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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变故四


“起来。”

        顾弄潮的声音如噙寒冰,言霁见装不下去,不得不睁开眼,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发软,手上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又再次跌了回去。

        他可怜兮兮地看向顾弄潮,小声道:“我起不来。”

        顾弄潮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小皇帝,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你不是挺能耐吗?”

        言霁哆嗦了下,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眨着委屈迷茫的桃花眼回道:“霁儿不知道皇叔在说什么。”

        顾弄潮冷漠的黑眸透着审视,言霁害怕他追究自己这一日都跟陈太傅去了什么地方,笨拙地转移话题:“我有点冷”

        见小皇帝示弱,顾弄潮冷漠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

        画面跟多年前那次坠崖重合。

        难耐的沉默后,顾弄潮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言霁身上,勾着腿弯将人抱起,言霁顺势缩进顾弄潮怀里,顾弄潮能感觉到他一直颤抖的身体,即将喷薄的躁郁渐渐消散。

        或许是过去朝夕相处生成了没用的感情,导致顾弄潮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他要的是言霁听话,安生当傀儡,如果不听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铲除祸端。

        但,其他任何人胆敢碰他的东西,他都绝不放过!

        屋内烧着炭盆,木槿见到言霁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实处,赶紧上前扶着,说道:“屏风后备了药浴,陛下快泡着,将寒气驱驱。”

        “嗯。”言霁闷着声音应了声,落地时脚下依然发软,泡水太久,身体沉重地无法负荷,靠木槿扶着才站稳。

        顾弄潮也跟了进来,言霁猜到他要问自己情况。

        毕竟谋害皇帝,还这么明目张胆得在顾弄潮在场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对顾弄潮的挑衅。

        言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脱衣服,他总觉得被顾弄潮看着脱衣服很不舒服,顾弄潮观察到言霁神色的异样,嗤笑了声:“害羞么,你浑身上下本王哪里没看过?”

        “这这不一样。”言霁剔透的耳朵顿时通红,“我现在长大了,不方便如此”

        他声音越来越低,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两个男子之间,而且还是差不多将自己带大的皇叔,他不应该这么别扭。

        而且,皇叔最不喜欢自己反驳他。

        这样想着,言霁快速改口道:“没什么不方便的,皇叔有什么问吧,我知道的也不多,但会一一回答清楚的。”

        边说着,言霁转身背对着顾弄潮解开束腰的革带。春日的衣服浸了水格外笨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湿,十分不舒服。木槿帮着他褪了外衣,剩下一层中衣,言霁想着木槿到底是个小女孩,便让她将湿衣服拿着出去,吩咐她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进来。

        屏风后顿时只剩下他跟顾弄潮,言霁努力忽视顾弄潮的存在,慢条斯理地解着衣结,期间听见顾弄潮坐在椅子上的动静,如寒泉般冷冽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来飞鹤楼?”

        言霁乖乖道:“陈太傅带我去了安南侯府,小侯爷热情好客,说今日是花灯节,邀我一同游玩,路上我走累了,让他随便找的地方休息。”

        话里话外透露的重点,来到飞鹤楼不过是巧合。

        幸好自己背对着顾弄潮,顾弄潮再怎么洞察人心,也没法从他的后脑勺分辨真假,空气沉寂了一会,言霁心跳如雷,才听顾弄潮冷飕飕地开口:“抓你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言霁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拉扯着衣结的带子,目光微闪,试探道:“似乎是边疆那边的人,口音不像是京城的,而且他们船上有火药,会不会跟之前烧未央宫的人是同一批?”

        身后诡异地沉默,顾弄潮并没有回答。

        言霁磨蹭了这么久,不得不将中衣也脱了。白皙无暇的身躯在烛光下莹莹发光,伸展开的脊柱沟性感迷人,两扇蝴蝶骨更是流畅清晰,往下腰身不堪一折,沟壑一直延伸进裤缝里。

        这具身体比过去那副小身板性感不知多少倍,顾弄潮第一次意识到言霁确实长大了,长大就意味着会越来越不受掌控。

        顾弄潮皱起斜飞入鬓的凌厉长眉:“光脱一件中衣,你花了半刻钟。”

        言霁瘪了下嘴角,快速潜进药浴里泡着,这才将头转过去,面向顾弄潮,露出脆弱疲惫的神色:“皇叔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回顾今夜发生的事,当顾弄潮在身边时,他居然感到心安,明明顾弄潮也随时会要了他命。

        言霁为这奇怪的心理自嘲了下。

        顾弄潮的目光锋利如寒星,狭长的眼睛微眯,仿佛能把人的灵魂看透。

        话题拉回正题:“怎么落水的?”

        “我是被他们推下去的,他们估计知道我不会洑水,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了我。”言霁没有说实话,那声王爷让他十分在意。

        顾弄潮直言点明:“想要悄无声息为什么不先刺你一刀,或者有无数个更好的方法。”

        说得这么自然,就好像顾弄潮已经计划过千万遍。

        言霁一时哑然。

        瑟缩地将身体往水里沉了些,将大半张脸沉进水面,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怨怼地看着像是在审问犯人的顾弄潮。

        哪怕只是个傀儡皇帝,他也是有情绪的。

        白皙莹润的脸庞旁沾着湿润的发丝,如渐染开的墨水漂在淡绿的药浴下,更显小皇帝的皮肤白得像品质极好的美玉,娇贵诱人。

        顾弄潮突然生出些烦躁,后背肩胛的位置似有什么蠢蠢欲动,一股钻心的疼痛刺入脑海,将理智不断蚕食,眸底渐染暗色,剧烈疼痛下徒然生出一股毁灭欲,越是金贵的东西越想摧毁——而这世上最金贵的,无疑是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他为什么要撒谎,在隐瞒些什么?

