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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旧事重提


“素锦丫头,你的眼睛怎么了。”

        白浅看着零落几人簇拥在素锦身侧,挨个一通嘘寒问暖,才意识到,自己头先的猜测果真没差。

        这天宫中确实不乏怜香惜玉之人,只是这几个看起来年纪实在大了些。

        白浅心中感慨不断,若在当年被瑶光上神抓走后,真的答应同她学习些仙术道法,想来真到如今总能有些女上神该有的样子。

        只可惜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遇到什么女上神来开导开导,七万年前师从昆仑虚,修习逍遥道,在一众大有作为的师兄们的熏陶下,没有整日作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寻些女仙来逍遥快活都已是最大的幸运,更别说习些女人惯用的示弱手段。

        若是脸面弃了不要,只身寻到天君那里,先于素锦一步在大殿上哭天抢地,将素锦一千年前曾在自己面前演示过的种种手段尽数用回到她的身上,倒也实在不失为一种方法。只因这种举措只是想想就叫白浅一个头两个大,更别说落在实处了。

        白浅有些不耐烦,双手叉在胸前,看着那素锦一通哭诉,惊叹于她改写故事的能力这一千年来竟没因为时间流逝有任何消减,一时间不知该鄙夷还是称赞,若自己有这等本事……

        算了,她装任她装,清风拂山岗。

        那帮老家伙应该就是所谓的旧部了吧。

        白浅看着素锦血与泪俱下,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正当白浅思量是否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打断那一众人短暂又美好的叙旧时光时,素锦早都叫几个旧将陪她前往大殿。

        作用嘛,肯定是壮壮声势。

        许是白浅一身仙泽至真至纯,映在余下的一众仙家眼前时,叫他们不由得晃了晃神。

        正当白浅走出几步,以为可以潇洒跟上素锦方向时,就被一声浑厚的声音叫定在原地。

        “你是何方神仙?我在天宫出入多年,怎么从未见过你?”

        这话问的白浅一愣,依自己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同他们解释,可若真的一句不言转头就走,事后若被他们知道身份,难免被人指点说无甚教养,青丘虽没太多繁琐的规矩,可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

        就算是为了昆仑虚,也不应该叫人戳了脊梁骨去。

        想到这,白浅只得咂咂嘴,端起架子转过身来朝那几人微微颔首

        “在下……白浅,就是刚过去那女人口中那生来尊贵的青丘女君,也可以称呼我为……爱好为所欲为的白浅上神。”

        白浅说完也不等那几人搭话,只摇摇衣袖,一双手置于背后,缓步朝素锦方向走去。

        余下那几人瞠目结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人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刚才那个女上神,真的是青丘白浅?”

        “听说青丘那位姑姑如今已有十余万岁,怎么可能是……”

        “怎么不可能,九尾狐族容貌大多举世无双,青丘那位姑姑更是四海八荒难觅的绝色。”

        “好看有什么用?没听素锦丫头说吗,就是那青丘白浅刚将她的眼睛夺去……要我看,就是人不可貌相,哪怕再丽质的人,也有可能长出个蛇蝎心肠……”

        那几位讨论的实在激烈,可惜白浅走的急,将这几位似村口闲坐长舌般的将领发起的议论尽数错过,只想着到大殿上将自己那便宜婚约速速退了,一身轻快,雀跃奔去。

        但这些话总不算白说,白浅的确再没欣赏的机会,却被从洗梧宫方向匆忙赶来的一行二人听了个真切。

        只见为首的一淡青衣衫长身玉立移步至前,那男子一身英气,腰间佩了柄长剑,看着不怒自威,许是那人实在气质不凡,将身后出落得亭亭的一身红衣显得更加娇小玲珑。

        只是那女子眸中满是怒色,似是随时都要冲上前来,同那几位将领大打出手,可那女子的目光在眼前男子和那一众将领直间徘徊良久,还是被身前面色阴翳的男子唬得不敢上前。

        那是……轩辕剑。

        这……

        “墨渊上神。”

        那红衣女子闷哼一声,跟在墨渊身后,看着那气焰消退的无影无踪,只蔫蔫垂首行礼的一众仙家,终于知道为何四叔一定要墨渊来,自己在太晨宫时,从未感受过这等狐假虎威的赏心乐事。

        可惜墨渊大步走过,连正眼都没给他们一个,那红衣小女也随墨渊一道,大摇大摆的在那些人面前走过,并且对那几个讲究自家姑姑的仙家挨个狠狠的剜了一眼。

        青丘女君……蛇蝎心肠……

        墨渊心中不解亦不满,还是回头扫了一眼骂的欢实的几人,可那几人中明显有几个曾是自己的部下。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他们一众皆为将,只是如今这般,还剩下几分能为?

