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宫中杂事多，但大多都是反反复复使唤人的琐碎，干完这个还有那个，尤其是服侍的最为细致的紫宸殿中，若是真想忙，那一天也不必歇着了。
林霏霏因为这点风寒，被免了一周的活，但夕照就没这样的运气，当日照顾完林霏霏后，第二日就被嬷嬷使唤了出去，开始了杂洒。
还好，夕照虽然胆子小，却是个踏实沉稳的，便是真有人有心想要整整她，她也能忍下来，最多不过是来她面前哭一下。
林霏霏也不知如何安慰，毕竟夕照吃的苦，若要论源头，还不是因为她。
“总归是让你吃苦了，等再过两年，说不定咱们也能申请出宫了。”
作为前朝旧人，若是现在放弃，那就只能和那群宫妃们一起去青灯古佛旁了却此生了，可惜林霏霏并无此意，她既然穿书一趟，自然是要有不同的人生的，所以多吃些苦，能换到以后的出路自然也是好的。
林霏霏等着夕照一起用了晚膳，待吃完之后洗漱妥当，夕照就把刚热好的药端过来。
“公主，药刚热好，可以喝了。”
林霏霏刚收拾好，听到夕照的话，就坐到桌边乖乖的端起碗，毫不矫情的一口干了药，随后才对夕照说道:“夕照，以后你就直接叫我霏霏吧。”
一听这话，夕照连忙跪下:“公主，你这是要让奴婢折寿么？”
林霏霏扶额，古代人的思维终究不能和现代人比，只是现在再叫她公主未免有些大胆了，林霏霏自己也并没有作为公主的实感，每次听人喊她公主，她只觉得有些茫然，像是在呼唤另一个人。
“你要是一直叫我公主，那才是把我们两个往火架上烤。”
林霏霏轻叹口气，不过也没再强迫夕照改口，转而聊起别的。
“这次派来的太医人倒真好，不仅每日送药查脉，今天还给咱们带了点补品。”
御前失仪本是大忌，这次侥幸过关后，还能得到特殊关照，林霏霏将其看做是升职之后的一点小小奖励，看来接下来的职场之路，她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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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身边发生的事情，总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悄无声息的就传开了去。
尤其是在陛下身边服侍的人，更是所有人眼中需要认真提防的对象。
于是这天，当林霏霏趁着好天气，替嬷嬷给浣衣局送袍子时，就听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有些刺耳的女声:
“林霏霏？”
林霏霏脚步一顿，顿觉不妙，抬头看过去，竟然是之前在宴会上见过的那位楚小姐，而她身边正静静凝视着她的，就是谢云菲。
这种死亡凝视让她不由得浑身鸡皮疙瘩一起，下意识就想往外溜。
“你要去哪里？”
一边的楚小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她这么轻轻松松的溜走了。
毕竟人家现在比她尊贵，林霏霏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上前去。
“听说，林姑娘前不久病了一场？”
楚小姐挑挑眉，颇不在意的轻抿了口茶。
“……不算大病，劳烦楚小姐惦记了。”
林霏霏笑意吟吟的回话，倒是没有半点错处。
楚小姐只能冷哼一声。
霍珣身边的这个贴身宫女她们自然都是有所耳闻的，毕竟一国公主变成宫女，大家可都是当作趣事来闲聊的。
可眼看着这位在宫里生活的越来越如鱼得水，大家自然都是不甘心的，尤其是像楚如月这样，被家族寄予厚望，以皇后为目标的贵女，自然是更加在意霍珣身边的一举一动。
于是楚如月淡淡瞥了一眼身边安静待着的谢云菲，虽说这谢姑娘也是她的劲敌，但此刻有林霏霏这个共同的敌人，她倒是挺希望谢云菲能让林霏霏难堪一次。
没想到谢云菲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关怀了一句:“林姑娘还有事吧？那便早些做完，回去休息吧。”
“……”
瞧瞧！
这就是大女主啊！这就是正道的光啊！连她这么一个女配角都不舍得为难，换成她，她也要爱上了呀！
林霏霏点点头，懂事乖巧的逃离了现场。
倒是楚如月看着林霏霏离开的身影，很不甘心的看着谢云菲:“你倒是容得下人。”
谢云菲低头不语，她明白楚如月的心思，但她对那位新帝没有半分情意，自然也不会对其他人有任何敌意。
甚至当她听到那几位贵女提起林霏霏和霍珣的关系时，她心里还隐隐升腾起一点期待。
如果，如果林霏霏真的留在了宫里，那顾时安会不会放下期待，转而爱上其他人呢？
她知道自己的这些心思太过龌龊，也不再多想，只转身去，继续赏花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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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殿中，夕照见她回来了，将她今日得的桂花糕拿出来，同她一起分享。
在林霏霏锲而不舍的洗脑之下，夕照如今终于是能像个朋友一样同她相处了，偶尔的一点拘谨，她也就当作看不到一样，任她去了。
