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_7
第七章
夜色乌沉。
“好吧。”阮符说。
看了眼漆黑的天，她转头问殷燃：“你怎么回家呀？”
“开车。”殷燃晃晃手里的车钥匙，显然没反应过阮符在套她话。
然而“你呢”已经问出口，阮符垂眼，无助的情绪根本藏不住，她的语调里带了几丝惆怅，说：“这边打车应该很难吧，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不是回家吗，快走吧，太晚了会看不清路的。”
殷燃看着她，一时想笑。
“有路灯。”她说。
“……那倒是哦，”阮符善解人意笑笑，说，“路上小心。”
“我待会儿就打个车，应该很快就到——”
尽管不久前刚打定主意要和阮符保持距离，但为了安全，什么距离不距离，殷燃管不了那么多。
阮符话被截断，殷燃对她说：“走吧，送你回家。”
“啊——”阮符满目惊诧，口罩下嘴角却得逞得扬起。
她早知道殷燃会心软的。
“可以吗？”
殷燃放空自己，努力不去回想什么别的画面，语气放轻：“只要你愿意，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我能不能得寸进尺一下？”阮符站在原地，牵住殷燃的袖子。
“再加我一次，好不好？”
凉风瑟瑟吹进脖子，殷燃一怔，眸子也发冷。
“为什么？”
成年人坠入爱河不问原因，沉溺于缠绵缱绻时，一个撩拨方知其心，他们从不情愿将意味说清。
但殷燃不要不明不白，偏要听她说明白。
很明显，阮符被问倒了。
她以为自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从未讲清楚过，索性就此暧昧下去。
现在看来，这样不明不白，殷燃似乎是有些反感的。
“我……”阮符眼神暗淡下来。
每逢这种时候，阮符就卡壳，往日的她明明伶牙俐齿，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看阮符丧气，殷燃叹了口气，心软得不行。
保持距离就是了，何必逼她说清呢。
“先走吧，以后再说。”
……
一路无话。
送到阮符家的复式别墅前，车停下。
别墅周边的建筑设计别出心裁，石膏像，雕花喷泉池，一看就是大师手笔。姚宋说得还真没错，阮符是真富婆。
阮符坐在副驾驶上，像在酝酿什么，良久没动。
手表指针跳到一点四十。
殷燃摸了摸表盘，忽然想起欠阮符一句晚安。
“晚——”
同时，阮符冒着被拒绝以及被厌恶的风险，深呼一口气，说：“我喜欢你……”
这一句说得极快，殷燃还没反应过来，阮符已开门下车。
“砰”一声后，周遭重归静寂，只留微红的耳尖在眼前一闪而过。
殷燃笑了声，眼底却是落寞。
正要重新发动开出去，车窗玻璃被轻轻敲响。
殷燃一愣，落下车窗。
秋末时，冬的冷冽已进气。刺骨的风席卷而来，每片都像夹杂着冰碴子。
阮符是跑着回来的，鼻尖泛红，发丝也乱了，她怕耽误时间，用半秒调整了下呼吸，她才笑说：“燃燃，希望你别感到困扰，因为我现在不想听你的回答，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休息一天后，因新成员的加入，清市同城微博热议的标签加入另两个名字，404酒吧的热度更上一层楼，预约的位置更是早早排满。
前些日子有客人拍下殷燃和阮符的同框照，po微博后，一众网友痛呼失恋，更有甚者“我不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祝福的”——开始隔空磕起音符cp。
姚宋从不会在助攻路上掉队，立刻建了个叫“助力音符cp立地结婚”的群，只拉了洛桐和殷燃进去。
当天晚上，殷燃发现自己身在群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不是忽然断网停电，而是我在你面前，却在微信群里聊天。
殷燃调好两杯玛格丽特，推给吧台前的两人。
洛桐接下，说：“谢了。”
殷燃：“别客气。”
瞥了眼满脸姨母笑的姚宋，殷燃用眼神问洛桐“什么情况”，后者轻咳两声，也有些不自然，示意殷燃看手机。
殷燃皱眉，滑开锁屏。
[梧桐桐：磕你和阮符的cp上瘾了，从昨天开始一直这样。]
[ring：？]
退出界面，殷燃才发现自己被拉入一个群里。
[小姚同学：全体成员[链接分享]快看快看甜死我了，微博好多福尔摩斯网友，太好磕了sos！！！！！]
[梧桐桐：觉得好磕+1]
[ring：？]
殷燃点开链接，跳转微博正文——
[绝了，这张照片磕点太多了吧555555我真的拿着放大镜找磕点了→1燃王和阮阮都是卫衣牛仔裤，红白太般配了，绝对有预谋！！2（看我画圈处）燃王看到小文撞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向外护了下阮阮，太绅士了，好温柔！3……]
