失手将他杀了，搞得沈霁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极端的阴影。

        后来被萧漓捉来，沈霁最初被困来此处，还以为会在洞里冷的瑟瑟发抖，没成想竟没有，外面冰雪满天飞，里头炉膛映火，暖意莹莹。

        萧漓来此定居后，魔界简直焕然一新，没有铺天席地，没有魔乱生杀戮，这里被萧漓治理的更像一个人间仙境。

        就像是驻扎在魔界的人间。

        沈霁前世从不注意这一点，今世活过来，最开始最不情愿回忆到这里，原以为会恨这里恨到极致，没想到再次看到周围熟悉的景象，沈霁内心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就像个漂泊不定居的路人，从来不在一个地方住的长久，萧漓一困他，也不让他感知时间，只是日复一日呆在房间里，好生好喝伺候着，再次见到此处，他竟然有一丝对于家的渴望。

        但也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

        每次做梦梦到的场景不同，令沈霁意外的是，这次他竟是梦到萧漓的住所。

        上辈子他就去过一次，那还是萧漓刚把他抓来这里时，那时候萧漓想让他住在这里，但沈霁极度不情愿，萧漓这才把他安置在别得地方。

        沈霁站在门外，踏步入内，入眼望去，萧漓的房间全是以黑色打底为主，周围漆黑一片，甚至连灯都没点。

        唯一有光源的地方，但那只是一丝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什么东西身上发出来的。沈霁往那处走去，见到一个人背对着他蜷缩着。没想到萧漓竟然在。

        沈霁这次并没有拔腿就走，或许因为知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也不怕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他慢慢绕过萧漓的背，走至其身前。这次沈霁看清楚了，那点微弱的光亮到底是何物。

        萧漓手上带着一个圆形的手环，正在微微发光，光看样子，沈霁一眼便觉得此物和他以前呆过的世界上的荧光手环极为相似，他便多打量几眼，猝不及防对上萧漓的视线。

        沈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不知晓萧漓竟看得见他，正吓了一跳，又见萧漓平静移开目光，垂下眼。

        沈霁心底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巧合。

        手环那点微弱的光亮只能照出萧漓一张脸的模样，萧漓垂着眼，他皮肤雪白，因为成了魔，举手投足之间都会变得有些不同，眉眼更是妖冶。

        沈霁上辈子被关在这里后每次见到萧漓后者都是居高临下高傲至极的模样。从来不见他这番抱膝蜷缩着，肉眼可见脆弱。

        这是怎么了？

        见此，沈霁不免有些好奇。他多观察了一刻，见萧漓保持这样姿势一动不动。

        萧漓额前的碎发散乱，有些盖过了眉毛，有风吹过，他的碎发被吹得散乱，屋内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直听“叮当”一声，细听应是类似风铃的东西发出的。

        这一声把蜷缩在角落的人叫的动了动，萧漓如梦初醒，沈霁也跟着他颤颤巍巍起身，蹲的太久，腿都麻了，沈霁双手扶着膝盖暗骂一声，见萧漓行动比他快多了，眼见已经走到门口。

        他一站起身，屋内灯火通明，沈霁看着他一身黑衣，长发披散，萧漓背对他头也不回往外走，踏出门口时，萧漓忽然停下转头，沈霁紧跟上去的脚步一顿，萧漓目光落在屋内一处，沈霁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果然是一个风铃。

        这个风铃有些不一般，风铃不大，但装饰却很足，做的人或许为了让其能够发出更清脆的声响，还加了不少小玩意，甚至还加了些铃铛做配饰。

        沈霁生来就喜欢这些东西，见状也不免多看几眼，他心底对这个风铃十分满意。余光见萧漓的神色一顿，眼睛似乎亮了一番。

        沈霁有些惊讶，看来这个东西对萧漓很重要，他的目光又落回萧漓身上，后者收回目光，一只手握上另一只手的手腕，指尖摸索手腕上的手环。

        风铃清脆响过三声，萧漓才放下手，向门外走去。

        沈霁抬步也想跟上去，没成想站在门口，一抬脚，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没办法，他就只能站在屋子里等人回来，萧漓没出去一会儿，沈霁无聊，便直接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见人来了立刻起身，萧漓见不到他，沈霁站在他正对面方向，萧漓迎面走过，二人擦肩。

        这次真是肉眼可见了，萧漓有些落魄。

        不过这次萧漓没有躲在墙角，而是坐在桌边，沈霁自然多了，也跟着坐在一边，萧漓倒酒，沈霁看着，萧漓喝酒，沈霁也看着，萧漓把自己灌醉——

        沈霁扶着，他们坐在一桌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沈霁觉得萧漓能看清自己了，就刚才灌酒过程中，萧漓目光几次看过来，在他这边停顿几次。

        眼下人喝趴下，沈霁等了等，看人闭着眼睛，实在没忍住，伸手在人长睫上拨了一下，萧漓的眼睫抖了抖，沈霁被他逗笑了。

        正想收回手，手腕却被人抓住。沈霁看着那只带着会发光类似现代科技的手，目光停顿。

        萧漓醉梦中喃喃出声：“为什么不理我？我做的不够好吗？我知道自己错了……”

        沈霁则惊讶于对方竟然能够碰得到他。更惊讶的是，沈霁自己也能够碰上萧漓。

        耳边的风铃轻响，沈霁的目光落在萧漓身上。周围静默着，一片安详。

        沈霁睁开眼，手上抓着什么，他用了点力，对方感觉到了，也借给他力道带他坐起身。

        沈霁坐起身时眼睛还有点看不清外界。作为学生的时候，那时候临近高考学习压力大，又要复习，他几乎是作息颠倒，每每闭上眼都是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境。

        他这一次重生，也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梦境，但几乎都是前世的，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一些东西。单看这几次来说，他每次梦中出现的都是一个人——萧漓。

        耳边响着熟悉的风铃，沈霁睁开了眼睛，他差点没窜出去。

        沈霁刚才梦中出现最多的就是风铃，他此刻醒来后看见萧漓站在窗边，手上拿着一只风铃，而沈霁和他的手还交握着。这场景要是换个衣服，简直喝梦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这是要吓死谁？

        萧漓神色自然，他道：“沈公子醒了，那便洗漱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去，徒留沈霁一人在房间里，半晌，沈霁“啪”的一声捂上自己脸颊，触手滚烫。

        沈霁不敢相信，他刚才在梦里，竟然觉得萧漓有点好看！？

        沈霁出门后，萧漓和随善等在大堂，沈霁左看右看没看见其他人，大概猜到他们还不打算让那群小孩知道这件事情。

        沈霁道：“那群小孩跑去哪里玩了？”

        萧漓道：“他们都在各自房间安睡。”

        沈霁道：“就选在这里的话，待会儿出点动静他们都醒了。”

        萧漓道：“并无，只是放了点安神香。”

        顿了顿，他又道：“沈公子不是也睡了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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