倒是今日，浣衣局中的嬷嬷来送衣物时，不知怎么竟然到了她们这里，三人聊了会儿，夕照就要去晚值了，于是林霏霏也起身，送嬷嬷回去。
等到了拐角处，嬷嬷见四周没人，这才略显促狭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姑娘，可是同陛下相处的很好？”
“……”
这话说的，果然散发着谣言的味道，林霏霏摇摇头，赶紧澄清。
“唉，”嬷嬷摇摇头，“其实若能侍奉着陛下，对公主您，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林霏霏有点震惊的回望过去，这才发觉其实这宫中的旧人，或许比她想的还要多。
“嬷嬷，你……”
嬷嬷摇摇头，有点无奈:“我已经是不会出宫的老婆子了，但您的日子还长呢。”
“……”
自穿书以来，就很少被人安慰的林霏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我只是担心，”嬷嬷又叹了口气，“公主貌美，从前是宫中的佳话，因为陛下的掌上明珠就应该如此。可如今，公主没了依仗，恐怕要吃很多苦头啊。”
自然是会有很多苦头，哪怕是大大咧咧如林霏霏，她也能感受到很多时候，周围人对她若有似无的轻视。
尽管她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让自己客观看待这一切，但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林霏霏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为所动一些。
“我明白的，但比起青灯古佛，我还是更想在红尘里闯荡一遭。”
嬷嬷点点头，听到公主这么说，她反倒觉得心安，况且宫里也实在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她点点头就离开了。
只留下林霏霏一人站在那儿，晚风轻轻吹过，将她的长发带起来，只留下若有所思的思绪翻滚起来。
/
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呆呆坐在书房里的霍珣，百思不得其解。
霍珣自然不是有意等在那儿，只是无意路过时，听到她的话便有些好奇的留在那儿听了全部。
他自然知道林霏霏留在宫里，是因为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在古寺中了却余生，但他本以为，她会暗中同还未失势的旧臣来往，指望他们替她求一道离宫的旨意。
可今日听到她的话，似乎她并没有半分想要离开这皇宫的意思，恰恰相反，似乎还对这宫里的一切颇为留恋。
可作为一个已经失去公主身份的女人，她既有了雄雄的野心，那就只能有一条路可走了。
霍珣皱皱眉，心想这女人果然是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了。
“福生，你说这林霏霏，是不是存着些不轨的心思。”
面对霍珣突然的发问，杜公公连忙弯腰，脑中也将刚刚林霏霏大胆的话语反复了一遍。
和霍珣一起听到那位嬷嬷的话时，杜公公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冲出去，将人给打发走，没想到却被陛下拦了下来，甚至他还陪着陛下听完了全部，最后一声不吭的回了书房。
于是这刻，杜公公也拿不准皇上的心思，只能小心的说道:“妄议前朝旧事，的确是不妥。”
“哼。”
霍珣索性也不装了，干脆的将桌上摆着的奏折放到一边，收起朱批，抚着自己的额头，轻叹口气:
“这皇宫虽然好，但一步步往上的路可不好走。”
这位的意思是？
杜公公有点震惊的睁大了眼，没想到听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倒是没有任何不满，似乎还对这样的状况有些……满意？
杜公公思忖了片刻，顺着霍珣的话继续说道:“毕竟林姑娘年纪小，受点委屈，恐怕也是要难过上好几天。”
霍珣摇摇头，冷笑一声:“嘴上逞强，也是该让宫里那些人磨磨她的心性了。”
“也是，多吃几次亏，想来就能明白如何圆滑处事了。”
杜公公赶紧顺坡上驴，附和着霍珣。
霍珣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只是林霏霏毕竟从前也是个公主，被人捧久了，一下子跌下来，让她独自面对，恐怕还是太难了些。
虽然摸爬滚打能让她成长更快，但有他在旁拉一把，总不至于被那些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也别让人真把她生吃了，倒是给朕留个被史书唾弃的骂名。”
杜公公连连点头称是:“奴才会在一旁看着的，保管不出大事。”
霍珣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心中暗想，既然她有雄心，那他也就助她一把，只希望她倒真能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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