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桥归桥，路归路
“你带我来这儿守着，官家后人就会自己出现了？”
屋顶上一红一蓝一动不动的趴在草顶上，要说慕乔仙做这副偷鸡摸狗的样子还没什么不妥，可墨城羡也跟着她这么做就太不符合他高冷的形象了。
慕乔仙的眉毛扭作麻花，当时她就不应该相信这个人的鬼话，她堂堂一介魔帝竟然躲在凡间农家的屋顶！这传出去还不得让魔界那帮自以为是的老头子笑话死！怎么想她都觉得是被墨城羡给忽悠了，说是找个人怎么就找到屋顶上来了？这不明摆着的是要捉弄她么，亏她还信了！
正想着她就要起来，墨城羡一只有力的手掌压在了她的肩头，将她压回了原位乖乖和他一起趴着。
“会。”墨城羡肯定的说到。
哼哼。慕乔仙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表示不信，可除此之外她就再没任何反抗的意思，她倒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他们又在屋顶上等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终于从竹林深迎面处走来三个小黑点，等他们渐渐走近了慕乔仙才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其中有一男一女穿着粗布衣服互相搀扶，初步猜测他们是一对夫妇，而一旁也在扶着那个老农的是一个身材清瘦高挑的男子。他背着一把仙剑，穿着一身上好的天蚕丝锦服，衣角沾了泥也一点都不在乎。
那男子将老农扶到院中的竹板凳上坐下，又细心地给他倒了杯水，转头就对那妇人说到：“大娘，这几日就不要再去林子里了，我这有几张辟邪的符咒，您晚上贴在门前和床头，切记一定要把门锁紧了，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这样邪祟就不会再纠缠你们了。”
“道长啊！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的大恩大德老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老妇人收下他给的符咒，激动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都有下跪一拜的冲动。还好他反应及时，才没给她跪拜的机会。
“大娘不必谢我，我也是偶然路过，下次再遇到邪祟可不要再独自逞强了，一定要及时去当地的仙门世家寻求帮助，不然在这荒郊野岭的，可不会每次都能有修仙者碰巧路过。”
“是是是！下回不会了，我们一定听道长您的！”一直没发话的老农虚弱的说到，带着他的老婆子硬是要给那道长塞山鸡，罢了才只能不停地道谢，恭恭敬敬地看着他离开。
屋顶上的慕乔仙二话没说就隐去身形追上了那位道长，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她若是没看错，这个人的腰带上绣着的是官家独有的家徽，九瓣石莲。
这图案看着着实亲切，何曾几时官宣的衣服上也绣着这么一朵莲花，栩栩如生好看极了。自从她失控几乎灭了官家满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颜面去见他了，直到她死前他们都没再见过面，也不知道他和榆阳过得究竟如何，是否会怨恨她？
“他就是官家最后的一脉？”慕乔仙头也没回就出声询问她身后的墨城羡。
“是。”墨城羡回答的干脆。
此刻他们隐着身形，抹去了声音，就算是背贴背地高歌一曲，前面的人都听不见一点儿声响。
“他叫什么？”
“名官冀，子永眠。”
“官永眠。”不知她是哭还是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
官永眠，是官家永远长眠的意思吗？冀，他曾经应该也是官家的希冀吧？而她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竟害得一个孩子自小没了家，家族灭门的重担就此落在他一人的身上，她带给他的无非是一个不可磨灭的黑暗童年，现在她还有什么脸面靠近他？
一旁墨城羡看到她这么伤神，就知道她肯定是在为当年她犯下的错而懊悔，而他不会去同情官冀，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遭遇，唯一不同的是，官冀放下了，而他没有。
可他还是要说，为了慕乔仙，为了不再让她独自承担一切，他必须让她走出来。
他说：“我知你心有愧于官氏，自认为对不起他，可他在官家只有三年短暂的幸福，官氏的覆灭对他而言只不过是记忆里的一捧沙，流过就没了，你不必太自责。”
慕乔仙驻足落寞地一笑，拭去了没机会掉落的泪珠，用哽咽的声音装作毫不在乎地说：“你知道吗，我以前真的很讨厌官家，但我真的很喜欢官宣和榆阳这两个孩子，所以我并不是觉得对不起官家，而是对不起他们两个。”
官冀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淡出了他们的视野。
“我知道。”墨城羡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目光始终落在她自责内疚的脸上，看见她伤心难过，他的心就仿佛像被什么罩住透不过气来。
“他和官宣真的好像......”
