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城困觅蹊径
几个女子经过一场殊死搏斗，此刻已经浑身是伤，瘫软在地。
苏欣挨个将人抱进屋内，许梅娘惊讶于苏欣的力气，抱着一个与她身形相差无几的人，居然毫不费力。
“阿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苏欣正取了药给她们涂抹伤处，许梅娘很是意外居然深更半夜苏欣会出现在这。
苏欣看着许梅娘半肿的脸，有些无奈的叹气道：“我还是来晚了，你看看你们几人伤的，明日天亮还需请个正经大夫来瞧瞧。”
苏欣收拾好伤药，坐下对几人说道：“是李大哥叫我赶来的，才一到就听到这边院子有打斗声，寻声而来便发现了你们。”
“阿肃？阿肃现下如何。”许梅娘好不容易听到有关李肃的消息，双眸灼灼的看向苏欣，而一旁的梧釉和万韫素亦有牵挂之人在益阳，都紧张的等待苏欣的回答。
“李大哥，安大夫和万家小弟都没事，万家小弟没被分往战场，在后面营里帮忙，这段时间也成长不少。至于李大哥骁勇善战带领安大夫已是打了多次胜仗，你们放心吧。”苏欣简单的将几人的近况道来，众人听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阿肃叫你来宏城做什么？”许梅娘有些不解，可见苏欣是个习武之人，此刻若是待在益阳，肯定比在这里有用处。
苏欣看向许梅娘，见她面上不解，踌躇片刻说道：“昭南关城破。”
这短短五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在场之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许梅娘双眸瞬时红了，想到昭南关的故人，心间仍是难以置信，颤声问道：“当真城破？”
苏欣肯定的点点头，只见许梅娘只觉心头微沉，眼前漆黑，双目一合，险些晕厥过去，幸好苏欣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忙抱到床上。
片刻后，许梅娘清醒过来，泪瞬间便落下来，她有想过最坏的结果，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昭南关城破意味着沈峘身死柳磬竹也难独活！
想起沈峘临行前来寻自己，自己却说了许多绝情的话。
她虽不爱沈峘，却不希望他战死沙场，还有柳磬竹，二人曾经相处那样融洽，三年的时光并非作假。
许梅娘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泪止不住的流下。
“沈将军在前线顽抗蛮夷，却不知城中出了奸细，腹背受敌，全军覆没，临死前毅然设计拖着敌方将领同归于尽，命丧火海。”苏欣知道许梅娘与沈峘曾经的关系，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统统道来。
“沈府大夫人柳氏得知消息却不肯离开昭南关，坚守沈府，蛮夷攻入城后寻到将军府去，柳氏效仿沈将军之举，点燃烈火，将敌人困在沈府，烧了个精光，柳氏最终也未能逃脱。”
许梅娘再难听下去，泪意朦胧中忽然想起沈儒卿，忙拉着苏欣的手问道：“可曾见到小侄子，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也在沈府中吗？”
“没有，沈府中没有男童。”苏欣将探子报来的消息细细思来，这才敢回答。
“沈府满门忠烈，消息已经传回京城，陛下若是知道会有封赏的。”苏欣见许梅娘哭得伤心，只得生硬安慰道，逝者已矣，苏欣明白再多的赏赐也无济于事。
“为什么皇上不早些派援军来，昭南关撑了这么久，非要等人都死了，才能看见昭南关吗？再厚的封赏有何用，赏给谁？烧给一捧黄土不成。”一向温婉的许梅娘此时亦难忍心中怒火，出口斥道。
苏欣忙捂住许梅娘的嘴，劝道：“梅娘你当晓得这不是当今皇帝的错，他才登基就遇着这样的光景。豫国兵力有限，蛮夷狡猾，从许多城池分散兵力攻打，我朝自然是要力保最紧要的。不是看不见昭南关，只是如今豫国太难了，难道陛下就不心痛吗，普天之下皆是他的子民，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可是他没有办法，权衡利弊，他只能取最重要的。”
许梅娘听后整个人瘫软在床，双目怅然，只任凭眼泪夺眶而出。
她也曾是将军夫人，给将士们缝过棉衣，同昭南关百姓们一同祈祷，一同迎接将士们得胜归来。
如今世间再无昭南关，也没有沈家武将。
许梅娘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的噩梦，沈峘便是身陷火海，化作人面巨兽，难道一切早有定数。
