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元宵
南寻今天本是为了出门才把手机开机的，出门那会儿略看了看扣扣消息，见那第二个“西洲”也仅仅发了六七条而已，不禁有些意外，也顺势装作没看见，没回复。回到家后，掏出手机，想立刻关机。但她的好奇心又让她想打开扣扣看一下。看完立刻关机、看完立刻关机、看完立刻关机……南寻边眯着半只眼，边心下念叨着，打开了扣扣，这才突然发现，新“西洲”已从好友列表上消失不见。
南寻先是困惑了片刻，而后却长舒一口气，仿佛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马上她又迷茫起来：新“西洲”为什么不见了？过几天就开学了，叶昙如果问起，该如何是好？
突然，她想起今天自己曾掉了手机，被身边人拿起。问题来了，是南素，还是易念？
“素素，”南寻叫来堂妹，“今天你用我手机了没？”
南素略一迟疑，笑道：“啊，用了呀，就你上厕所的时候我帮你拿着嘛。我寻思看看你扣扣里有啥小秘密，还没来得及看你就回来了。”
“那你删我好友了吗？”
“我闲着没事删你好友干嘛。……不过嘛，也说不准，有可能无意间碰到了啥的？”南素皱眉道。
“哦……那不是易念删的了。”南寻独语道。
“姐，你总迷迷糊糊的，说不定你不小心给删了呢。”
“也有可能。”南寻想起高一时加班主任好友，输错了一位数，可巧不巧加上了天南海北不知何处的另一位新班主任，还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大概是自己某时某刻误触到一些键把叶昙删除了，但又不想再加回来了，南寻想。她好奇怪啊，自己曾多么梦想和叶昙近一些，不求有多近，哪怕攀谈几句话也好，可最近与叶昙相交颇繁之后，她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但她确信，自己仍对叶昙有着一些好感，只是这好感不比当初，略带了一些异样罢了……
她一直担心开学后叶昙会盘问她这件事，果不出所料。
几天后，正是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当天，下午同学们就陆续返校了。正月已过了一半，可天反而更冷了，冻得她在粉色面包服里面又添了一件羊绒毛衣。
南寻负担着沉重的书包，刚下了客车，还没走几步，无意之间便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叶昙大步入校的背影。只见他甩着书包，边走边四处笑着打招呼。
“叶哥，才来啊？”一个短发平头的男生叫道。
“昂，哪儿去？”
“上文具店拿快递去。”那男生边小跑着，边叫道，“叶哥，待会篮球约啊！”
“行。”叶昙回过头，应了一声。
南寻见叶昙回头，忙低下头，移到旁边去走。
她偷眼看着叶昙，只见叶昙走得越来越慢，到后面几乎停滞，一时失了计较，便直接转身出了校门。她站在校门口，背着身发了一会儿呆，估摸着叶昙该进教学楼了，便转过身来，却见叶昙直挺挺立在面前，垂头怒目，慌得她大叫一声，往后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直接一跤摔在行道树下的格栅上。
“你什么意思？”叶昙眉间的怒色渐渐收敛了些，转而面无表情，问道。
“我……什么什么意思？”南寻逃避着他的目光，低头到处乱看。
“为什么删我好友？”
“什……什么？”
“为什么！删我好友！”
南寻惊恐地抬头一看，见叶昙那一对剑眉似将出鞘，面色如吃了苦瓜，像在抑着怒火。
“我……我也不知道。”
“你自己删的你不知道？”叶昙脸上灰青，注视南寻片刻，冷笑道，“你真是令人无语。”说完，转身便进了校门。
南寻这才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看白色校裤后面，已经沾染了许多泥巴，糟心不已。她又抬头看着叶昙远去的样子，脑袋里浮现出跨年夜的种种，又想起后面，一些。她失联了十几天，十几天后打开手机，却只看到叶昙发给了她七条消息：跨年夜她关机后他发了四条，大年初一发了两条，大年初三发了一条，多是问她为什么不回复。
“我爱你。”南寻脑子里悠悠回荡起那天，叶昙稳稳卡着跨年零点，精心给她发来的话。
她又想起那七条消息，还有刚才她跌倒在地，以及与他的对话。
抱歉，……“爱”在哪里？
西洲，又在哪里？南寻难寻见。
她良久伫立在荒云寥星之下，冥想着些什么，浑然没感觉到这傍晚的冬风已让她凄神寒骨。
“南寻？”忽然旁边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南寻侧头一看，那女孩戴着眼镜，短发圆脸儿，在昏黄的暮色中温润地笑着，是前桌莫莉。
“快进班里啊，站这儿发呆干嘛，这么冷。”莫莉说，边拉起南寻往前走。
“我在想些什么呢。”
