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六
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他终于把自己喝的胃出血。
他实在是太累了，在病床上整整二十个小时才醒过来。
望着他苍白的脸，我心里后怕依旧，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一边哭一边凶巴巴的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怎么变得这么像个女孩子了？”他抬手，帮我拭去眼泪，苦笑：“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一愣，捂住他的嘴：“呸呸呸，乌鸦嘴！”心里却在想，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可以跟他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了。
暮的想起当初他公司开业时我说过的话，低了低头，说，“对不起，都是乱讲话。”
他拉着我的手，自嘲的笑笑，说：“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太蠢了。”
他不是蠢，他是仗义，对朋友一片赤诚。对父亲是，对那个卷款潜逃的人也是。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却始终没学会生意场上的那套虚与伪蛇。
我问他：“跑了的那个人，不能追回来吗？”
他摇头：“他事先计划周密，跑出国了，我报了警，但是估计很难。”顿了顿，他苦涩笑了，‘小刺猬，你真的要跟我喝西北风了呢。”
我咬了咬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他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很句久。
我瞪他：“喂，你笑什么啊！我当初说过的话，是真的。”
他终于止住了笑，拨开我的手，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说：“我看起来真的这么失败吗？需要一个小孩子来养我？”
“我·····”
他打断我，神色严肃：“别再说这种话。还有好好考试，不需要为我担心。”
他在一样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他又恢复了我们刚来到这个城市时那个夏天的生活，大多数时间呆在家里，酒不离手。不管我劝说多少次，他都充耳不闻，我气愤的把他的酒全部丢了，第二天，酒柜中又放了一溜新的。
他用孩子般无辜的眼神加可怜兮兮的语气同我交涉，小刺猬，你连唯一的乐趣也要剥夺？简直没人性啊！
我深感无力。只得随他去。
我希望他快乐一点。
高考填志愿时，我全部填了本城的大学。专业老师十分遗憾，对我的选择不解加失望，以我的成绩，央美也不在话下。
所有人都不明白都没有关系，可是连酒吞也不理解我，他怪我任性没完全不考虑前程。
我觉得难过，提高声音同他吵了起来。
“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酒吞，我是为了你，我不想离开你。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可以为自己的爱情负责了。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到了十八岁，就可以跟他谈恋爱了，却忘记了整个世界，都是不允许这种病态畸形的爱情出现的。
当妈妈抛弃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女人了。
但是我也在想，一定没有一个人，在争吵中告白吧。
酒吞望着我良久，然后偏过头去，双手掩面，颓废地说：”这是不合法的······我以为你早已经死了这条心······“
我轻轻的走过去，绕到他面前，蹲下，双目平视着他，那一刻，我看到那双好看的紫罗兰的眼睛上，出现了我的身影。
我说：“英国曾颁布过同性恋合法，当爱情被法律束缚，应该是法律被修改，而不是相爱的人要分开。”
“茨木，可是这里是中国，我们出生在这里，就必需要服从于中国的律法，你明白吗？而且，就算合法又怎么样，这种爱情是不会被世俗所接受的，这是错误的，是病态的！”我看见的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变冷。
“而且，茨木，我从没有说过我爱你。”他冷笑。
他推开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决绝。
他以为我十五岁生日许下的愿望，不过时小孩子的报复心理，只要他对我好，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他错了，我对他的感情，是陈酿，时光只会让他愈加香醇与沉淀。他不知道，为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快点到十八岁，同酒吞谈恋爱。他也不知道，他是我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但是，这一年，他依旧拒绝我。
但是幸好，他在没说爱我的同时，也没说不爱我。
他一定很不了解我，像我这么固执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同那一年一样，他回避我，前往莫斯科考察市场。这之前，他重抄旧业，没有资金，就算是被蛇咬过，他依旧选择与人合伙。
那本应该是我最轻松的一个暑假，我却过的极为郁结。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聊天，喝酒，往返两国之间，每次出门，都是好多天。就算回家，也是十分匆忙，早出晚归。
八月底，他将一个女人带回家，那是第一次，他带人回家。
“我女朋友，红叶。”他介绍。
又对着那个美艳女郎介绍我：“茨木。”
“你好。”红叶笑盈盈地伸出手。
我扫了一眼红叶，然后转身上楼，关上门，我所有淡定的伪装全部瓦解，我趴在床上，无声痛哭。
如果我不爱酒吞，我一定会觉得他们真的很般配，可是我爱他，这一切就变成了不可说的刺眼。
那是第一次，我真切地感觉到，哪怕我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也从未真正属于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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