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启思大师，我想起一则故事，不知大师可想一听……”
“愿闻其详……”
证德寺法会广场上，一群人围站在一起，人群中心处，一娇俏灵动的少女和一位年轻的光头和尚对话。
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听着两人的对话，而两人身旁，倒坐着一名狼狈的妇人，妇人脸上还带着泪。
少女的话说是问高僧，其实是对瘫坐于地上的妇人说的。
“……青石问佛像，我们都是石头，为何你受人敬仰，我却受尽千踩万踏……”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不断回响，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她讲的故事。
倒是个新奇的故事……
乐宛站在人群中，听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向自己传来，她却充耳未闻，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旁边那个和尚。
和尚虽是光头，却生得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身上的气质是常年青灯古佛养出的，沉静明智，超凡脱俗。
他年纪很轻，看起来似乎还未弱冠，乍一看谁也不觉得这是一位已经名声显赫多年的大师。
而现在的这个场面，则是一场意外。
今日是证德寺每年为数不多的法会，法会上负责讲经的还是近几年声名显赫的启思大师，因而前来听经的百姓极多，他们都有序的排好或站或坐，用心听着经义。
然而正在讲经逐渐到高潮时，一名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冲到启思法师面前。
不知原因的大吼大叫，竭斯底里，疯狂发泄自己心中的憋闷，连带手舞足蹈，眼看想对法师动手，极有可能造成一场悲剧。
正当这位妇人因为情绪激动做出危险举动，引得众人皆提心吊胆时，场中这位正在说话的少女突然站出来，制服了妇人，然后开始这段演说。
乐宛不关心演说，满眼只有那个仿佛浑身佛光普照的和尚。
真好看啊！
她不是信佛之人，对和尚的了解不多，今日也是因为出来玩正好赶上，微微起了些兴趣，才来到这证德寺。
所以乐宛不认识这个法师，但此刻她庆幸自己凑了这场热闹。
不然还发现不了这个美人！
乐宛的心砰砰跳，比以前见到的美人都好看，她好像……有了钟情的人了！
身为梁朝最尊贵且最受宠的嫡长公主，十五年来看尽美人无数，但对这个和尚，乐宛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一见到他，就认定了，别的人再多也比不上他。
在乐宛此刻心中，他就是最好看的，哪怕下一瞬突然出现一个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但此时也就是他了……
“说的好！”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所有人笑着对场中的少女称赞，乐宛却如同没有听见，依旧矜持含笑，盯着高僧看。
“阿姐？阿姐……”
在乐宛出神的盯着人中央的高僧时，一个嫩呼呼的童音不断呼唤，童音的主人扯着乐宛的袖子不停拽。
拽了好几下，才总算拉回了乐宛的注意。
“小四……”
乐宛回神，没问小女孩叫自己何事，而是脸颊粉红，长睫低垂。
她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情意，双手捧脸，嘴角带着抹轻笑。
手心里是滚烫的脸颊，乐宛自顾自低头对妹妹说道：“我……似乎喜欢上了他……”
“咦？”
乐媛还在状况外，之所以叫阿姐是因为中央那位少女故事讲完了，她很认同，想再听听阿姐怎么说。
不过阿姐的想法没听到，却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谁呀？”
乐媛立刻好奇起来，阿姐的想法不想听了，只想知道能让她阿姐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这简直惊闻好吗？
乐媛瞪着一双本就很大的大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乐宛，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震惊。
“启思法师……”
只说了个名，乐宛的心跳速度就加快了许多，她忍不住又看向场中的高僧。
“哦……”
相对于乐宛，乐媛的反应就有些平淡了，看样子反而好像还松了口气，眼睛变回原来大小。
场中的那位法师确实长的很好，这点乐媛也不可否认，不过她家阿姐平常最爱看美人，这要是突然不爱美人了，才是惊奇。
对乐宛的话，乐媛除了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就没再认真当一回事，回应了一声，就接着摇乐宛的衣袖。
“阿姐，你刚刚听了程姑娘的话了吗？我觉的很对，阿姐你觉得呢？”
提起自己感兴趣的事，乐媛的眼睛发亮，兴奋的看着姐姐，想得到乐宛的认同。
但如果姐姐没听，乐媛也不介意再和姐姐说一遍……
乐宛虽刚一直在看美人，少女的话却也听了的，提起这个，乐宛脸上带羞的粉红便稍褪去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平静。
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乐宛只皱了皱眉，在妹妹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我不太认同……”
青石……没有选择权！
这话和乐媛一说，乐媛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虽然今年只有十岁，可皇室的孩子，不能当普通的孩子来看。
