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色跃上空中滩
别墅离海边不远，早上祝郁锡把南北的窗都打开了，徐徐的过堂风把窗帘外层的薄纱吹的摇曳。
他昨晚在卫生间马桶盖上坐了一整夜，黎松楠一直在客厅不走，他就不想出来。
卫生间里阴冷，今早已经觉得头昏脑胀，有感冒的迹象。
黎松楠宛如没事儿人，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灰咕咕叼着煎蛋顾不得嚼，忙着帮他在金丝眼镜中央安装摄像头。
祝郁锡把餐厅门开了一半，黎松楠头都没抬：“过来吃饭，一会儿出去一趟。”
他看得出来祝郁锡不想聊昨天的事他就不聊，祝郁锡怕他多想他就表现的不想。
“去哪儿。”祝郁锡随口问了句，坐下吃饭，现在他反应能力都变得迟缓起来，对于尴尬这些情绪感知度很低。
“去查帙以前的心理咨询室。”黎松楠想去打听点什么。
祝郁锡懵了一下：“谁是查帙？哦…那个酒吧里的女士。”
“诶？”灰咕咕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探了探祝郁锡的额头：“发烧。”
黎松楠吃完最后一块鸡蛋，伸出一个手指：“这是几？”
祝郁锡刚想回答，突然觉得眼前画面好像有个虚影，他先遮住右眼，左眼的视觉正常，他又遮住左眼，就像是戴了墨镜一样。
他拿出了右眼里的黑色薄片，问黎松楠：“这是什么？”他不记得了。
黎松楠反应了两秒，“你还记得昨天做了什么吗？”
祝郁锡想了想表情变的有点愤怒，强忍平静的说：“昨天你要我去搭地铁。”
很显然他的记忆又出现了问题，至少忘了从地铁站那天到昨天之间的事。
灰咕咕惊讶的微张嘴巴：“啊哦。”
黎松楠眯起眼睛问他：“你好好想想，我背你离开地铁站的时候你在装晕，你总该记得我把你背到轴钧区的图书馆了吧？”
“对。”祝郁锡点点头：“后来我好像就在你背上睡着了，你没把我放在图书馆，又把我背这儿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看来比预想的棘手一点，他不仅忘了一部分，还记窜了一部分，他在黎松楠背上睡着明明是从边缘人回来的时候。
黎松楠看着他的眼睛发起呆来，祝郁锡的右眼球比起左眼球过分剔透了一点，他心里猛地一沉，探着身子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似的观察祝郁锡的眼睛。
他随手拿起冰桶里的冰袋放在了祝郁锡的右眼上，祝郁锡被冰的瑟缩了一下，被黎松楠用手拦住了后脑。
几秒钟后黎松楠放下冰块，扒着祝郁锡的眼皮，凑近后哈了一口热气，他眼球的表面浮现出薄薄一层水汽。
“义眼。”黎松楠放开祝郁锡，他站在餐桌对面深深地呼吸着，压抑着心里的愤怒。
他一直以为这只眼睛是安装义肢后特殊物质引起的，没想到居然是义眼。
他对白教授的恨意之深，背脊爬了一层冷霜一般，黎松楠被灰咕咕叫醒：“楠哥！”
“嗯？”黎松楠又恢复平常表情，轻轻拿走被灰咕咕握着的手臂。
“走神半天了。”灰咕咕坐回去，继续组装着眼睛上的设备。
这批高级义眼一直是他在研制，基地内部有位做实验伤到眼睛失明的同事自愿尝试义眼，就出现过发烧和短暂性失忆。
但随着时间适应，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发烧频率也降低到了不影响正常生活的频率，也没有了短暂性失忆的情况。
祝郁锡的状况跟这个有些相似，但比他的同事严重一些。
白教授居然不打招呼就用了他研制的义眼，这批义眼黎松楠还要继续改进，没打算给人使用。
突然的发烧让本就记忆不多的祝郁锡雪上加霜，昏昏沉沉的跟在黎松楠屁股后边，走哪儿跟哪儿。
灰咕咕说祝郁锡像游戏里玩家达成成就等级后系统奖励的小精灵，安安静静的飘在玩家角色旁边。
黎松楠要去查ningchen这个人，没有确切的汉字并没有查到这个人，灰咕咕倒是找到了一间“查帙心理咨询室”。
这是个很偏僻的工作室，在豆丁区很犄角旮旯的位置，黎松楠第一次见到有心理咨询室用这种厚重的防盗门。
黎松楠不懂心理学，但从感觉上也不认为这个位置会利于病人相信这里的心理咨询师。
车子停靠在一边，门旁的一个小窗户主动探出头来一个人，头发乱糟糟显得很失礼。
“你们是来这儿吗？”男人伸出手来指着头上的牌子。
黎松楠的气场和这里格格不入，他关好车门后刻意做出驼背些的样子，才回答他：“嗯，我们来咨询一下。”
“嗯？咨询啊，我们这儿关门了。”男人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谁看啊，你看啊？”
黎松楠想了想，偏头看向祝郁锡，祝郁锡还迷糊着，感受到目光后很配合的说：“我看。”
男人把窗户开的更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跟他们闲聊，看的出来一个人在这儿闷坏了。
