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她的心跳乱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是平静的，神色自若，好像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
赵雪年有些惊讶。他怔了几秒，皱起眉头，问：“她找你做什么。”
道歉……或者应该说是宣誓主权。
林笑深仰着头看他，脖颈有点累了，便干脆坐下来。她目光游移，看向别处，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去叙说。
赵雪年跟着在她身侧坐下，重复问了一遍。
“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在公司门口等我。”她缓缓开口，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只是刚说了个开头又觉得冗长拖沓，便顿住了。
“她说要重新和你在一起。”
短暂的犹豫过后，她直接说道。
她有意避开了结婚和离婚这些字眼，害怕触及到某些紧要的开关。
“是吗。”
赵雪年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他回过身懒洋洋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双眼出神望着前方的某处虚空，陷入沉思。
“她这么说吗。”他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不是在问她，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
林笑深还是回答他。
随后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了。
悬空垂挂的黄铜吊灯散发出冰冷的白光，电影画面仍定格在几人无声的痛哭中，四周极之安静。
林笑深悄然抬眼看他。赵雪年面无表情，又仿佛若有所思。
她看不太明白他的情绪。得知郑宁宁的想法，他内心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至少表面看上去他不是开心喜悦的。
有点出乎意料。
“你怎么想的呢？”
看不懂就直接问他好了。
林笑深小心翼翼的，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赵雪年听到她的话回过神，不紧不慢望她一眼，略略思索后说：“再说吧。”
“这样啊……”
再说……她低头自语，蓦然明白了他此刻的所思所想、他的态度。他似乎在思考和郑宁宁复合的可能性。
这很合理。
林笑深觉得有点冷，像是突然浸在冰水中，心底一些因看见重建的慈心福利院而起的感动，鼓噪，或许还有一丁点期盼也被浇灭了，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我看她还是很喜欢你。”
她低声说，一边惊讶于自己的冷静，好像还有心情和他分析讨论郑宁宁。
“是吧。”
赵雪年自己也是知道的。
“她性格有些冲动，你别介意。”他接着耐心和她解释，“我明天会跟她说清楚，叫她不准再去打扰你。”
“好。”她点点头。
没必要再就这件事情继续谈论下去了吧。
两人默然无语坐了一阵。
林笑深想起刚才的事情，
犹豫了下，转过身认真对他说：“那个……慈心院那边，特别感谢你。”
“很久没见周姨这么高兴。”她抿起唇微笑，“上次有小孩送过来接收不下她还很难过，现在扩建成这样，不用担心了。”
“嗯。”赵雪年轻应一声，也跟着笑了笑。
“那几个小萝卜头肯定快乐得飞起，可以住进这么漂亮的房子。”
“真的谢谢你。”她说着心里又觉得惆怅，一桩桩小事大事累积在一起，成了他们永远无法还清的债。
她甚至不敢细问这次需要花费多少钱财人力，只看图片就可以想象那可能是她打工一辈子都未必攒得到的钱。
“你帮助我们太多了，如果有用得上我和焕燃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她看着他，无比诚恳地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了。”赵雪年不高兴她没完没了的客气和道谢，显得多生分似的，不乐意听她说话了。
“睡觉吧。”
他起身回去房间。
……
那天晚上过后，林笑深的日子彻底平静下来。郑宁宁再也没有找过她，连赵寻真也像消失了一样，不来烦着她了。
倒是李宝珍女士的关心，虽然迟但总会到。
下午三点多上班正忙，李宝珍给她打电话时她正在和经理核对合同。
已经十二月份中旬了，工作量较平时增加了很多，她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偶尔还要加班，根本无暇去思考其他问题。
李宝珍一个电话又将她拉回去。
“他们是不是经常见面？”李宝珍语气不善。
她前阵子到国外住了大半个月，近两天才回来。她后知后觉知道自己错过了先发制人驱赶郑宁宁的机会，并为此十分生气。
“没有吧。”
赵雪年最近真的很忙，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回家了都待在书房里开视讯会议，看各种文件，晚上十一点还在听助理汇报工作情况，往常这个时间点他都睡着了的。
“你一早知道她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要她像个小学生一样四处告状吗。
林笑深真的不太想和她聊天。
但还是要聊。
“你别找人跟着他了。”
她叮嘱李宝珍。
一个肖似郑宁宁的童云就能让她如临大敌了，如今正主出现了，她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李宝珍没搭理她的话，压着怒火问：“你准备怎么做？”
“不怎么做，顺其自然吧。”
“你在说什么？”
李宝珍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度，非常不满她这得过且过敷衍了事的态度。
“你一会订机票——最迟明天给我回来。”
“我不回去。”林笑深烦躁又无奈，还得耐着性子和她说，“你知道，郑宁宁的父母已经去世了的，她本人没有问题，她很努力，你上网搜索她的名字可以看到，或者等下我把链接——”
“你疯了吗。”
李宝珍气极了打断她，“别跟我说这些废话，龙生龙凤生凤，她再能耐身体里流的血也是脏的。”
经理在办公室里隔着窗户看了她几次，等着她进去继续做事。
林笑深摆手让她再等等。
“那我呢，我是孤儿，我父母沦落到半夜将我扔在孤儿院，我身上留着怎样的血？你能忍受我？”
话一说完，李宝珍沉默了。
她也不想说话。她极少提起父母的事情，从不期盼也从不憎恨。只是碰上固执如李宝珍，她只能尝试着用各种例子去说服她。
有一两分钟没人出声。
林笑深准备和她说再见了，她要回去工作。李宝珍却又开口。
“是雪年给你压力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平和了点，甚至可以听出几分关心。
“不是。”林笑深摇头，沉吟一会，才深深呼吸，试图驱赶压在心头的郁气。
“你不要再干预他们，让他自己做选择吧。”
“你总是勉强他，他不会开心的。”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手机那头迟迟没有动静。
半晌，传来李宝珍冷漠的讥诮，“你真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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