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疼
“安然，”走过拐角，林熙突然一改玩闹模样，径直将她拉到了一个方向相反的小路上。认真看向安然，安然闻言也收起笑意，“你今天”
林熙没再说下去，意有所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然看向林熙，微风拂过，林熙静静注视着面前少女，此刻她神情莫测，眼里没有一丝的疑惑，瞳孔幽深，透不过一丝光，一开口，声音冷淡至极。
半晌，林熙听见她轻轻开口，“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林熙心凉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要这么做？”停顿了几秒，她声音有些哽咽，“为了我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安然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渐渐收紧，甚至有些颤抖，“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林熙丝毫没有犹豫，声音微弱，语气却异常坚定。
安然面无表情，“在校园欺凌这件事上，你不是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人，我对章媛没兴趣，可她触及了我的底线！”
林熙没有作声，她不自觉屏住呼吸。
安然轻轻笑出了声，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你真的觉得大家都看不出来吗？他们只是选择了他们想要相信的，事实的真相有谁会真的在乎吗？”
“其实你明白，在你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帮凶！他们冷漠、自私、愚蠢，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然后以高尚的姿态加以评判，可他们讨厌麻烦，讨厌威胁，一旦和自己切身相关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露出爪牙，显现出刻薄而又凶狠的一面！”
“他们没有多么坏，可他们也并不良善！”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小熙，你看，我只不过稍微加以恩惠，就可以让他们轻易相信，收买人心其实再简单不过！”
“而我，就是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将章媛拉入泥潭，杀一儆百！”
她说了很多，而林熙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眶泛红。
“怎么，害怕了吗？”安然停顿了几秒，“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选择离开！”
没有一丝犹豫，林熙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我？我有什么好心疼的？被欺负的是你又不是我！”安然有些好笑，然而内心却有些发涩。
“我永远都不会怕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呀！只是安然，我担心你因为我的事受到影响。”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的心变得如此荒凉，寸草不生，将人心看得如此透彻却又这么悲伤，安然，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然而，林熙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影响吗？你放心，一群牙都没长齐，心却烂透了的小孩，他们还玩不过我！”安然微微侧了侧头，没再说什么。
既来自地狱，又何惧鬼怪！
“好了，我饿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我胃都有点不舒服了！”林熙摸了摸肚子，佯装胃痛的样子。
“好吧！”安然看着她滑稽的样子，“还有，胃不在这里，”安然指着另一个地方，“是这里！”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向前跑过去。
林熙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轻轻放了下来。
一阵冷风吹来，林熙不由打了个寒颤，似有所感般，她向后看了一眼，吓了一跳，然后快步跑上前追上安然。
林嘉逸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深沉，一脸不可置信。身后，汪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怎么跑这来了？食堂不是在那边吗？我刚才还一直跟你说话，结果一回头人都没影了！”说着，他手搭在林嘉逸肩膀上，看见林嘉逸双目直视前方，眼神空洞，半天没有回应，他伸手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
林嘉逸回过神来，看见汪远一脸怨妇的表情，“你看什么呢？”说着，汪远向前仔细瞅了瞅，半个人影也没有。
“没什么？别看了，去吃饭吧！”说着，也不待旁边汪远说些什么，只自己向前走，心里暗自琢磨着。
汪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跟了上去。
