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比血缘
祝郁锡现在再看向轮椅上的祝维终于有了比血缘感应更高一层次的感觉，眼前这个人不再是一个父亲的符号。
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祝郁锡喉咙发涩，他想问问关于那个晚上。
被蓝光棍打伤后的祝维是不是没爬走多远，是不是一直在看着祝郁锡跌跌撞撞的往秸秆深处跑。
祝郁锡觉得自己一定悲伤过度，他几度忍不住想呕吐。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手腕处异常酸痛，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就发现黎松楠弯腰干呕起来。
“你还好吗？”祝郁锡过去轻抚黎松楠后背。
黎松楠摆摆手说没事，祝郁锡也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会不会玻璃舱出故障了，我也有恶心的感觉。”
黎松楠缓了缓直起身，问祝维：“祝先生有什么感觉吗？”
祝维摇摇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黎松楠和祝郁锡都明白，祝维跟他们不一样，不是意识进入了虚拟世界，他早已经去世了才对。
问了一下祝郁锡更难受几分，黎松楠说：“我感觉顾姬想跟我们长时间耗下去，在给我们输液，维持身体能量消耗。”
祝郁锡活动了一下右手，这是个敏感度很高的虚拟世界，甚至高于现实世界。
祝郁锡听黎松楠说完似乎能感受到血液里的变化。
“排异反应吧。”祝郁锡早就习惯了，刚植入义肢的那段时间的疼痛都能忍受，现在这种输液根本不值一提。
祝郁锡看向呕吐的比他还严重的黎松楠，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看起来比我反应还大？”
普通人也会对这种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的营养液产生这么大反应吗。
黎松楠深呼吸一下勉强压抑住呕吐的感觉，理智的开始分析：“看样子他暂时不想让我们出去。”
“顾姬…”祝郁锡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联想：“小顾。”
该不会顾姬就是宕纽的智能助手小顾。
祝郁锡对祝维说：“你记得宕纽吗？”
祝维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刻，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深刻，明明关于跟他有交集的记忆那么少，但脸却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一个喜欢穿深蓝色西装的年轻人，他好像是研究基地的工作人员，来这里做过工作。”
黎松楠问：“做什么工作？”
“是得到一号宫最高授权的工作，我也不知道…”
祝维说了一半被祝郁锡打断：“你有没有在顾姬口中听过关于宕纽的事？”
“没有，关于他为谁工作，他管那个人叫教授。”
教授并不稀少，基地有教授，轴钧城综合大学也有教授。
祝郁锡几乎不抱希望的问：“什么教授，有名字吗？”
祝维仔细想了想：“没有名字，不过…白教授？”
祝郁锡和黎松楠立刻警觉起来，对视好半天都拜托不了这种震惊。
如果这个虚拟世界跟白教授有关，那么能不能再出去可真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在输液，至少段时间内没有让我们出去的意思。”黎松楠总结着现在的情况。
祝维看的出来这两个人面对白教授时的那种戒备，一个能够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为其做事的白教授，自己的儿子却好像对他很熟悉。
不用细想也知道现在祝郁锡没有在做什么很安全的事。
“所以，你们为什么被扣在这里？”祝维只挑了最有用的问题问。
黎松楠一时也想不清楚，他刚从基地出来没多久，白教授要是想把他困在虚拟世界，根本不必让他从基地离开。
更何况他们来这里也不是白教授安排的，而是祝郁锡的意思。
祝郁锡也只是想查一下一直没有记起的父亲相关信息，没想到一路找过来，居然阴差阳错的见到了。
黎松楠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不觉得我们被困在这里是因为白教授。”
“我明白，我说过的顾姬大概率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祝维觉得跟他们两个人隔着十二年的外界信息差沟通十分费力。
祝维想了想：“这样吧，你说说看，最近外面有什么大事发生。”
黎松楠恍然明白过来，要不了几天就要给城主候选人投票了，白教授一定会扶持对自己友好的候选人。
至于霓虹馆和边缘人寄予厚望的黎曦也是来势汹汹，明白的人自然明白，除了白教授的人成为城主，那么就是跟黎松楠有关的人。
黎松楠在基地这么久，早就错过了找人的时间，一号宫和基地还不知道黎松楠和黎曦之间的联系。
但保险起见，还是把黎松楠给支开了，但也只是支开了。
跟黎松楠不是一个阵营却还对他留了一线的人，绝对不是白教授。
“我知道了。”祝郁锡先开了口：“该不会是怕我们插手城主的事吧。”
黎松楠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天。”祝维一整个惊住，那个因为当城卫的希望破灭后就不吃饭不睡觉的小孩，现在不仅是次纪长，还是能在城主竞选中让人感到威胁的存在了。
祝维看着祝郁锡在无意识活动着的右手，这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活动跨度吗？手指可以这样轻松的向后贴到手背吗？
