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病
第二十四章
圣诞舞会结束，也意味着深冬到来。
唐焰就是个鱼脑子，自己气哼哼了几天，预想了很多遍贺一洐跑过来跟他道歉然后高冷拒绝的场面，结果另一位当事人好像在那一天之后就变成圣诞雪花消失，不久唐焰也就把这之中的龃龉忘了。甚至是把贺一洐也忘了。
然后就是卖卖衣服，数数存款，听听课，还经过一场月考，日子过得平平无奇。
贺一洐是在月考之后重新出现在学校，从肖东的黑色越野下来，脸色和眼神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在校门口值日的几个学生会的远远见了他，心头都颤了颤，但再一瞧，贺一洐又是以前如出一辙的冷脸，恍惚刚才那个魔王是幻觉。
肖东怕冷，只开了一点点窗缝担心看他。
“晚上聚聚吗？”
“看情况。”贺一洐朝后随意扬了下手，脚步不停，朝学校过去。
肖东只好升了车窗嘀嘀咕咕：“一回海市就来上课，真有你的。”
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那天陈曦来了又走了后，整个人就疯了，陈家因为陈曦的事触底反弹，在京市那边闹了一场大乱子，贺一洐这次被家里人带回去，明面上是赔罪，实际上是去彻底摁死了陈家。贺家气是气，但护短还是要护的，除了不痛不痒教训了一顿也没多做什么，还要继续送他到海市来治病。
整个圈子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一只丧家犬得罪贺家未来的领头狼，不是正确的选择，而且这狼不仅是狼，还是疯狼，是会啃碎人血肉的。
小舅爷的病迟早瞒不住，肖东叹一声，一踩油门，开着车去了一中。
七班教室正是早自习之后，唐焰趴在桌上，头歪着蹭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思绪也黏黏糊糊。
坐他后面的俞友红早适应了唐焰这种咸鱼状态，缠着费明打游戏打得飞起，一会儿捶桌大喊，一会儿又跟跑来约尿的朋友互怼两句，就这也没把唐焰吵得窜起来锤爆他，着实是脾气好。毕竟冬天到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唐焰冬眠。
班主任老肖抱着一沓试卷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他跟唐焰是一个属性——咸鱼。
所以这次七班在年级月考里继续勇夺总成绩倒数第一，他脸上表情也没什么波动，还是一贯的笑眯眯。
“我们班上个月表现不错，成绩一直很平稳。”落后的很平稳。
“以前总有些违纪违规，现在也少多了。”那可得益于七班最大的bug现在还在住院呢。
“把试卷发下去。”老肖招了下课代表，然后继续笑眯眯：“还有啊，今天我们班又新来一个同学，大家欢迎。”
嗯？
咸鱼最后一句话把鱼塘的潜水鱼都炸翻了。他们七班是那么好进的吗，怎么总是来转学生？
除了还趴着流口水的唐焰，每个人眼睛都瞪得溜圆。
但也没让人想多久，门外的人就进了教室。
长腿宽肩，眉眼如神明亲造却总是覆着寒霜的人，不是贺一洐是谁？
贺一洐在教室看了一圈，就在阳光处看到了他想见到的人。终日不散的阴霾就这么简单地散了，只一眼，他就感到有光破穿云层，从心底到四肢都开始回暖。
这是谁也不能给他的魔力。
纵是没有说话，大家也隐约察觉到，教室前方的人比进来的时候开心亿点点。
俞友红就要脱口而出的抗议，在认清那是洐爷后，立马憋回了肚子里。他用胳膊肘拐拐费明，埋头像个地下党：“怎么回事，怎么还转到我们班来？”
费明看了眼侧前方的唐焰，心里有点想法，但还是摇摇头，怎么可能是因为唐焰，他这么想怕不是疯了。
那还有什么能让一个重点班的，转到他们这个混吃等死废二代的班？脑子抽筋吗？
费明在腹诽的时候，这个舆论漩涡中的人就走到了他曾经否定过的答案身边，落座，放下书包，等试卷在一片混乱中发下来后，他又曲起两指敲了敲唐焰的桌子。
自从陈二狗住院之后，他的单人宝座就被唐焰占了，贺一洐再坐到有空位的唐焰旁边其实并不奇怪，只是——
他们不是小黑屋之后就决裂了吗？
这是来报仇的？
我们班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俞友红惊诧得连当地下党接头的勇气都没了，直接在费明的试卷上画了五个问号。费明反手在俞友红试卷的“68”分后打了五个感叹号，乍一看跟这分数还挺应景。
此时风雪寂静，没谁管这俩货的互动，注意力都在两个爷的同框上，更别提大家都想起圣诞舞会king、queen一吻的一幕。
现在仔细想想，可能当时冒出的不是粉红泡泡，是死亡泡泡。
可惜的是，焰爷雷打不动的醒不了。
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睡觉玩手机这种事咸鱼老肖从来不管，他一贯奉行快乐学习，自我管理，所以直接开始讲试卷，声线四平八稳，跟念经似的。唐焰舒坦地转过脸，还吧唧了下嘴。
