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经不起质疑的
从发布会开始黎松楠就注意到ning有点坐立不安，凭黎松楠对她的认知，这种情况她应该早有准备，不至于东张西望。
黎松楠从在洗手间见到祝郁锡开始心思就有点飘。
他完全被祝郁锡的反应拉入了一个甜蜜糖果屋，注意力都在和祝郁锡的情感上。
属于是祝郁锡什么涉及感情的话都没说，黎松楠都开始在心里想取舍了。
万一左边是祝郁锡，右边是半机械人和进化人怎么办，万一进化人绑架了祝郁锡怎么办，万一白教授知道了怎么办。
黎松楠完全没有听到发布会说了什么，直到余光里ning看过来他毫无防备的看回去了。
ning似乎在对视的那一刻平静了下来，收回目光后下意识看了眼祝郁锡。
同时黎松楠如遭雷击，并且从此坚信爱情会使人昏了头脑。
他忘了祝郁锡是ning自作主张带过来的这一关键。
“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黎松楠问一旁的黎松竹。
黎松竹看着他：“提问了。”
耳机里传来了灰咕咕的声音：“我靠，主控设备里有人干扰我！”
黎松楠对灰咕咕的能力很信任，一号宫的设备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坐班维护的，系统自身就会防御入侵。
这不值得灰咕咕大惊小怪，除非维护安全的程序员发现了灰咕咕。
“好的，感谢轴钧综合大学医学院院长提出的问题。”主持人看向观众席：“请问有专业性那么强的问题吗？除了这些特邀的专业嘉宾外，有无其余各界对我们产品的一些直观问题？”
黎松楠神经高度紧绷，眼神幽深的看向ning，好像她不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进行，她就无法走出这厅。
ning无视掉黎松楠的目光，麦杆从上方垂到了前方轴钧综合大学机械院几名在校学生的前方。
一位学生站起来提问：“为什么这种高级义肢能和神经建立联系呢？它的内核…我是说它内部复杂的结构基地会公开吗？还是说这将会是基地的保密技术？”
后方社会各界的旁听席上有位男士没得到应允就高声补充：“如果这项技术被基地保密，不提供给更多机构研究发展，不算阻碍科技发展吗？”
一个人不按照事先规定举手就大声提问，就会引发更多人效仿。没规矩就会造成混乱，混乱就会引发不安。
又有位女士直接高声提问：“基地不公开现有学术成就，这难道不会拖慢科技发展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到了第五个问题时已经没人记得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白教授轻敲桌面会场安静下来，他面色阴沉的对着麦说：“我不喜欢非专业人员提问的环节，我本可以和我母校的半吊子学弟学妹聊一聊机械内核，现在却还要回答一些关于机械领域的发展问题，太离谱了。”
会场一片嘘声，本来基地有专门的发言人，黎松楠了解白教授这人，他的傲气很难收敛的住。
平常还好，有专业的人帮他把场面话精准到问好，一旦遇到有来有回的交流白教授就会生气的。
他会出于“英雄惜英雄”而容忍黎松楠最初的逆反，但他不会容忍连最简单杠杆机械都不懂的人跟跨层次冒犯式提问。
他不喜欢这种任何人都可以提问的环节，但是这个环节很重要。
任何经不起质疑的都是脆弱的。
白教授在桌子下面翘起了二郎腿：“本来我想场面式回答一下我母校的学弟学妹们的，给他几句任重而道远这类话的鼓励，但我现在没心情了。”
那边机械院的学生都变了脸色，难以置信的盯着白教授看，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学校的传奇校友这样对待。
“我没道理跟连神经机械学模型都没摸过的人聊机械内核。”白教授摊摊手：“那边几个笨蛋，对，我说的就是你们，校级荣誉勋章都别在胸前的那几个。”
几个学生尴尬的红了脸，不明白白教授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无礼。
“前面提问的都是在某个领域拥有极高成就的前辈，你们不必因为走进了这个回厅，就为了表现的不跟这些大佬太格格不入，而问出一些看起来高级深奥，实际上很笼统的问题。”
几个学生的脸从单纯愤怒转变成无法接受的羞愤，他们能代表学院来到这里，必然已是凤毛麟角，但在白教授以及一众大佬面前，仍然不够看。
“如果你们能把那几本学长学姐基于考核范围而界定成不重要的书看完，你们刚才那几个问题答案就会迎刃而解。”白教授笑着摇摇头，似乎觉得无奈。
“我的直白有伤害到你们脆弱的心灵吗？那几位，抬起头看我。”白教授严肃的看着他们：“当你们经历了很多次实验失败后就不会觉得今天的糗事有多了不起了。”
黎松楠趁着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场轴钧综合大学的校友battle上时频频回头看向ning，ning只是对他点头。
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心不在焉，黎松楠还真摸不准她点头的意思。