他担忧的问：“小锡，外面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本来祝郁锡打算克服一些个人情感，把现状简单的告诉祝维，让他帮忙提供思路，早点出去。
但是现在他那些本可以克服的情感，此时如山崩海啸般强烈，他不想让因保护自己而过世的父亲担心。
“外面一切安好。”祝郁锡给黎松楠传递了一个眼神，黎松楠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黎松楠点点头，但看得出祝维根本不信，便又找补：“只是一点小麻烦，但是我们可以解决的，您应该知道，祝郁锡可以做到。”
祝郁锡用力点头：“都不是什么难事。”
一阵风吹开了门，黎松楠关门时余光看见了滚滚浓烟越飘越高，扭过头去一看，那一排树苗已经燃了三分之一。
祝郁锡和黎松楠同时觉得疲惫，两个人用时打了个哈欠。
祝维提议回到别墅休息，然后明天再回到这里找线索。
三个人像来时那样返回，祝郁锡背着祝维，祝维似乎很放心，趴在祝郁锡悲伤闭着眼睛睡着了。
黎松楠想跟祝郁锡说话，但祝郁锡朝他嘘了一声，不想吵醒父亲。黎松楠便没再说话。
回到别墅后，祝郁锡把祝维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出来后与黎松楠一起去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
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祝郁锡本想翻看一些东西，但是疲惫感很重，祝郁锡和黎松楠甚至连话都没力气说上一句，倒在床上沉沉的睡着。
几分钟后祝维缓缓睁开了眼睛，扶着床头坐了起来，他的行动很困难费力，简单的挪动就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他甚至没有等呼吸平稳，又费力挪到床边，伸手去够床边不远不近的轮椅。
明明就差一点，祝维往前一扑，不出意外的摔在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远处房间里的祝郁锡睫毛颤动了一下，但并没有醒过来。
祝维没有放弃，揉了揉摔痛的手肘，好歹终于碰到了轮椅。
他把这个高度智能化的轮椅手边的开关键打开，然后语音调控轮椅降低，挪上去后终于松了口气。
外面湿软的土地是个问题，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在这样的地面上移动，从这里回到沙地，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他气喘吁吁的看着轮椅终于上了沙地，他加速移动到了那些小房子旁，一个一个进去检查。
第一间小房子中有张白色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不知道功能的仪器，各种大小不同颜色不同的管子。
管子中间连接一个半透明的立体核桃仁，祝维凑过去摸了一下，只是个碰不到的全息影像而已。
祝维不知道这个影像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核桃仁正在变色，颜色正在逐渐变深，从底向上蔓延着。
祝维没有多做停留，他出了这个小房子，打开门时被突然掀起的大风呛的咳嗽起来，明明刚刚还风平浪静来着。
祝维艰难的顶着风移动到了下一个房间里，接下来的房间的陈设都几乎相同。
相同的基础设备，相同的格局，甚至连摆放角度都一点不差，祝维在其中一个房间挪动了一下投影晶体，回到上一个房间时发现也被移动了。
祝维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好像关于宕纽的记忆也多了起来。
自己进入了一个小房间，祝维连白天里跟黎松楠和祝郁锡一起进入的那个空房间也找不到了，好像都变成了一样的。
除了那个放有一个核桃仁形象的全息影像的房间，祝维打算回到那个房间，肯定有没发现的东西。
但在他出门那一刻，似乎从这个小房子里的四面八方传来了一个声音：“能听到吗？”
祝维吓了一跳，又关上门把风声挡在门外，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就在祝维以为自己是幻听时，屋子里又传来了那道声音。
很孩子气的少年音，焦急的叫了一声：“听到回复我啊两位哥，二师兄？”
祝维下意识答了句：“什么二师兄？”
“靠！葛雷你快来听，这有个老男人的声音问…”声音慢慢拉远，被称作老男人的祝维目瞪口呆在原地。
很快又有一个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喂？听到可以给我回应吗？”
“听得到，请问你们是？”祝维询问道。
那个沉稳的声音立刻回应他：“我听到了，小灰，你用二号机检测这个声音来自计算机还是真人，也别忘了盯那个核桃仁的颜色变化。”
然后又传来了灰咕咕暴躁的埋怨声：“知道了知道了，又让我检测又让我盯核桃仁，你以为我是祝郁锡啊，还能两只眼睛分开工作！”
祝维捕捉到了“祝郁锡”三个字心颤了一下，他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忙问：“请问你们是祝郁锡的朋友吗？我是他父亲，我不是ai。”
“他说他是郁锡的父亲。”那个沉稳的男声说。
那个暴躁少年一句骂过来：“狗屁，诈尸啊，我二师兄的父亲早都去西天了。啊靠，核桃仁怎么从虚像彻底变实了。哎慢着，他说他是谁？老男…老大爷，你说你是谁？”
祝维眼睛仿佛僵住。那个少年还在一遍一遍的问着能不能听到。
祝维揉了揉太阳穴，冷静的回答他：“听得到，我是祝郁锡父亲祝维，或许我知道那核桃仁为什么从虚像变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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