那天以后，学校里顿时传开了章媛针对沈安然的事，有好几次，安然去找林熙的时候都会被刻意针对，甚至有一次章媛直接动手想要打安然，幸好被林熙和班上同学拦住，虽然事后安然表示并不追究，但这件事直接让大家对章媛的印象大为颠覆，短短不到半个月，就被请了好几次家长，又被她妈妈领回家好一阵批评，周灿她们也不怎么好过，往常谁不知道她们几个是小团体，章媛一出事，连带着她们也不受人待见，甚至私底下都有同学窃窃私语她们几个霸凌同学的事，这甚至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久而久之，大家对她们自然避之不及。
然而，腐烂的内心生不出什么愧疚。林熙想起那一天，在章媛挨批之后，她问她后不后悔，有没有一丝愧疚，然而章媛只是噙着一抹笑，如同毒蛇潜伏在暗处，悄悄吐着蛇信子，直接放狠话，“我有什么错？你这个贱人，你和那个沈安然一样贱，看来你是忘了曾经哭着求我不要打你的事了，没关系，总有她顾及不到你的那天，我们走着瞧！”这话听得林熙想冲上去撕了她的嘴，骂她就算了，居然还骂安然。
曾经章媛至少会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善良柔弱的样子，然而，现在她却更加我行我素起来，甚至有一次，林熙还碰见她和周灿一起将陈茜茜堵在角落里扇巴掌，旁边的薛琪只是瑟瑟发抖，没有上去帮忙却也没有制止她们。就在那个熟悉的噩梦般的角落，不止一次。
林熙看着宽敞明亮的教室，青春洋溢的同学，还有那些在阴暗角落里腐烂发霉的存在，心中一阵胆寒。陈茜茜甚至悄悄找到她寻求帮助，而当林熙提及她们可以一起去告诉老师时，陈茜茜却退缩起来，因为她不仅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似乎是抓住了这一点，章媛她们越发猖獗，而当林熙再次撞见时，陈茜茜依旧严厉拒绝林熙的要求，甚至想要将战火重新引到林熙身上。可是，她们不敢。
当林熙将这件事告诉安然时，安然只是抿着唇，神色意味不明，然后告诉她不要管这件事，她来解决。
林熙当然没有同意，这些事绝对不能影响到安然，绝对不能。但她也没有选择坐视不理，而是将她揭发到了老师那里，不是为了陈茜茜，只是想要一个了结。
有些事情一旦发酵就会酝酿着巨大的祸端，安然说的没错，她不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
然而，她到底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事情的走向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班主任虽然对她态度好了很多，但却完全不相信她的话，甚至陈茜茜也严词否认，林熙提供的其他人证也坚决否认这件事。到了最后，竟然以一场小孩子间的闹剧收场。
校园还是那个校园，教室还是那个教室，一场荒诞的梦却远远没有收场。
“都说了不让你管，你非要管，现在好了，被倒打一耙了吧！”安然递给她一瓶酸奶，还是温热的，林熙默默抿了一口，“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呀！”
冷风萧瑟，从便利店出来后，她们沿着小路走向教学楼，林熙拢了拢身上衣服，“我只是觉得，我经历过这些所以知道这有多么痛苦，可我没想到，她们不仅不愿意帮我作证，最后反而倒打一耙！”林熙有些黯然神伤。
“好了好了，既然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没有作壁上观，”安然轻声安慰她，“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只是为了这些人不值得！”
“我不是为了她们，我只是觉得这种行为太恶劣了，而且，我也想为自己曾经所遭受的一切讨个公道！”大概静默了十几秒，林熙声音闷闷的，“为什么呀？她们也才16岁左右，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呢？一边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站在讲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掌声，风光无限，一边私底下向同学泼水、扇巴掌，说着最狠毒的话！”
“安然，我真的很不能理解！虽然现在因为你，她们也不敢再欺负我，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幸运的！”如果没有遇到你，那现在的我或许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安然看着她困惑的样子，简直是钻了牛角尖。“我说你别老想这么多，不管有没有原因，错了就是错了，再狡辩也没用，如果现在章媛狡辩说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会原谅她吗？”
林熙摇了摇头。
“小熙，有些人从骨子里就是坏的，这和年龄没有太大关系，如果没有得到惩罚，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只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才能激得起他们那仅存的一点点愧疚心与同理心，然而到了那时候，却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安然，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一定要跟我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但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所以，你千万不要一个人承受着！”林熙突然一脸认真。
林熙感觉脸颊瞬间一热，是酸奶瓶的余温，安然笑了笑，“你年轻轻轻怎么这么啰嗦，絮絮叨叨的！”怪让人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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