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然选择
边缘人酒吧罕见歇业，祝郁锡和黎松楠站在外面，购买自动贩卖墙里的酒水，祝郁锡摘掉黑色瞳片，看着楼上晃过人影的某个窗子。
黎松楠想问问他看出了什么，但见着祝郁锡一张闹别扭的脸又没开口。
昨晚箭在弦上，但祝郁锡又反悔了，抡了黎松楠下巴一下，不疼，但是把黎松楠打的一愣。
黎松楠想到这儿有点好笑，下意识摸了一下下巴，这个动作却不巧被祝郁锡看进了心里。
祝郁锡本就对亲密关系“过敏”，从前住在城卫的公寓里，跟所有城卫都保持一个稳定又疏离的关系，独来独往早就刻进了dna里。
看着黎松楠的动作就心虚，觉得黎松楠在笑话他。
“你笑什么？”祝郁锡拧着眉毛问他。
黎松楠无语，他根本没笑。
祝郁锡对着某个窗子指了指，又指了指地面，示意楼上的人下来。
今天阴天，上空又是仅祝郁锡义眼可见的光纤网，散着幽幽蓝光，所有事物看在祝郁锡眼里都镀上了一层蓝色光边。
尤其是黎松楠的下颌线，更显清晰锋利，冰冷的压迫感。
黎松楠问他：“是ning…”
还没问完，祝郁锡就因走神而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激灵。
黎松楠：“…你不用这样。”
祝郁锡躲避不掉昨晚的记忆，黎松楠站在他面前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像在无声的提醒他。
祝郁锡自己别扭了半天，最终压不住羞愤，徒手把酒吧入口的厚重防盗门给掰开了。
过程极其震撼，他显示一把拽掉了合金内陷式门把手，然后抓无可抓时一拳给门锤了个凹陷，剥橘子皮一样把铁皮扯出个豁口，借力把门薅开了。
锁扣直接崩开，碎片飞溅，擦着黎松楠的鼻梁过去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黎松楠拿手抹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也急需一条机械义肢，用以抗衡，不然很容易失去主动权，各个反面的主动权。
“好心烦。”祝郁锡一边说着一边把脚下的碎片踢开，率先走了进去。
黎松楠被他逗笑：“你烦什么，虚张声势的是你，临阵脱逃的也是你。”
“你再提一次，那道门就是你的下场。”祝郁锡回头白了黎松楠一眼，然后轻车熟路七拐八拐，找阿伏的房间。
走廊前面有道隔帘，祝郁锡走的快一掀帘就往里撞，还好黎松楠看见了帘底缝隙露出的一双旧皮鞋，手疾眼快的把祝郁锡给捞了回来，才没跟人撞上。
帘后边的阿伏笑着看他们，挤挤眼睛问：“你俩谈恋爱呢？”
祝郁锡耳朵一红：“ningchen在哪儿？”
旁边一道门砰的一声开了，隗泊凶神恶煞的出来，不满的说：“我看你是活腻外了，一回来就是找ning？你他-妈…”
黎松楠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排斥，一个充斥着脏话和暴躁的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他一辈子都不愿意来到这家叫做边缘人的酒吧。
“滚回去玩你的vr游戏吧。”阿伏把隗泊推回房间，朝祝郁锡笑笑：“ning在地下，一直没出来。”
“嗯？”祝郁锡刚才明明在顶楼看见了她。
正说着ning从楼梯口出来了，没人看见她是从下边上来的，还是从上边下来的。
ning看起来很憔悴，她从昨天回来后就陷入了一层又一层的后悔。
后悔自己不果决没做到自己最初的打算，也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按照黎松楠的要求做。
前后摇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
她站在楼顶也想过一了了之，但祝郁锡喊她下楼，她又犹豫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绝路，她的犹豫出于对希望的向往，黎松楠想做的事，她内心里怎么能没想过。
“过来吧。”ning朝里面扬了扬下巴，两个人跟着她下楼，并没有在负二层卡座区停下，而是又往下了很久。
最终进了一个封闭的小房间。
祝郁锡忍不住问她，但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你还好？”
“还好。”nin□□点头，声音是生病特有的沙哑，她问黎松楠：“有什么事？”
黎松楠看着她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如果你不在状态，我一个人解决也可以。”
ning摇摇头：“我没关系，既然你们都过来了，就干脆点。”
本来黎松楠还想再警告ning几句，提醒她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再不老实，但看着意气风发的ning目前这个样子，倒有点说不出口。
黎松楠拿出手机，开启全息投影模式，旁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人祝郁锡记得，上次在冥想堂捡了祝郁锡掉下去的耳机。
“这人我见过。”祝郁锡说。
男人的影像因地下信号偏弱而颤动了一下，他正装笔挺，像是要参加演讲。
黎松楠介绍说：“他叫黎曦。”
ning问：“你家亲戚？”
“据我所知好像没这层关系。”黎松楠滑动手机，在黎曦的影像左侧又出现了一行3d立体字幕。
“黎曦，男，35岁，擎拲城综合大学社会学教授。”
黎松楠调高手机音响音量，这个全息影像终于不再是一出默剧，他声音平静的讲述着关于进化人闹事事件。
黎松楠说：“他是对进化人态度比较友好，而且他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nin□□点头：“所以你想我做什么？”