        墨渊记挂白浅,只将这事记下,将手背在身后,一路行至大殿门口,尚未观见殿中如何情景,就被好凄惨的几声哭泣定住脚步。

        “您一定要给素锦做主啊……当年的事天君您最清楚,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凤九虽听到那几声哭的甚是难听,可并未减缓速度,便直愣愣撞在墨渊身后。

        墨渊转过头来看着凤九站稳,似是并不急着进去,低声问凤九

        “你可知道,你姑姑为何要到天上来?”

        凤九撞在墨渊身上时,是有些怕的,毕竟躺在炎华洞的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叫自己实在不知道这墨渊上神是和脾性,正想道歉就被他一个问句难住。

        凤九思来想去,正当想摇头时,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回姑唔……回墨渊上神的话,我好像大概知道一点……”

        只因凤九常听母亲说起姑姑和墨渊上神的事,加上四叔还有折颜的时时熏陶,心中早就认定眼前这人无论有多不近人情,总归是自家姑父的,可脑子一热真险些说出来时,一颗心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四叔说姑姑就是少根筋,始终不开窍,自己看则不然,凤九总觉得白浅是有自己的苦衷,不愿同墨渊说明自己的心思,只是姑姑既隐瞒了这么久,叫自己说穿就太不好了……

        墨渊也没在意凤九为何支支吾吾,只带着那小红狐狸在殿外隐了隐身形

        “长话短说。”

        “我是看那素锦好像失了双眼,才敢这么猜的。

        若说九重天能同素锦眼睛较劲的,就只有太子殿下一千年前带上来的凡人女子了。

        我只知道当年太子殿下从凡间将那女子带到天宫之后,对她不是很上心,我也知道她抢了姑姑的夫婿,可她也实在可怜了些……

        她将素锦推下诛仙台,不料素锦被太子殿下救了下来,就将她的眼睛剜下换给了素锦。

        我之前在天宫待过一段时日,也和那女子相处过一段时间,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那凡人生下小天孙后,便跳下诛仙台了。

        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了,若我没记错,姑姑当年历上神劫就是一千年前,只是姑姑回来后昏睡了七百多年,醒后又怏怏不快一百多年,自然没人敢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我没猜错,那凡人女子便是历劫的姑姑……”

        不是很上心,生了个小天孙,还剜去了双眼……

        哪怕那女子不是白浅,墨渊也听得出来,故事定不像凤九所言如此轻描淡写。

        墨渊只觉有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心底,叫他久久难以喘息。

        就在墨渊思索着要进殿时,腰间轩辕剑不自觉出鞘,这几万年来都未能重见天日的宝剑一时出鞘,将天宫震得抖了三抖。

        墨渊长呼一口气,将轩辕剑在手中稳了稳,正欲走入大殿时,就被身后一声呼唤叫在原地。

        “大哥!”

        墨渊知道,是夜华。

        可凤九刚才……那些推断存疑许多,实在有待进一步探究一二,墨渊将轩辕剑朝下压了几分,朝夜华温尔一笑。

        夜华踉跄几步迎上前来,只苦笑几声,满脸忧郁看着自己这个并无多少亲情的大哥

        “大哥此番,可是为了……浅浅的事?”

        墨渊闻言先是一滞,意识到夜华口中浅浅为何人时不禁皱眉,也对,有婚约的是他们,称呼得亲昵些自然不算什么大事。

        墨渊略微点头,就在这时听到殿中争吵愈加热烈,因着墨渊心中始终牵挂着白浅,便拍了拍夜华的肩,转身款款走入大殿。

        因着凤九一千年前就记得夜华是个负心薄幸的,只依着小辈的身份朝夜华草草行了个礼,便转身几步跟上墨渊。

        在夜华也想跟进去探个究竟时,却被一个身影一把拦住。

        那东华帝君一身紫衣似是从殿中缓缓隐身出来,对着夜华无甚表情淡淡道

        “你若是进去,怕是天族与青丘的人都不好办。”

        若他进去,争吵内容便会由道理之辩归属转向后宫琐事,解决起来会麻烦不知多少倍。

        “那依帝君看……”

