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二、再探帅府
天宝街尽头有一处茶摊，正支着旗子招揽生意。
其中一桌坐着三人，衣着上等，模样甚佳。引得店家和路过歇脚的人们不由注目，所以今日的茶水生意嘛也是甚好啊！
“东家，你看……”
“嗯，护卫森严，隐而不现。”
肖千朔西向坐，手抚杯沿看向斜对街的元帅府若有所思。
“那西京来使自三日前登门拜访后便不曾现身，今天已是第四日了。”
他们三人言语间，只见一乘华丽车马，由远而近来至帅府门前。投下拜帖，不久便见有多人鱼跃而入府门中。
肖千朔：入夜再探，走！
他弃杯而立，霍然说道。
再说西京使节廖大人依约前来，自然是少不了奉上厚礼。随侍们纷纷上前献宝，这边是嵌玛瑙点翠金步摇，那处则是羊脂玉嵌螺钿碎花簪。还有那一对对的金钏与玉镯，发光发亮，拿起来一听更是环佩叮当，金玉之声大作，可见皆为上品。
廖晟恺：不知老帅君可还满意？若不满意我再差人去选……
廖大人满面笑容，一招手底下又见来人，这回倒是抬上来几坛老酒，扒开酒封那是香盈满室啊！
水天南：啊呀！这、这这……
水师父惊讶不已，真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挺会投人所好啊！这酒味儿闻着嘛有些许年头了！
廖晟恺：几许薄酒还入不得帅君眼内，聊表心意哈哈哈！
水天南见他来至府中攀谈甚久，却只字未提所为何事，可见嘛当真是个城府深沉的。待我来敲打敲打他。
水天南：廖大人今日拜访，又是所为何事啊？
水师父摸摸下巴问道。
廖晟恺：老大人莫要误会，这回廖某可是应少将军之约前来的。
廖大人连连摆手应道。
水天南：既然如此，那便请少将军出来一见罢！
水师父捞得几坛好酒，倒也乐意顺水推舟。
府内仆从得令，即去请人。
不多时，但闻一阵幽幽暗香袭来，只见一纤纤玉人莲步款款而来。待其来到近前，先朝水天南轻轻一鞠，再向廖晟恺盈盈一拜。
“奴家杜氏思圆见过使节大人。”
廖晟恺：这……使不得啊！少将军折煞廖某了！
他略一愣，然后急忙推辞道。
只见对面玉人缓缓起身，正是粉面桃腮，秋水潋滟的一位俏丽佳人。腰身纤细不盈一握，着一袭朱红流霞绣罗裙，外罩一件素色薄纱衣。发挽螺髻，头戴白玉如意金簪，也正睁大双眸在滴溜溜地打量廖大人。
廖晟恺望着她顾盼神飞，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觉心中甚喜。
廖晟恺：少将军果然是倾城之姿，与我主相配正是天作之合啊！哈哈哈！
他手抚短髯连连点头。
廖晟恺：不知少将军病体可有痊愈？
“这……”
这少将军闻听是一时语塞啊，心里琢磨着我该怎么说呢，是好了还是没好又或者好了但是没好利索呢？不消说这暗地里动念的小丫头嘛正是李代桃僵代嫁西京的颖王爱女彭玉婕。这会儿正在反复回想临别时杜思圆的吩咐，暗忖姐姐嘱咐我不可说好也不能说不好，要真真假假，假中有真……啊，有了！
彭玉婕：多谢大人关心，奴家偶染风寒，如今已无甚大碍。只需再仔细将养几日便可出门走动。
她声如银铃，煞有介事地回答道。
廖晟恺：甚好，那还请少将军好生休养，几日不见似乎越发清减了。若能养得圆润一些那便更妙了。哈哈哈！
廖大人一本正经地说来，坦然自若。
呀啐！彭玉婕闻言那是早就玉面羞红，无话可答只想找缝钻。
水天南：咳咳！使节大人还有何要事欲问啊？
一旁的水天南眼见此景，急忙出来打圆场。
廖晟恺：啊，是了。吾主当初定下的婚期是九月初，不知帅君与少将军可有甚么难处……若有难处在下也好禀明今上看能否延后……
水天南：这个……
水师父不觉去瞟彭玉婕。
水天南：老夫无有难处。
他摸着长须微微一哼，心说但看思圆和你这丫头怎么排布。
彭玉婕：奴家…也、也无有难处……
玉婕红着小脸答道。
廖晟恺：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禀明吾主婚期不变，这好事将近了啊哈哈哈！
廖大人闻听一个两个皆无有难处，那是乐得心花怒放啊！此去便是张罗联姻事宜且不表。
是夜，彭玉婕送走西京来使后来至思圆住处。
杜思圆：妹妹此行可还顺利？
思圆见她来忙起身倒茶，似笑非笑问。
彭玉婕：姐姐你猜？
这丫头老神在在地卖起关子。
杜思圆：我猜使节大人对玉儿妹妹满意至极，深信不疑。
思圆顺口接道。
彭玉婕：那廖大人还夸赞奴家倾城之姿，倾国之貌，与西京王正好相配呢！
见四下无人，玉婕不禁洋洋得意地自夸起来。