“我想让黎曦竞选一号宫的谏员，我问过他一次，他不肯，我需要你去说动他，就像你能精神控制祝郁锡那样。”
黎松楠语气听不出情绪，但ning知道，如果她拒绝，那黎松楠一定会跟她清算一下她催眠祝郁锡的事。
ning知道黎曦这个人，并且有过一面之缘。
ning不算十分有把握能“说动”黎曦，她能在不知不觉中催眠祝郁锡，也只是因为祝郁锡对她没防备，而且他的记忆紊乱且少。
“呃…你的社会地位也不低，你为什么不自己竞选谏员？”ning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黎松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ning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吧。”
她清楚自己现在不是能和黎松楠谈条件的，黎松楠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有许多不放心。
“很好。”黎松楠关掉全息投影，问她：“还有，你昨天逃跑时说了一句他不是人类，谁不是人类？”
ning被他一说才想起来：“一个人，呃…应该是仿生人，面容很精致，很英气的长相，但她是长发，声音也雌雄莫辨。”
黎松楠在记忆力搜索了一下基地里那些仿生人，似乎没有ning说的这一款。
基地里的仿生人智能程度很高，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基地有规定要把仿生人做的明显区别于正常人类。
所以能以假乱真到差点骗过ning的仿生人，按照规定来说是不该存在的。
ning感叹了一句：“那仿生人简直和真人没有任何差别，她甚至有心跳。”
黎松楠问：“那你是怎么认出来她是仿生人的？”
“我本来是想制造混乱来着，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还拿着蓝光棍，我试图催眠她，但是她没有反应。”
ning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就算有人她无法催眠，但也不可能眼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松楠也发现了这一点：“你到底能把人催眠到什么程度？”
“分人，有的人我可以让他陷入梦境，有的人我是能调动他的情绪，比如祝郁锡。”ning说着看向了一旁的祝郁锡。
祝郁锡听她说到了自己，不自然的活动了一下右手。
ning也注意到了祝郁锡的右手似乎灵活了很多。
她继续说：“陷入梦境需要对方在对我没防备的情况下才能实现，调动情绪一般只能在心理脆弱的人身上实现。”
她看向黎松楠：“祝郁锡就是心理比较脆弱的人，他应该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他心里有一块很大的阴影让他恐惧。”
祝郁锡轻咳一声：“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吧？”
ning笑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身为人类的尊严都没了，还在乎隐私。”
祝郁锡眼神发寒：“一号宫不维护我作为擎拲城城民的尊严，我自己还是要维护的，况且…”
“况且什么？”ning问他。
“况且你作为心理医生，麻烦遵守一下职业道德，不遵守职业道德这个世界会混乱的，白教授就是前车之鉴，不够警醒你吗？”
祝郁锡说的这些ning无法辩解，ning又回过头继续和黎松楠说：“而有的意志坚定的人，我是没办法催眠他的。”
“那我呢？”黎松楠很认真的问：“你能催眠我吗？”
ning想了想，很坦白的说：“我没试过，但我没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催眠你，除非你自愿配合。”
黎松楠摇摇头，“这辈子都不会自愿的。”
他心里也有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部分。
黎松楠收到条消息，是黎松竹发来的，内容很简单：“一号宫购买了一大批霓虹灯，据说要免费发放给擎拲城所有人。”
这个消息就差直接提醒黎松楠，白教授要用霓虹灯来暗中测试谁是进化人谁是半机械人了，黎松楠再强悍在黎松竹眼里也永远是让他不放心的笨蛋弟弟。
黎松楠心中觉得愧疚，他默默删掉了这条消息装出黎松竹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假象。
他不敢回复，他怕他恢复了黎松竹会默认可以加入进来。
他可以当涉险的英雄，但是他不能让他哥当。
他看向ning，“边缘人酒吧有普通人吧？”
“有。”
黎松楠点点头：“嗯，如果过几天有需要点霓虹灯的事，让普通人来做，进化人做不到，进化人的能量可以分解一些稀有气体，离霓虹灯远一点。”
ning了然：“好，我就是普通人，我可以点。”
“你别点，你是普通人的事最好不要让进化人知道，继续装下去。”黎松楠提醒她。
黎松楠和祝郁锡离开时天已经下起了雨，祝郁锡能看见空中的蓝色光纤网被风吹的晃动。
车内光线暗，黎松楠能看见祝郁锡微微发蓝光的眼睛。
他打开了语音助手，刻意没有选他平常会听的少年音，下滑选了绅士一号。
绅士一号温柔的讲着达尔文有自然选择的小故事，能吃到高处树叶的长颈鹿活了下来，而吃不到树叶的鹿被淘汰。
进化人的出现是不是自然选择黎松楠和祝郁锡都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进化人没有被白教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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