阿姐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乐媛一时分不清，程姑娘与阿姐，谁说的对？
她拧着眉，看看中央的程姑娘，又看看自家阿姐，乐媛从小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弄不清的东西一定要弄清不可。
阿姐之前说过，理不辨不明，乐媛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就有了主意。
“那阿姐，你要去和程姑娘辩一辩吗？”
她怂恿乐宛去和中心的程姑娘辩论，只要这两人辩起来，那她就可以从她们的话中得到更多的观点，就能分清谁对谁错了……
乐媛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
但乐宛没有如乐媛的意，微微摇了摇头，“不了。”
这些话，自己身为皇室，永远也说不得的。
中央的闹剧已经平息，她何必再去惹下一个风波呢？
乐宛拉起失望的乐媛，“走了。”
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出宫够久了，该回去了。
在这点上，乐宛比起乐媛，还是很有自制力的。
“阿姐……”
乐媛被乐宛拉着朝人群外走，可心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堵着小嘴朝乐宛撒娇。
“你就和她辩一辩吧……”
“不行！”乐宛很有原则的，妹妹再怎么撒娇也无用。
不过，乐宛也是很宠乐媛的。
“回去的路上，我可以给你细讲，你听话。”乐宛给乐媛做出承诺，乐媛才不想着再去让阿姐和那位程姑娘辩论。
两人手挽手走出人群，乐宛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启思一眼。
“……培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人群中心，隐约传来程姑娘念的佛偈，那位启思法师，正抿唇笑着。
在乐宛回头看时，启思也同时抬眼向这边看来，乐宛感觉自己正好对上了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脸。
乐宛转过脸，低头轻笑，少女的情意一览无余。
“阿姐？”
乐媛还小，不解风情，小手在乐宛眼前晃了晃，打断乐宛的绮思。
她回头指指已经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程姑娘，对乐宛示意，“看，阿姐，程姑娘作的。阿姐，我感觉程姑娘有大才……”
“嗯嗯。”
乐宛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对视，敷衍的应付着乐媛，拉着乐媛上了就停在人群外的马车。
回程的路上，乐宛总算从启思的美色中清醒，兑现承诺拉着乐媛讲方才自己为何反对那位程姑娘的话。
大佛事先遭受了苦难然后才尝到了甜果，这固然正确，可前提是，有人要给青石选择权。
青石没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那么它遭受的苦难，都只是不公的待遇。
乐媛一路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也理解了阿姐为何不在公共场合说。
她们身为皇家人，本就是站在最上层的那一类剥削的人，没有资格也不能说。
回到皇后，乐宛和乐媛先一起去拜见了皇后，才各自回到自己宫殿。
“公主？”
“公主！”
“公主……”
清露不断在乐宛耳边叫唤。
乐宛捧着卷书，脊背挺直跪坐在桌案前，她眼睛一直盯着书本，但可以看出她在发呆。
乐宛唇角轻轻扬起，她又想起前几天启思法师与她对视的那一眼。
很好看！
“公主——”
坚持不懈的呼唤，清露总算叫醒了乐宛。
“啊？怎么了？”
乐宛从幻想中回神，迷茫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这个贴身侍女，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主……”清露一身宫女青衣，无奈指指乐宛捧在手中的书，“您都看了这一页多久了……”
她犀利的指出乐宛根本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发呆。
“啊？”乐宛还沉浸在幻想中，没彻底出来，她低头看看手中捧得书页。
“啊！”
乐宛才意识到了时间，娇羞低呼一声，快速合上手中书本。
“公主又在想启思法师了吧……”
清露了然笑侃乐宛，早在那天自家公主从佛寺中回来，她就知道了。
她家公主，心悦了一个和尚。
“真有那么好看？”
想到当天公主对她描述那和尚的语气，还有今天的发愣，清露不禁好奇道。
她自小跟着公主，从小随着公主见遍了各种美人，也没见公主有何明显的表现。
“啊呀！”乐宛听出了清露话中的打趣，羞到极致。
“不许说了！”乐宛怒嗔清露一声。
只是这句话配上她微红的双颊，还有软绵的声音，没有一丝威严。
“那婢子这刚打听回来的，有关启思法师的消息，也不许说了？”
清露才不怕，继续笑着打趣，她跟了公主这么多年，早知了公主的好脾气，还有这纸老虎般的发怒。
清露这一问，正中乐宛死穴，乐宛表情一凝，眼神忽闪。
她的脸在清露的打趣下，继续有加红的趋势。
乐宛既想清露此时闭嘴，躲过清露的调侃，可心仪之人的消息对她的诱惑又太大。
乐宛迫不及待的想听。
她的纠结从眼中表现了出来，清露看到，不禁捂嘴低笑。
“你说嘛……”
乐宛见此，彻底自暴自弃，软软的敦促清露快说。
“是。”
清露见好就收，免得她家公主真恼羞成怒了。
“启思法师俗家姓名江行修，原是江尚书的嫡次子，然在其七岁时，随母礼佛上香后，突然对佛家感了兴趣……”
清露说到这，微微皱眉，看见自家公主含笑期待的目光，有些忧愁。
“……为了出家一事，启思法师与江尚书和江夫人闹得很厉害，甚至做出了绝食之举，江夫人没法，也只得同意了启思法师的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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