杜思圆：可怎么我听说的是人家嫌弃妹妹你不够丰腴，以后不好生养啊？
啧啧啧，这丫头可不得了，思圆心底窃笑，都把自己夸天上了。
彭玉婕：呀！姐姐你是听得哪个小蹄子来胡诌！
见被人识破，玉婕不禁跺脚。
杜思圆：哈！妹妹你也来猜啊！哈哈哈哈！
玉婕满面羞红，提起罗裙就要上前来伸手掐思圆，思圆见状那是急忙嬉笑着躲开她。
二人在室内嬉闹了一阵，累了便坐下饮茶说话。
彭玉婕：姐姐当真不愿嫁予西京王？听说那西京的新王亦是…亦是谋略过人……
她轻轻地问道，不觉去瞥思圆。
杜思圆：嗯，确实谋略过人，模样嘛倒也俊俏——玉儿你……
彭玉婕：啊！姐姐你又来！
玉婕闻言心说又是来拿我寻开心的，猛地一跺脚转身欲走。
杜思圆：且慢！好妹妹不说了且饶我一回……
思圆急忙低头求饶。
彭玉婕：嗯……
杜思圆：圆身受重伤，确实不便远行更难胜此重任，所以只好辛苦妹妹远嫁西京了。
她诚心回道。
彭玉婕：这……
杜思圆：我曾与西京王有几面之缘，他并非残暴凶悍之人。况且妹妹聪慧可人，善良宽厚，假以时日必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思圆微微一笑，理了理玉婕的鬓边。
彭玉婕：那，那姐姐快与奴家说说……
玉婕见思圆求饶便不深究，又兴致勃勃地凑到她身旁，眼巴巴地追问。
杜思圆：妹妹真想知道？那且听我细说……
思圆眨眨眼，忍俊不禁。这回倒是不使坏了，与玉婕前后细说自家此前遭受迫害被俘西京，辗转流落皇宫一事。只隐去了进凌飞的将军府与入肖府这两桩，更绝口不提自家实是被颖王毒打至重伤。
二人谈兴甚浓，不觉夜深露重犹未歇，却不知隔墙有耳啊！
只见那窗外墙檐上静卧着两人，皆是一身乌衣皂靴，头围青玉抹额，正是肖千朔的随行护卫。
二人在墙上望风已有大半夜，看四面夜深人静且他们东家又在对面听墙根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不禁低声攀谈起来。
“这内中有一人说不定是我们西京的新后啊……”
左首一人悄悄说道。
“可不是，也不知东家他是看中了哪一位，若是万一……”
右边之人略一顿答道。
若是万一东家亦看中了西京王他老人家的准媳妇可该如何是好？
“若真有万一，依着东家的性子和身手恐不会罢休。”
“难不成东家会去劫婚驾？”
“……”
“那我们帮得帮不得？”
“……”
右边的乌衣护卫满是无奈地看着身侧之人，心道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惟恐天下不乱啊！
“帮个腿儿，劫婚驾就等同于与西京王为敌，若真有万一找机会把东家敲晕了就是！”
“哦——”
左首之人不禁在心内撇嘴，东家还能那么轻易让人给敲晕了？你以为是你啊……
再说肖府东家肖千朔，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入水天南的元帅府，躲在窗下听房内二人说话。
只隐约听得思圆被俘，入西京皇宫之事，其余皆是夸赞西京王文韬武略，仪表非凡等华而不实、冠冕堂皇之辞。
千朔俞听心俞焦，难道七儿他早就心仪于西京王，无怪乎我此前几番试探皆无动于衷。待他继续听来却似乎是七儿她欲说服颖王之女嫁予西京王为后，这又是何道理？
夜深月渐明，幽幽月光映在窗阶之前，有点点萤火微亮。
千朔随手拢住一把萤火拨过身旁，见室内灯火渐灭便转身轻轻几个起落跃出墙外。
“东家……”
护卫二人发觉千朔抽身，急忙迎上，只见他们东家却恍若未闻，径自而去。
东洛与西京此前皆发布诏令寻访东洛王因故失落民间的长公主，欲寻得后与西京王成婚。但此事一直悬而未决，难不成七儿她正是东洛长公主，从前假作男儿充在水天南门下？
七儿若是长公主，那即为西京王的新后这……
千朔心中思绪翻涌难以排解，又忆起前番将七儿她交予颖王后被打成重伤，方才一见似是无甚大碍但——七儿她此刻心内一定对朔恨之入骨，难念旧情，另投他人怀抱定是指日可待！
“啊——！”
真真是情天恨海，满腔抑郁难消使肖千朔不禁脚底生风，发足狂奔。他既悔且恨，只念着绝不可让七儿嫁予西京王，否则自家岂非是孤家寡人，孤枕难眠，孤芳独赏，孤……
那身后的护卫二人见此情形，相视一瞬后亦是发力追赶而去。
莫道情难复，只愿两相干。
欲知后续发展，下回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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