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瓶酒
喝酒的日子总是快乐的，但马尔科今天不这么觉得。
他看什么都觉得碍眼，明明是庆功宴，但他喝了两口酒就觉得索然无味，兴致缺缺。
尤其是刚才回去的时候余光下意识地瞥过隔壁的房间，透过门上的圆形玻璃看见小姑娘兴奋地红着鼻尖将悬赏单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时。
啧。
他右手撑着下巴，耷拉着眼角在桌子上无聊地扔着骰子，思绪却总是莫名其妙跑到安满眼惊喜地看着悬赏单的样子。
亲人的话，她之前可从未说过啊，况且她还在失忆看年纪正跟她相仿，她哪来这么个亲人？还是d的小鬼…
马尔科烦躁地将骰子全都摔在桌子上，清脆的撞击声融入在宴会吵闹的欢呼声中。
“哟——马尔科，走啊，去喝酒啊。”一手拿着酒杯的萨奇笑嘻嘻地揽上他的肩道：“在这里呆着干嘛，这可不像你啊。”
他面色微红，看起来已经有点上头了。
马尔科耷拉着眼皮，没有理他。
“怎么了？”萨奇松开手，拉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今天很奇怪啊，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嘛，大家跟老爹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是吗。”马尔科耷拉着眼皮，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道：“这可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事情い。”
“嗯…”萨奇摸着下巴，混沌的大脑突然回放起白天的交流，恍然大悟道：“说起来你从看到那个新人小鬼的悬赏单就很不对劲啊——你该不会有什么心事吧？哈哈哈哈哈，不是吧马尔科，你该不会是对一个新人产生惧意了吧，害怕被超越？还是你看到了他想起了你十七岁的时候，触景生情了？嚯——果然是年纪大了啊。”
看着萨奇越说越激动，马尔科往后微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似笑非笑：“我想宰了他い，算吗。”
萨奇猛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马尔科。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充满戾气的话会从平常懒洋洋、干什么都毫无干劲的马尔科嘴里说出来。
虽然这才符合他的海贼本性。
作为船医的马尔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后方战场游手好闲地做医疗兵，很少有敌人棘手到需要他亲自上手，所以这种带有暴力、强权以及恐怖主义色彩的话萨奇已经很久没听他说过了。
萨奇只觉得他醉了——奇怪，平时自己的酒量还不错，今天怎么才喝了这些就已经神智不清了…果然是因为年纪大了吗…他刚才还在嘲笑马尔科。
马尔科神色未变，他看着萨奇逐渐惊恐的眼神，凉凉地补充道：“开玩笑的い。”
萨奇依旧惊疑未定，气氛渐渐凝固，却突然被跑来的佛萨打断：“萨奇！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哟，马尔科也在啊。”
马尔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哟。”萨奇摇了摇酒杯，道：“来一杯？”
佛萨摆摆手，道：“不了，金古多还在等我拼酒。对了萨奇，老爹在找你。”
“老爹？”萨奇有些奇怪，起身道：“那我先走了，马尔科。”
“啊。”马尔科微微颔首，道：“记得让老爹少喝点酒い。”
“好，知道了。”
佛萨和萨奇的身影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马尔科端起酒杯，继续无聊地扔骰子。
对了，刚才想到哪来着？被该死的萨奇打断就忘记了，好像是…安…？
“马尔科哥哥？”
思绪放空的马尔科耳边突然传来少女有些讶异声音，他的手指一顿。
果然不能在背后念叨别人。
一个两个的，今天难道走霉运吗？抢了天龙人的天上金果然被神报复了啊。
“啊。”
马尔科应了一声。
安捧着一个酒杯，小脸红扑扑地走过来，坐在尚且留有萨奇体温的椅子上，笑着道：“马尔科哥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没什么…”马尔科的余光瞥到小姑娘手里的酒杯上时，皱了皱眉道：“你喝酒了い？——谁给的？萨奇？”
“不是。”安双手捧着酒杯向前递了递，道：“喏…是牛奶呀。萨奇哥哥不让我喝酒。”她有些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道：“明明我也十七岁了。”