白教授跟几个学弟学妹的battle终于接近尾声，他以一句“在校阶段能见到这么多各领域大佬的机会可不多，如果我是你们，我会利用好这个机会问一些有关今天主题但也对自己有帮助的问题”结尾。
场面尴尬了几秒，主持人都忘了反应，还是白教授自己询问：“还有问题吗？”
经过刚才折断插曲，哪还有人敢提问，都怕一个不小心提出来一个外行问题被白教授怼的晕头转向。
白教授满意的点点头，在宣布发布会提问环节结束之前，ning终于举起了手。
没能结束提问环节白教授有点厌烦，但也有点意外，这位女士看起来很勇敢，除了敢在这个情况下提问很勇敢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视死如归？
黎松楠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提心吊胆，ning虽然要开口说话了，但说的会是提前约定好的吗？
黎松楠陷入了深度自责，自己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事关生死的大事，短时间内就做出这么冒险的计划，是不是太草率了。
但已经箭在弦上，除了后悔也确实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黎松楠一直是个有魄力敢决定的人，但想起那成百上千的半机械人加进化人，他也很难不犹豫。
白教授利用半机械人逮捕进化人那件事，黎松楠第一次见识到草菅人命的心痛。
而这次计划，黎松楠则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艰难承受的生命之重。
他在为了成百上千的生命发声，他在为了这些人走钢索，他不怕自己摔下钢索，他只怕自己摔下钢索后那些人再没机会回到阳光下。
上空的曲着的麦杆移动到后方，ning把麦杆上的麦克风取下来拿在手上，她神色如常的问：“如果义肢的灵活程度超出人类的原本肢体，这算不算违背自然选择呢？”
“什么？”白教授眯起眼睛。
黎松楠额头蹭蹭冒冷汗，ning果然没有按照约定说出进化人的遭遇和现状。
他不明白，ning难道不想拯救进化人吗？还是说她有更好的计划？可为什么偏偏要骗自己，这一套操作又有什么意义。
黎松楠想不明白ning骗他的目的，只觉得祝郁锡现在是危险的，他不知道ning要做什么，但她把祝郁锡带到这里的目的绝不是让他看热闹。
祝郁锡有危险。
黎松楠拿出手机来给灰咕咕发消息询问情况。
灰咕咕正在跟一号宫防御系统里的干扰battle，他骂了句靠，“楠哥，这不是正常防御，他也是入侵进来了，他好像也把我当成了系统防御。”
一号宫是一个不容差错的地方，像在这里搞点幺蛾子可太难了。
他们把这件事的难度降到了最低，只要ning在问答环节说出进化人遭遇的一切，最基本的一步，说出现状。
可这件事还是出了差错，黎松楠悔恨着，但并没有乱了阵脚。
灰咕咕的声音又传过来：“这人在试图控制大楼的灯光。”
“灯光…”黎松楠眯起眼睛，一秒钟后猛地睁大：“你连接祝郁锡耳机，让他现在立刻离开一号宫！”
“我靠，冲他来的。”灰咕咕也明白过来：“不行，我这边得顶一下，他就快成功了。你去告诉他离开吧。”
黎松楠猛地回头看了ning一眼。
ning在看到他的动作后眼神出现一阵惊慌，随后破罐子破摔似的笑了一下
她用口型无声的说：“被你猜到了。”
黎松楠来不及管别的，蹙眉冲着祝郁锡朝门外扬了扬下巴。
祝郁锡明白过来黎松楠让他离开的意思，从表情看也知道很严重。
ning正在被白教授盯着，她想阻止也没办法，但她似乎并没有急着阻止。
一旁的黎松楠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没意思，我出去抽根烟。”
白教授更不喜欢ning的问题，冷冰冰的看着ning说：“女士，你这个问题我看还不如和那几个机械院的学生的聊聊科技内核。”
ning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教授，微微歪头说：“科技的内核，难道不是文明吗？”
ning神色和语气都极度认真，白教授不由自主的重视起来。
白教授看着ning，“所以你觉得高级义肢涉及到了文明的问题？”
“是的。”ning正色道：“如果高级义肢的能力超过了人原本的肢体，那这跟一千多年前被禁止的人体基因编辑（1）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高级义肢只不过做的比可拆卸义肢灵活了些，能让残疾人也能自由活动，甚至从事一些原本被限制的工作。”白教授拍案而起：“所以高级义肢怎么违背文明了？”
（1）《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一）》，在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条后增加一条，作为第三百三十六条之一：“将基因编辑、克隆的人类胚胎植入人体或者动物体内，或者将基因编辑、克隆的动物胚胎植入人体内，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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