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卡利
另一队罗亭、汪禀和算盘李很快就出了城，他们牵着三匹骆驼，看起来更像是经商的，而且三人中又没有受伤的人，因此守城的人直接将他们放出城去了。
走到一半，汪禀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如果未来之眼中，在这里必须要死一个人，我逃走了，岂不是会连累祁王殿下？圣上交给我的任务是暗中保护祁王，如今我一人逃走了，剩下祁王和一个伤员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在城里，如何回去面圣？“罗亭，算盘李。”
算盘李回头：“汪禀，你还不走杵在这儿干啥呢？要是守城士兵发现咱们的破绽追过来怎么办？”
“你们走吧，我想回去保护丁公子。”
“可可是九爷说了按计划行事你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合适？”罗亭攥着缰绳。
“不会的，我的职责就是保护祁王，你们一路小心。”
“可是你回去会死的，难道你不怕？”算盘李喊道。
“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我汪禀注定要死在恒竹城，那就让这片脚下的土地成为我的葬身之处。诸位保重！”汪禀决然离开。
算盘李气愤地跺脚：“嗨呀！一个个都不听劝，赶着去送死！罗亭，我们走！”他一转身，看到罗亭红着鼻子。“你怎么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啊！小李哥，我太感动了！汪大哥是我这辈子除了九爷指望最敬重的人！”
“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
“不了，我们走吧。”罗亭自然记得他此行的任务，不是送死，不是保护别人，而是将西方各国的状况考察记录下来，传回书院。
恒竹城卡利亚区，三人行色匆匆混入经商的人群中。卡利亚区是恒竹最大的商贸街，各地商人都会来这儿交换自己的商品，管理也比较宽松。
正当他们一路行进人群深处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回头一看，大约二十来个商人打扮的士兵，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幅画像，就是通缉令上的。领头的士兵脖子上挂着一颗狼牙，他走上前，阿飞过来解释：“这是我爷爷，这位是我哥哥，我爷爷得了肺痨，来城里找医生看病。”
结果对方却眨了一下眼，发现了阿飞的破绽，一把撕掉阿飞脸上的胡子：“东方人？！抓起来！”
“你你你，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阿飞很疑惑。
“相貌能模仿，口音却很难模仿。”
三人就这样被抓到恒竹城的监牢里。阿飞蹲在牢里：“九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口音会暴露。”
“不怪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英珏玖捂着伤口，看了一眼外边，守卫森严，看样子是早有预谋，早就计划抓他们了。
丁西免看着他皱眉：“伤又疼了？”
“还好。”
“尽量放轻松。”丁西免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下巴刚好与他膝盖齐平，“让我看看。”
英珏玖配合他检查：“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看起来是没事的样子吗？你看伤口又流血了，恒竹城虽然在天竺北部，可是这里毕竟还是湿热，到时候感染腐化，看你怎么办？”丁西免忍不住伸手摸摸眉心。
“你头疼？”
“不是，老毛病了，之前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一遇到伤脑筋的事就疼。要不，你帮我揉揉？”丁西免从怀中拿出治伤药，洒到对方伤口上，重新包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丁西免快处理好伤口后，他打算站起来去牢门看看情况，结果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句话：“等等。”
他抬起头，一只长满茧子的大手按在他额头上，轻轻帮他揉。阿飞在旁边瞪得眼睛都大了：九爷！九爷！九爷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可惜对方是祁王。九爷啊九爷，难道你就看不出祁王那只老狐狸是在利用你吗？他说头疼估计就是说说而已。可怜的九爷，我该怎么样告诉他真相呢？
“可以了吗？”英珏玖问。
“不疼了，九哥。”丁西免起来，直接去牢房窗口向外望去，之间好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倒在牢房背后的水沟中，散发着一阵阵腐烂的尸臭味。远处大河上，有不少人在玩水。
“阿飞，你会不会开锁的技巧？”英珏玖问。
“不会，九爷，我只能充当翻译。”