那时墨城羡常伴在她左右，当然知道她有多么心疼这两个孩子，可他更心疼的是她，官宣和榆阳最终还是摆脱了家族的命运，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而她被三界围剿，葬身于陆龙阵法，受了三千年的罪才换来了今日的成果。从她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待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他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帮她完成，哪怕她的心中没有他这个人。
缓过神来慕乔仙才发现，其实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帮她找到了官氏后人，圆了她的遗憾。
她撇过头冷漠不解地看着墨城羡冰川微融的冷眸，“墨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记得曾经若是要排一个最想我死的人物榜，你一定位列三甲。”
墨城羡瞳孔微颤略显惊讶，“我从未想过要让你死。”
“从未吗？”慕乔仙仰头看着他的眼圈微红。
他竟然说从未？她那么痛恨他的所作所为，而他竟然就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从未？他说从没想过要让她死，那些要带她回天界受罚的话，那些背叛她的事，难道都是鬼说的鬼做的吗？
“既然从未想过，那我就不再计较，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两不相干，就此别过吧。”
“慕笙。”
墨城羡准确地抓住了慕乔仙离开时的手腕，无论她是否愿意，都用力将她拉回到自己可圈住的范围内，沉声道，“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走我的路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慕乔仙气愤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逃不出墨城羡的怀抱。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埋怨我些什么，可次次都是你不辞而别，可有考虑过我！”墨城羡向来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没像今天这样朝一个人发火，慕乔仙也是头一次见到，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后悔的表情在他的脸上稍纵即逝，好一会儿他们都没有讲话。
最后还是墨城羡提出了讲和，冷冷地说，“你要找的人我知道是谁，此去危险，你必须答应让我留在你身旁。”
“好。”
......
倾云城，陆龙阵法。
自慕乔仙从陆龙谷底破世而出时，这个阵法就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可毕竟这里镇压着许多怨灵，它们在这游荡得久了，积累的怨气也会越来越深厚，一旦从这里逃出去必定会祸害一方，所以慕乔仙就派了三条曾经镇压在陆龙阵法里的龙族来镇压这些怨灵。
慕乔仙从天牢里救走了夏澈幕以后，天音就瞒着天庭下了界，来到了魔界的这个陆龙阵法。可她来了这么多天，除了那六根从谷底延伸向上的冲天石柱外就再无任何发现，别说是龙，就连一个怨灵都没有见着！
整个陆龙阵法其实就是埋藏在谷底的这六根柱子，阳光根本就透不进来，阴森森黑压压的一片中有一抹亮白，可无奈她的修为再高也看不清这黑雾里的是什么。
“就凭你这么看能看出个什么花样。”
黑暗中有一个清脆的男声出现在前方，似乎就是从那一抹亮白的人形中透过来的。
天音不敢轻易回话暴露自己的位置，虽然很怀疑就算自己不说话那个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她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毕竟她也是活了大几万年的老神仙了。
此行她是来找当日在天门出现的两条龙的，在以前龙族都是可以化作人形的，所以她怀疑这个跟她对话的就是化作人形的龙族。
“你没脑子吗？以为不说话我就看不见你了，当我这么些年都白在这儿呆了？”
黑暗中那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吐槽着，听这说话的语气还有音色，像是......
“你是夫诸？”天音小心翼翼地问到，不动声色的抱起了琵琶。
“把你的琵琶放下，这个地方可召不来你的天雷。”夫诸像是在逗一个白痴似的忍着笑继续说道，“这里是倾云城，是我姐姐的地界，遇到我也不奇怪吧。”
天音没有收起琵琶，看样子是并不相信他说的话，镇定地说，“并不是说没有天雷我就对付不了你，要打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啧啧啧。”夫诸双手抱胸，观赏似的看天音四处提防的样子，嘴角一歪，根本没有要跟她对打的意思，反倒调戏起她来，“你说说你干什么都是这副雷厉风行的样子，也不听我把话说完，难怪都几万岁了还没人敢娶你。”
“你要说什么就说，老扯些无关紧要的话干什么？”
“你来不就是为了方良么，可你态度这么差，要我怎么告诉你？”
“那你想怎样。”天音眉头抽搐，从没感觉跟哪个人说话这么费劲过。
“这个嘛......”夫诸故作沉思，暗中欣赏天音不耐烦的表情，“你对我说几句好话，夸夸我也行。”
“你这个小子！”天音咬牙切齿地低吼到，要不是她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一定会冲上去抽他这个以下犯上的登徒子几个耳刮子。
“诶？你说什么？”夫诸笑着提醒她。
天音憋住怒火，深吸一口气，刚开口话都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最后放弃地说到，“我说不出来，你换一个要求吧。”
“换一个啊？嘶......我还就想听你说了。”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就是喜欢逗天音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她越是做不出来的他就越想看。
“那你说一句，我重复一遍就是了。”天音皱起的眉头始终都没有松下过，恨恨地说着。
“那你就说夫诸是你见过长得最俊的人。”
“你还要脸吗！这种鬼话都要我说！”天音终于怒了，毫不掩饰的就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夫诸偷着狂笑，笑得都快岔气了才捂着肚子说，“这不是你要我说的吗？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啊，你就别想知道方良在哪了。”
“行！我说！”终于天音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丑八怪才开口勉强说到，“你是我，见过最，最俊的人。”
“说得太僵硬了，你就不能说得更女性化一点吗？”
“你故意找茬是吧？”
“是啊。”
“行，”天音冷笑一声，果真软下声音说到，“夫诸是你见过长得最俊的人。”
黑雾那端传来夫诸阴谋得逞的爽朗笑声，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呀？应该是你见过的，怎么变成我见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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