        “交给墨渊。”

        夜华听东华帝君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愣在原地许久。

        “若你是为白浅不平而来,就什么都不要过问,只将一切交给墨渊,若是为你那侧妃撑腰……就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了。”

        东华似乎已经将殿内的八卦听了个透彻,给夜华总结了些自以为绝顶高明的计谋,也缓步走入大殿。

        夜华听后,在大殿门口如何失魂落魄徘徊良久暂且不提,只说这边墨渊同凤九进殿后,才知道二人来得正巧,似是并未错过什么精彩的情节,便侧耳倾听。

        “虽然我们天族因着桑籍的事欠了你们青丘一笔债,可也不能任由你如此随便,冤枉处置我们天族的人。”

        说这话的,是同门口那些人装束一般无二的旧部将领。

        只见殿上那些将领还有夜华的父君母妃一众居右,素锦跪在正中,而白浅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左边,在那一众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孤单。

        “冤枉?

        白浅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可即已经想到了,就绝对没有不讲的道理。

        不知天君当真要我在今日将天族与青丘好些年来苦苦维持的脸皮撕碎,只为告诉这几位将领,要如何书写冤枉二字吗?”

        “白浅,你还有脸说冤枉?

        当初你假扮柔弱诳我跳诛仙台,伤了我的眼睛就该赔给我,就算你是上神也应该赔给我。

        你没觉悟,自然有人为我主持公道,当年一事早就了结,你如今将我的眼睛挖去,又是哪来的道理?”

        墨渊手中轩辕剑闻素锦此言又震了三震。

        怪不得自己回来之后便发现十七见不得强光,看到东西也似乎不大清晰……

        所以方才白家小九说的那些有关夜华的事都是真的?

        墨渊看着白浅孤身对抗那一众仙家,不禁紧了紧牙关,刚要提步走上前去,便看到身侧红影几步飞窜到白浅身旁,用手指着地上跪得端方的女人放声大骂

        “你这女人真的好生恶毒,当初当天妃的时候是,现在做了太子侧妃更是。

        当年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抢走她的夫婿,夺走她的双眼,害的她跳下诛仙台……

        当初陷害我姑姑一次不够,难道还要陷害第二次吗?”

        白浅浑身一颤,显然被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凤九吓了一跳,只得将好些刚要说出的话憋回心中。

        正当白浅纳闷为何这孩子会知道自己当年的事时,便被上首天君一声怒吼又吓得一哆嗦,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有所表露。

        “放肆!”

        不怪我说,在天宫正常说话要遭天谴吗?就一定要一惊一乍将别人吓个好歹才不白张一次嘴吗。

        “确实放肆。”

        白浅将凤九指着素锦的手带了下来,心中清楚那素锦已彻底失了双眼,如今凤九这样咄咄逼人,能达到的效果只有一个,就是激怒对面那一众旧部将领。

        “小九,人家天君都没放话,你怎么就敢端着架子在天宫吵嚷,只因青丘太过娇惯你了不是?

        如此天不怕地不怕……若有旁人就此说你仗势欺人,反倒失了身份。”

        凤九怔怔回头看了看姑姑,一双眼睛睁的不能再大。

        “姑姑!”

        “退下!”

        虽说有理不在声高,可对这傻孩子,若不大点声音,她总觉得你是在同她商量。

        凤九见姑姑似是有些要同自己生气的意味,只好垂目朝白浅身后退了好几步,但心中始终不甘。

        “素锦,你可想好,说出来的话都是要负责的。”

        白浅看着眼下跪着的人在自己认识她这三百年来总算硬气了一回,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害了她,不禁觉着这人可笑又可怜。

        自己能同素锦在这纠缠许久,是在等一个人,只是不知他为何还不来。

        “拜见天君。”

        呼,终于来了。

        白浅看向缓缓进殿的夜华,正想叫那人将当年往事同在场一众讲述清楚时,便被他身侧那熟悉的身影吓得倒退几步。

        怎么可能……

        师父不是在闭关吗?

        是夜华?不,他动作绝不会如此迅速。

        难道是小九?可小九怎么会想到去找师父?

        白浅只觉方寸大乱,一时间也忘了要和夜华说些什么,就在慌乱的空档,白浅便看到素锦径直朝夜华扑了过去。

        “夜华……夜华……夜华,你要为素锦做主啊。”

        白浅看着素锦到如今仍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还是想笑。

        想来那夜华也是碍于青丘的颜面,根本不想得罪自己这个青丘女帝,大抵是看事情到如今都无甚进展,以至于到现在才肯进殿。

        可是师父为何会来?