全文共11条磕点分析，目测1500+字。看完全篇，殷燃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
[小姚同学：看我发的了吗555，你准备什么时候坐实阮阮的女朋友身份，给个话]
[ring：没时候。另外，脑补得治。]
“殷燃，你不娶何撩啊，渣女。”
殷燃笑了声，本打算默认下来，临了又反悔：“她有女朋友。”
“……你没开玩笑吧？”
……
所以几分钟后，当阮符踩点到酒吧的时候，察觉到凝固的气氛，下意识总觉得是与自己有关。
“抱歉，我来晚了，临走前辅导员喊我去——”拿资料。
话音未落，姚宋说：“阮符来了，换衣服吧。”
不是“阮符妹妹”，而是冰冷的单个名字。
说起来，打小阮符对待情绪感知一向迟钝。从小学同桌表白说的“我的作业只借你抄了，你还没看出我喜欢你”，到朋友隐忍爱的表白金句“我都这么明显了，你为什么看不出我喜欢你”，诸如此类，阮符听都听腻了，但她是真感知不到，且觉得奇怪。
当时的阮符总想，除非闲得没事干，要么没人会去注意别人的情绪细节。
但时过许久，自从阮符承认了自己对殷燃的感情后，像突然开了情绪雷达。不到一宿，阮符得出了第二个结论——
除非喜欢，要么没人会去注意别人的情绪细节。
这下是栽了，还栽得挺深。阮符认命。
从此，有关殷燃的一点风吹草动到耳边，阮符就会控制不住的想。
就像现在，姚宋和殷燃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就醋得要命。
明明还不是女朋友，明明说好“慢慢来”，现在阮符只觉得脸疼。
然而这一切，殷燃并不知情。
从上次阮符把心迹剖白到现在有几天，她就失眠了几天。
几天内，殷燃反复回想，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保持距离而对阮符的好感下降，反而因为她的告白而直线上升。
殷燃对阮符又爱又恨。
她喜欢阮符的纯粹干净，又因为她的身份不敢靠近，生怕沾染玷污她半分。像养在邻居花园里的玫瑰，氛氤的香气日日可闻，每每远观，便可望见柔嫩花瓣上淌下的露珠。她深知，只要打破那一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就可以摘到那簇夺目心悸的红。
但她的原则和道德感又在那方防卫几乎无效的铁栅栏外又加固了一层。使那铁栅栏从此变得冷硬而又坚不可摧。
规则永生沉默，却无时无刻不在在捍卫着自己的地位。殷燃始终无法逾越。
阮符在身边总归是个定时炸弹，还是最危险，会自燃的那种。
一直以来，殷燃对自己的自控力自信满满，如果没有遇到阮符。事到如今，殷燃不得不承认，她遭遇了滑铁卢。
从那次吻后，在阮符面前，殷燃的自控力越来越差。
因为不知道哪天自控力会全部失效，所以殷燃格外头疼。
好在沙琳那边治疗顺利，下个月就可以出院。殷燃已经和姚宋请好俩月的假，下月底就和沙琳去鲁南找殷寸雄。
在鲁南的日子见不到阮符，可以忽略不计，但从现在到下月的日子，殷燃急需一个计划续命。
……
另一边，走廊拐角处，阮符和姚宋碰面。姚宋端着高脚杯，上一秒还在和客人谈笑，见到她时，面色倏地一凝。
阮符有些委屈，叫住她，说：“姚宋姐，如果我哪里没做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而不是跟我未来女朋友说话让我吃醋。
阮符一直以勾人又傲气的态度示人，态度突然软下来，姚宋也有些心软。
姚宋态度也松下来。
毕竟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把阮符扯进来，也是她的考虑不周。
说真的，阮符是个好女孩，哪哪儿都没得挑，但就是有女朋友。既然殷燃不想太决绝，她就做回恶人，把话说清。
“哎，其实是这样的……”
姚宋还没把话说完，阮符已经明白了。
她那双狐狸眼惊诧万分，眼里却不是被拒绝后的落寞和遗憾，而是疑惑和惊喜。
这让姚宋很摸不着头脑。
奇怪啊，走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拿错剧本了？
待姚宋全部说完，阮符缓缓开口，明明开心笑着，眼里却漾着几分泪：“我真没有女朋友。”
“……”
“什么？”
这下换姚宋惊诧了。
“你真没女朋友？”
阮符头摇得像拨浪鼓：“真没有。”
“靠，不是吧，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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