“我们这儿都关门半年多了，你们怎么找这儿来的啊？”男人手撑着窗台和他们聊天。
黎松楠说：“朋友介绍来的。”
男人点点头：“介绍来的啊，给你们介绍的哪个咨询师啊？”
黎松楠抬眸看着“查帙心理咨询室”的电子牌，说：“查帙。”
“查帙？”男人皱眉看着他，“查帙不是心理咨询师啊？”
祝郁锡下车后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记忆清明了不少，以为黎松楠还没编好就替他回答：“朋友只介绍我们来查帙的心理咨询室，没指名哪位咨询师。”
“哦。”男人八卦之魂燃烧起来，“哥们儿你遇到什么事了呀？”
男人看了一眼他们的车，黎松楠开了辆很酷的越野，他独自猜测着：“看车不像是破产。”
他眼神又在黎松楠和祝郁锡之间看了又看，得到了一个微妙的信息：“也不像是失恋。”
这男人的心理活动基本都写在了脸上，他们两个一看就知道这男人想的是什么。
祝郁锡皱眉不高兴，黎松楠本来挺想笑，看见祝郁锡不高兴后也不高兴。
“是不是亲朋好友，有进化的？”男人大胆的推测着。
黎松楠没说话，祝郁锡摇头否认了。
“你和查帙很熟吗？”黎松楠很直白的问他。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像审犯人一样，男人果然戒备起来，“不熟。”
祝郁锡发现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自己更能让男人放下戒备，拉了下黎松楠的衣袖让他后退，自己跟男人的说话：“应该很熟吧，咨询室都关门都没让你走。”
男人只简单的嗯了一声，身子也缩回了室内，刚才黎松楠的那个问题生生把人吓走了。
祝郁锡装作单纯是看病的迫切样子问：“既然跟查帙很熟，那跟这里的医师也该很熟吧？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位？多远都行，我…”
祝郁锡欲言又止，看起来倒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男人看他面色苍白，神色也一副很压抑的样子，便又探出身子：“这里最好的医师就是查帙女朋友，她以前轴钧区私立医院心理科的医生，但是我联系不上她，都是她来联系我。”
祝郁锡和黎松楠对视了一眼，ning交了女朋友。
这个答案很意外，但细想还蛮情理之中的。
ning的气质不仅强大，还很有侵略感，祝郁锡想象了一下ning和女孩在一起的画面，确实比跟隗泊在一起的画面要和谐。
“那她什么时候联系你？我是说如果就这几天的话我可以等一等，我想找最好的咨询师。”祝郁锡尽力解释着。
男人却不急着推荐，很无聊的跟他继续聊天：“你怎么了呀？遇到什么事儿了？该不会你进化了吧？”
“不是。”祝郁锡顺口就编：“我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比如…呃…”
祝郁锡一时没编好的迟疑被男人理解成难以启齿。
祝郁锡看着男人同情的眼神，便顺着他往下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妈耶。”男人脑补了些什么，回答他：“好吧，ning医师大概会在每月底回来一次，把下个月的房租交给我，让我帮忙续给房东，你可以留下你的电话。”
“不好意思，你说谁？”祝郁锡懵了，“ning医生是ningchen吗？”
黎松楠也怔了一下，原来ningchen只是ningchen，查帙另有其人。
男人彻底消除了疑虑，此时已经没了防备，“对，你知道ningchen医生？看来她在轴钧区地位很高呀。”
祝郁锡回头看向黎松楠，他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但确定正在靠近了一个了解ning的机会。
黎松楠说：“我朋友跟查帙有些交情，你有查帙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她见一面感谢一下。”
“这个。”男人脸色不好看，“那请你转告你朋友一声吧，查帙半年前就去世了。”
黎松楠在脑子里疯狂整合着得到的一系列消息，查帙和ning是两个人，ning是查帙的女朋友。
祝郁锡礼貌的说了句逝者安息，又推了下黎松楠的手臂提醒他，黎松楠也跟了句逝者安息。
男人长舒一口气，也说了一句。
黎松楠试探着问：“查帙…先生很年轻吧，怎么？”
“他进化了，半年前被抓捕时因为反抗，所以被…”男人没有再说下去。
查帙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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