        完了,这下可好,当年那些丢人往事怕是要一股脑传出去了。

        “我在这殿外也听了许久,不知天君可愿本神介入一二?

        这本是天君的家事,可其中关键一个是我的胞弟,一个是我昆仑虚十七弟子,任哪个都与我脱离不开……”

        墨渊看向天君,似是逼他将决策权全权交予自己,墨渊是父神嫡子又是四海八荒的战神,只要他想保住什么人,就算天君也实在不敢阻拦。

        只是一侧众人同素锦皆是一惊,当年墨渊不正是同他那十七……

        墨渊看天君点头,转身便走向无论受尽多少委屈都不肯同自己说上一句的好十七。

        “素素的事,我略知一二,你……”

        白浅虽想不清楚师父是如何得知,可既然他问了,便未迟疑,只是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将头垂下,一副小女儿姿态,哪还有半分适才的尖锐?

        墨渊在身后一众睽睽之下,轻轻摸了摸白浅的头,示意她不必紧张,颔首柔声问道

        “在凡间时,可有带上玉清昆仑扇?”

        白浅顾不上同周围人一番瞠目结舌,只笑着看向墨渊,轻轻点头。

        若没有那扇子,怕是根本不会等到今日再来讨债。

        “玉清现在何处?”

        白浅刚抬起的头再一次垂了下来,又一再放低,最后索性缓慢挪蹭几步靠近凤九,在距墨渊一尺处微不可查的朝夜华方向努了努嘴。

        墨渊一开始还不清楚白浅何意,等看到夜华递上那柄折扇时才意识到……

        这是……当做定情信物了?

        难怪自己头些日子问十七法器缘何不见,她却总是一番搪塞。

        白浅这才走了回来,抿了抿嘴,盯盯看向墨渊

        “师父,我……”

        墨渊接过扇子,在白浅头上轻拍一下,便转身对上殿内为素锦说话的一众仙家。

        “天下人都知道,在下是四海八荒的战神,是父神嫡子,云游七万年终于在近日回归昆仑虚,这些年来同殿中人并无任何亲近的关系,这桩案交予在下,诸位可有异议?”

        只因墨渊是个从不干预凡尘俗世的上神,以至于在他说出这话时,周围的身形都是一惊。

        素锦被夜华丢在一旁,心中愈发翻涌,知道自己今日凶多吉少……只因为白浅撑腰的人是墨渊。

        墨渊见四下无声,便将玉清昆仑扇抛入空中,略微掐诀,只一瞬间,众人便齐齐落入玉清昆仑扇制造的幻境中,各自看着四下的景色,如身临其境般真实。

        墨渊看出来,这扇子带他们去的第一站是,若水之滨。

        天光异色,东皇乍现,幻境中的是……一千年前。

        “你想封印我,除非是墨渊复生!

        我要你敛去容貌、法力,终其一生,在凡间受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是白浅在墨渊祭钟七万年后加固东皇钟那次,哪怕过去千年,如今看来却还是凶险万分。

        只见这边刚还叫嚣着要为死去兄弟讨回公道的一众武将也止住声音,心中暗道,当年若不是白浅再次舍命祭钟,怕是自己的军队也要成为东皇钟内的孤魂野鬼,所谓的旧部之名放在素锦身上,好像也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墨渊想起来,白浅确实说过这事,还是在自己问起后,不得不坦白的内容。

        墨渊看着白浅被擎苍封印,一路落入凡间,登时成为一个无甚法力的凡人,独自在东荒俊疾山上勉强活下来,心中一阵针刺般隐隐作痛。

        若不是自己当年……

        可白浅的这些经历,在自己问起时,得到的只有她淡淡几句“一千年前到凡间历了场不轻不重的劫,回来之后睡了几年就飞升上神了”

        墨渊当初就不信,想着若上神历的劫都算是不轻不重,那便实在是对四海中几十万年都碌碌无为的仙家最大的亵渎。

        可十七始终是个主意正的,她若不想说,就是任谁询问都是白费。

        墨渊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白浅,暗自庆幸她时时带着那玉清,才能让自己真的了解当年她究竟历了什么劫。

        只是当初那般闭口不提……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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