“看来我们只能等着了。明天我跟他们说说，能不能放了你们两个，毕竟跟狼王有仇的是我。”英珏玖叹了口气。
“九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怎么能丢下九爷自己苟且偷生呢？”阿飞坚定地说道。
“九哥，你可是发过誓的，要为我赴汤蹈火不离不弃，你要是敢先走一步，我回去就挖了你家祖坟，看你怎么跟你的列祖列宗交代。”丁西免带着玩笑说道，阿飞很羡慕，因为他是祁王，可以跟任何人随便说自己想说的话，而不怕触怒任何人，可是他就不行。
“丁西免！你不要得意忘形，要是咱们都交代在这儿了，谁去考察？”
“我大夏人才济济，难道没了我，就不能派别人去吗？”
“可是你是最合适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约既定，舍生忘死。”
“对啊，这句话你用在自己身上最合适不过了。我呢，我就是在大夏玩腻了，想去外面溜达溜达。”
英珏玖叹气，他实际上并不知道丁西免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许只是随口欧说说，或许真是他心里的话，他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好了，你们两个请听我说一句，不要再吵了，好好休息，保存体力。”阿飞不得不出来当调停人。
半夜，守门的士兵睡着了，一个影子悄悄潜入大牢中，他蒙着脸拿钥匙开锁，用一种很奇怪的口音说道：“跟我走。”
“你是谁？”丁西免和阿飞一左一右扶着英珏玖。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蒙面人拉下黑布，露出了一张十五六岁的脸，看着阿飞。
“为什么要救我们？”丁西免问。
“因为他。”小伙子指着阿飞道。
阿飞看了一眼发现他脖子上挂着狼牙：“我可不认识你，你是狼王的部下？”
“之前在北亭关外我杀了一个老人，是跟你一个商队的，你当时有机会杀了我替他报仇，但是你没有，所以我欠你一条命。快走！我带你们离开。”小伙子低着头说道。
“原来是你，多谢。”阿飞的脸瞬间沉下来。
三人立即跟着小伙子离开大牢，丁西免低头：“你知道吗？”
“知道，阿飞没有杀他，所以我放了他。”英珏玖低声说。
“你还给了我钱。”小伙子补充道。
“为什么又跑去找狼王了？”英珏玖问。
“我没有，只是后来我在驿站工作，又被狼王抓回去了。你们不用管我！”
“所以，我那张像也是你告诉他们的？”
“是。对不起，他们逼我这么做。如果我不说，他们会杀了我。我才十几岁，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你想去哪儿？”丁西免问。
“长安，大夏的长安。路上的客商都说长安繁华，像一个天堂。我想去看看。”
“你叫什么？”
“卡利。”
“卡利，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离开狼王，跟我们去西方走一圈，然后我带你回大夏，去长安？”
“真的？”
“当然，我是长安第一茶商，在长安有一座宅子。”
“好。我们先离开这座城。我去偷长官的令牌。”到达城门边，卡利说道。
“好，快去快回。”
卡利离开后，他们在城门下的菩提树阴影中等待，一个老人带着小孩过来乞讨，两人都干干瘦瘦的，像两棵缺水已久的树，小树苗依傍这老树，互相搀扶：“好心的人，请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我们祖孙俩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阿飞翻译老人的话，他摸摸自己身上，只有一个风干的馒头：“老人家，我只有这个。”
老人家接过馒头，递给孙子：“吃吧。谢谢你好心人，愿湿婆保佑你们。”
英珏玖摸摸自己身上，没有一个子：“丁西免，你有钱吗？”
丁西免拿出了一个银币：“其他的钱在这儿用不了，我只有这个。”
“给他吧，反正我们快离开这里了。”英珏玖叹了口气。
“老人家，你们怎么沦落到这儿？家人呢？”丁西免将银币塞到他手里。
“唉，死了，都死了！一个月前狼王就控制了我们的国家，我们从战乱中逃出来，走到哪算哪，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你们的军队呢？”
“军队投降了。狼王洗劫了我们的王宫，掳走大量金银财宝，是在可恨！”
“你们可以组织人起义反抗啊！”
“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国家自孔雀王朝开始就一直分为四个阶层，四个种姓，最高等的姓氏是婆罗门，次一点的是刹帝利，第三等是首陀罗，吠舍。上层不反抗，我们能怎么办？”老人带着孩子离开。
“真可怜！”阿飞看着一老一少蹒跚离开的背影有些难过。
“如果我们守不住边疆，同样会面临这样的灾难。”丁西免和英珏玖对视了一眼，互相都知道对方的想法：防患于未然，边疆的防守一定不能松懈！
“我拿到了！咱们快走！”卡利一路奔跑，他到树下还无法喘过气来，“他们知道我放了人！现在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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