贺一洐见唐焰转过来的脸被压得红扑扑，嘴角勾了下，也没执着叫醒唐焰，而是拿起他桌上的卷子，细细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百二的卷面分，唐焰拿了七十五。倒是合格。
只是，前面能做出来的知识点，后面换了一个壳儿，就只写了一个解字。贺一洐微微皱起眉头，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
这一敲，倒是把唐焰给敲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一点眼缝，就见到咫尺之外，骨节分明格外帅气的一只手在桌上敲啊敲，于是想也不想，一爪子摁上去。
“手欠是不是。”
凶，且奶。贺一洐立刻停了敲击，慢慢看向睡得睁不开眼的人，想反手为上捏捏他的手，最终还是没动。
这个时候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老肖一个眼刀抛过去：“唐焰，上课你睡觉就睡觉，牵什么手？”
被这么一点，迷糊糊的唐焰这才稍稍回魂，意识到自己手下的确是摸着个热乎乎的玩意儿，这才明明白白发现自己的单人座旁边坐了个人。再一定神，瞌睡也没了，他快半个月没见的queen怎么突然一下跟自己成了同桌，还拿了自己的卷子在看。
不愉快的记忆立即回笼。
“谁要你拿我的卷子的？！”唐焰恶声的同时就要把手拿开，刚一抬起手掌就立刻不乐意了。
叫他拿开就拿开吗。凭什么。
于是唐焰手一落，更是紧紧握住贺一洐，甚至四根指头塞进贺一洐掌心，非常吊儿郎当地朝老肖挑挑眼角，一副油盐不进的大无赖模样：“新同学刚入新环境怕生，非要抓着我，那我有什么办法？”
我信你个鬼哦。
老肖又要开口，贺一洐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老师，继续上课吧，我和唐焰不会影响大家。”
十七岁的男生气势逼人，老肖莫名其妙点点头，拿起卷子继续念经式讲题，念了两句后知后觉感到贺一洐刚刚的话好像有点儿怪，但又没明白怪在那里，最后只得归结为他不是教语文的，阅读理解是比较差。
而贺一洐果然，将桌上两人交握住的手拿到了桌下，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是在干什么，只有唐焰清楚，这家伙倒是真不准备放了，像是八爪鱼一样缠上了自己。唐焰抽不动手气到不行。
发火不是不行，直接一拳头一脚揍过去他保证贺一洐绝对躲不开，但因为抽不开手而打人的理由过于丢人，况且还是他先动手的不是。于是忍了又忍，把不高兴咽到了肚子里，就当牵了个小狗子。
一节课总算熬过去。老肖一跨出教室，半个教室的人就又闹了起来，剩下半个教室的，全都是贺一洐附近的人，不敢说话不敢疯，生怕磕了碰了他让他生气。
连最喜欢大呼小叫的俞友红都乖得一比。
他觉得贺一洐以后都坐在这里的话，非得把他憋疯。
刚想撺掇费明换位置的时候，教室里就发出了“嘭”的巨响，俞友红见唐焰一脚踹翻自己的凳子，还想拎贺一洐衣领。
“焰爷焰爷！”俞友红唰一下起身拉住唐焰，这特么是真的勇士啊，他都要被唐焰吓哭。
唐焰怒而看俞友红：“你帮他？”
“不是啊。”俞友红赶紧自证清白：“但已经是同班同学了嘛，我们七班没别的，就是特别团结有爱，你自己也知道的啊。”
费明想笑，忍住了。但凡之前的转学生不是唐焰那样又甜又飒人人都爱的性格，可能会被排挤死。真当他们脾气好？
唐焰也不纠结这个，再看向贺一洐：“你转到我们班来干什么？”
贺一洐好像是局外人般，刚刚唐焰踢翻椅子愣是身子都没斜：“月考我没参加，最后一名，自然就从一班退出来了。”
“放屁。一班哪有这么严格搞末位淘汰？”
“这次月考，以及以后就是了。”贺一洐也抬眼看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会来七班？”
“我不管什么，总之我还没原谅你，你给我换到其他地方去。”唐焰皱眉，指了指教室其他地儿。
贺一洐视线不移，却透出一点点无奈和无辜。
“我这不就是来找你原谅吗？”
周围一圈听着大佬动静的人都懵了。
“不然你说吧，怎么原谅我？”贺一洐长腿勾起唐焰摔倒地的凳子，将他拉着坐了回去，嘴角带着笑。
刚刚唐焰还居高临下，现在又比贺一洐矮一丢，气场完全翻转。
况且无人能抵抗的温柔，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唐焰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把记忆里贺一洐抱着他腿认错的场景再次扒拉出来，双手环胸，颇为戏谑地朝贺一洐抬起下巴，毕竟他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认我当老大，喊我一声焰爷。”唐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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