“十七岁还这么矮，确实应该多喝点牛奶い。”马尔科不冷不热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长到一米七了再说吧。”
“我已经一米六三了！”安气鼓鼓地皱起眉，道：“不准说我矮，是大家太高了！”
“好好。”马尔科应付道：“你最高，老爹都没有你高い。”
“——！！！！”
真是气死她了！安白皙的小脸涨地通红，她愤愤地将牛奶一饮而入，将酒杯“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马尔科哥哥，我们来拼酒吧！”
安第一次在马尔科的死鱼眼里看到了“诧异”的情绪，甚至可以具体化为“你脑子没病吧？”
马尔科权衡了一下，还是有些小小的惊讶道：“拼酒？跟我？你？”
“马尔科哥哥不敢吗？”
看着仰着头像一只孔雀的安，马尔科觉得他有必要教给她一些常识，于是斟酌着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上次哈尔塔是怎么掉下船去的？”
安摇摇头。她想了想，马尔科能问出这种问题肯定是跟酒有关，于是试探地猜测道：“因为…拼酒？可是上次他明明是和以藏哥哥拼的酒呀…”
“对。”马尔科点点头，理所当然道：“但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所以我就把他踹到海里了い。”
“未、未成年人？！”安的重点明显跑偏了，惊讶道：“哈尔塔哥哥居然是未成年人？”
“啊。我们船上超过一米八的才算成年い。”
“？？我怎么不知道，马尔科哥哥果然是骗人的吧。”
安有些茫然，她在这里生活将近八年了，怎么从未听说这个东西？
“没骗人い。”马尔科身体微微前倾，牵起一侧唇角：“我定的，就在刚才。”
安的眼睛微微睁大。随着二人距离贴近，酒精和烟草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浓重的雄性荷尔蒙被揉碎在了风中，空气开始升温，安的耳尖蓦然染上了桃粉色，心突然跳停了一拍。
安愣了几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脸颊爆红。她低着头借着长发挡住自己的脸，慌乱地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想要喝一口牛奶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却想起来刚刚的牛奶已经被她一口喝光了，于是冒着被踹下船的风险一把夺过马尔科还盛有半杯酒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马尔科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坐姿，左手杵着脸颊，垂眸看着在月色的照拂下拢上了一层银光的小姑娘。手忙脚乱又带着慌张，他不可闻地笑了笑，然后那抹笑容就凝固了。
“喂，那是我的杯…”马尔科连口癖都被惊没了，起身制止道：“…子。”
然而已经晚了。
他看着小姑娘的脸因为口腔里因为灌了一大口酒却不想咽而鼓鼓囊囊的样子，叹了口气认命道：“…喝不惯就吐出去好了い。”
安皱着小脸摇了摇头，一点一点把酒咽下去打了个嗝，吐了吐舌头：“超——难喝！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喝酒，明明一点也不好喝。”
“”马尔科睨了她一眼，哼出一声笑：“一口就这样还想跟我拼酒？小姑娘い。”
安想反驳却无话可说，本来就微红的小脸因为摄取了少量酒精变得更加红扑扑的，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道：“我、气死我了！我要去找老爹！”
“果然是小姑娘啊，就会告状い。”
“我不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我只是去跟老爹报告一下你的恶劣行径！”
她故意把“恶劣”两个字咬的很重。
马尔科一愣，突然轻笑出声，道：“知道了い。”他懒洋洋地把手肘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吊着死鱼眼一字一句道：“成熟的女人。”
话脱口安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果然酒壮怂人胆。她现在听到马尔科一脸揶揄地看着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这不禁让她一下子想到刚刚马尔科贴近她的时候。
风都变得暖了。
看着她气急又无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马尔科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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