        就这么不信任自己?

        顾弄潮腾地站起身,言霁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顾弄潮赤红的眼睛,退无可退地往桶壁缩了缩,小声轻唤:“皇叔?”

        思及皇叔每次犯病时,都要回镇国王府的别苑休养几日,这次好像因为自己偷偷出宫,中断了顾弄潮休养期限。

        言霁顿时警觉起来,好在没一会,顾弄潮眼中遍布的血丝渐消,冰冷寒目再次恢复无波无澜,那双面容依然清雅俊美,好似刚刚那一瞬只是恶魔附身的错觉。

        言霁心脏砰砰直跳,依然没能放松。

        他的小命,就是掌握在这样一个随时会发狂的人手里。

        言霁开始犹疑,自己斩钉截铁地拒绝陈太傅是否明智,倘若真避免不了被杀的结局线,陈太傅或许是他唯一的出路。

        “陛下,泡好了吗?”顾弄潮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看得言霁头皮发麻,连连点头。

        “换好衣服就出来。”

        说罢,顾弄潮率先走了出去。木槿早已捧着衣物候在外面,得到吩咐才转进屏风,将衣物放在言霁够得到的地方:“需要奴婢伺候陛下更衣吗?”

        “不用了,你先出去。”

        等木槿也出去后,言霁感觉体内的寒意泡散了,离开浴桶将身体擦干,衣服穿在身上后发现大了些,领口无法完全遮住,精致锁骨隐约可见,而且这衣服有点像顾弄潮的。

        再想脱下已经不行了,他总不能光着身子出去。

        言霁将头探出屏风,略显不安道:“木槿,这套衣服你是从哪弄来的?”

        “是梅侍卫给奴婢的。”木槿小心观察言霁的脸色,又看衣服确实不太合适,懊恼道:“要不奴婢去裁缝铺重新给陛下买一件?”

        “算了。”

        他们正在画舫上,上岸后他都可以直接回宫了,自然不需要再费周章去别的地方买,既然是梅无香给的,暂且穿着吧。

        言霁接过木槿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就嫌弃地想放下,木槿又哄着他多喝了些,待言霁放下碗,发现木槿正傻呵呵地看着他,见言霁发现,又立刻仓皇地低下头,只是嘴角的弧度没下来过。

        奇奇怪怪的。

        言霁眨了眨眼:“你有事?”

        “没。”木槿可不敢说,民间唯有心意相通的人能穿对方贴身的衣物,但小皇帝和摄政王毕竟出身高贵,自然不知道这些俗理,木槿才敢接了这套衣服给小皇帝穿。

        而且以前她听说过,小皇帝差不多是摄政王带大的。

        应该更没有这些顾忌了吧

        木槿晃了晃脑袋,心惊自己怎么如此异想天开,摄政王和小皇帝就像火和水,哪能相容。

        木槿在想什么言霁自然并不知晓,他还惦记着绑架他的那群人,将腰带系严实,就起身出了房间。此时甲板上正跪着一群护主不力的侍卫,顾弄潮背对而立,夜间的凉风吹动那袭广袍,乌亮黑发在火光下晃起一道绚烂的弧度。

        梅无香汇报道:“那艘船上的人都在救起后服毒而亡,唯一抓住的活口已经押入大牢,暂时还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顾弄潮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残骸,没有回应。

        梅无香斟酌道:“这些侍卫”

        走得近了,言霁才发现跪地的侍卫们发着抖,怕极的模样。

        今晚这事,其实也怪不着他们,想着,言霁开脱道:“皇叔,是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的。”

        空中一阵难言的静默,顾弄潮这才转身,星目寒光乍现:“无论缘由为何,护主不力就是失职,应该被清理掉。”

        那声音冷极,像是再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言霁不想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让这么多人葬送了性命,却在顾弄潮漠然的面容下,说不出多余的话。

        在侍卫们捡起地上的毒药服下前,言霁颤抖地挤出句:“别”

        他不要类似廖平的事再发生一次。

        眼中浮出一层清浅剔亮的泪光,如蒙着水雾的黑曜石,清晰倒映着顾弄潮的模样:“皇叔,我认不出你,或许,我从没认识过你?”

        到了这时,内心终难免生出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来。

        眼前这个人,跟他在镇国王府惊鸿一睹时,天差地别。

        如果顾弄潮依然是从前那般,他就是违背父皇遗愿让位归隐又何妨。

        但现在的顾弄潮

        太过陌生。

        言霁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我好想你。

        顾弄潮抬了抬手,侍卫们放下毒药,死里逃生地瘫软在地。

        水面浮悬的花灯碎光中,顾弄潮将言霁揽进怀里,躁动□□的情绪悄然隐没,声音变得郑重温柔:“别怕。”

        “只要陛下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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