“想啥呢，有真命天子啦？”莫莉笑着说。
“不是不是，你说啥呢。”南寻有些害羞，“是我的一个网友，他和我聊天聊了好久，却突然消失了。我好担心他，又好……好想他。”
“想开一点啦。人与人，能遇见本来就是幸运的了。”莫莉柔声说道，“他消失了，可能是家中有什么事，心里有什么事。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他还会回来的。”
南寻抬起头，看向莫莉温和的侧脸。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往往就是过客嘛。就比如你和我，过了这个高中，可能都再也不会见面了。”莫莉说。
“不，我一定还会找你玩的。”南寻突然说道。
“嗯，那最好了，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是无关紧要的，那就都是过客而已，昙花一现。但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很重，那总有一天，你会找得到他。”
南寻听了她的话，笑了，眼眶却湿湿的。
二人拉手进了教室，满屋扑面而来热腾腾的，定睛一看，生活委员常思嘉正与向阳开、易念、叶昙几个，手忙脚乱地给同学们分发着汤圆，一人一个一次性小碗，一颗汤圆。莫莉眼镜上顿时起了一层雾，便松了南寻手，站在门口。
“咱们学校不愧是兰城第一中学啊，小活动小福利还挺多的。”向阳开笑着说。
“毕竟学校旁边就是教育局，咱们可是代表了兰城教育水平的面子呢。”常思嘉开玩笑道。
“怪不得怪不得。”周围几个同学边议论边笑。
南寻回到座位，向阳开给她放了小碗，易念端着汤圆盒子走到这里，对她笑笑，便给她往小碗里盛，轻声说道，“元宵快乐。”
“哎哟！咳咳，整啥呢这是。”向阳开打趣道。
“去一边儿去。”易念抄起一个小碗，作势往向阳开嘴上扣。
“元宵快乐。”南寻有些羞涩地笑，“啥馅儿的啊这是？”
“……什么馅儿的？”易念问向阳开。
“大家都是黑芝麻的。”向阳开笑道，“食堂阿姨买的，还能买出啥新奇的馅儿。”
“你笨还误导别人呢咋。今天来得早的几个人都被祖老师叫去买汤圆了，食堂阿姨哪能落实到每个班里。你没看连勺子都没有？”柳暗说。
“你咋知道？骗人，有嘴就行。”向阳开哼的一声。
“我也被叫走了！你还敢哼！”柳暗掐起向阳开耳朵，“老易、我、常思嘉、萧婷几个人来得早，买了汤圆又去食堂帮着食堂阿姨一块儿下的汤圆。”
易念听了微微一笑，南寻抬头问他：“你也去啦？”
“是啊。”易念笑着说，“你快尝尝吧。”
“哎——行！终于发完了，大功告成。”向阳开伸了个懒腰，跑回了靠墙第二组就座。
南寻低头看着那塑料小碗，双手捧住，刚想凑上嘴去，忽然不由自主向教室后门那边看去。只见易念正若即若离地看向窗台这边，带着浅笑。南寻只觉心中有几团暖流在涌动似的。
她低头轻轻咬破小汤圆，滚烫的软糯糯的馅儿流上她的舌头，好甜！但？似乎没有芝麻的颗粒感。南寻慢慢松了口，定睛看去，见金黄松软的汤圆馅儿洋溢而出，不是黑芝麻！是……是黄桃馅儿！
南寻正讶异间，乔若已看到了，失声叫道：“你这馅儿咋不一样？”
突然，乱糟糟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乔若自知失语，忙用手指按住嘴。
韦钰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金黄的桃子馅儿汤圆，高声惊道：“你这……有猫腻吧！”
南寻刚要回话，附近一些同学伸脖子探头，又或围住，议论起来。
“橙子馅儿。”
“不是不是，黄桃的好像。”
“好啊，这还区别对待呢。”
“怎么就数着她了，这叶昙夹带私货啊。”
南寻听着这种种纷杂混乱的声音，听不下去，忙惊慌地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汤圆，都不知该吃还是不吃了。
“我也是黄桃的。”易念淡淡说了一句，话音虽轻，却如在地下沉鸣。
班里同学们的议论一时稍息，但各处还是各有一小撮。
“是不是他俩有什么……”
“谁知道。”
南寻慢慢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易念却低下头喝着碗里的汤，恍若无事。
“我也是黄桃的啊，搞不懂某些人在嚷什么。”柳暗特意高声道。
“我这儿也是，哎，某些同学别破坏纪律啊！”向阳开拍了拍他手中的“惊堂木”笔袋，朗声道，“汤圆都是同学们和食堂阿姨一起置办的，有错买多买的、下锅时混放了啥的，无可厚非啊。大家安静学习。”
南寻只觉眼睛有些酸，不知是灯光耀眼还是什么原因，竟流下几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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