悬于眼眶的泪珠滴落，为亡故的故人，也为昭南关的百姓。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李大哥叫我来是因为蛮夷攻下昭南关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宏城，宏城的男丁大都去支援益阳城了，大抵宏城也是要被放弃的。届时蛮夷自宏城及益阳边关同时发起进攻，益阳着实是难。”苏欣知道此事气氛沉重，可事态严重，她不得不道出实情，让众人明白战事的紧要。
许梅娘此刻也渐渐止了泪，苏欣说的对，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们没有时间感时伤月，如今便是她们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那我们要如何？”许梅娘好不容易平下气息，看着身后万韫素以及梧釉都慌了神，沉声问道。
她们都是平凡女子，战争听着遥远，她们从未经历过，如今战事马上就要来了，她们如何能不慌。
“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疏散城中老少妇女的，今夜这两个歹人想是得到消息，知晓宏城大多没了男丁，这才挨家行凶盗取银钱，宏城已经危机四伏，不能久留了，天亮我就通知城中守备通传百姓离开此城。”苏欣低声说道，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一时无话，各自心中皆有彼此的忧愁，面对近在眼前的战争，不由的都面带愁色，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苏欣先行离开。
许梅娘看着窝在万韫素怀中睡得香甜的钟舒儿，此刻也只有她不晓事，才能这样安稳。
告别了万韫素，许梅娘和梧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院中，恰见吴嬷嬷正慌张的寻找她二人。
“姑娘，你和梧釉去了哪里，早起不见人，满院都寻遍了，真把我吓坏了。”吴嬷嬷年纪到底是大了，昨夜里那样打斗声都没能吵醒吴嬷嬷。
梧釉将昨夜经过说给吴嬷嬷知晓，直唬的吴嬷嬷拍胸脯口中道阿弥陀佛。
看着许梅娘梧釉二人遍体鳞伤，忙不迭起身去寻大夫，一去半晌才回，只是没能将大夫带回来，却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吴嬷嬷神色慌张，小声与梅娘等人道：“我去寻大夫时见城门升了吊桥落下大锁，城中百姓慌作一团，堵在城门口讨说法。我问了门楼上的小六，他说蛮夷将宏城通益阳的路堵了，不日便要举兵宏城，要拿宏城一城百姓的性命做威胁，逼益阳开城门。”
“益阳城若开了城门，那城中百姓起步也要遭殃，蛮夷怎会这样愚钝，要我们宏城百姓做什么筏子。”梧釉不解蛮夷此举，只觉多余，益阳城乃重要狭口，怎可能因为宏城而开城门。
“他们要的就是益阳不开城门，如今新帝登基不久，若是下旨不许益阳开城门，蛮夷杀尽宏城百姓，只怕陛下这冷酷无情的名声便会传遍整个豫国，有碍陛下声誉，也难取信百姓。一个随时会放弃百姓性命的皇帝，如何能长久执政。”许梅娘想明白蛮夷此举，可见蛮夷并非传闻中那样只鲁莽善战而不通计谋。
“那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如今被困在这宏城中出不去，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梧釉一下坐倒，半点生气也无，生死面前到底是害怕的。
如今宏城中早已乱套，整个城池不过余下门楼上守卫的十余个士兵，剩下的尽是老弱病残，还不如兵败城破的昭南关，毫无反抗之力。
苏欣迟迟未归，许梅娘料想她也许也正在与城中守备商讨对策，只是事已至此，很难有破解之法。
整整五日，宏城都处于人心惶惶之中，可却不见蛮夷有所动作。
许梅娘有些心灰意冷，明白蛮夷此时正拿宏城做筹码与益阳城僵持，一旦他们失了耐性，只怕便是举兵屠城之时。
想到死前不能再见李肃一面，许梅娘心中遗憾，二人经过许多磨难才能相识相知到最后的相思，本以为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却是自己一心所愿了。
这夜，许梅娘正捧了阿娘秦氏所缝制的锦被还有李肃的一身常服，这或许就是她所有有最珍贵的东西了。
“姑娘，苏小姐回来了。”梧釉在屋外打断了许梅娘的思绪，梅娘听闻匆匆站起身赶出去。
“阿欣，如何？”许梅娘期盼的看着苏欣，这是如今最后的希望了。
苏欣满面疲惫，眼下乌青，却是高兴道：“我与守备绕着宏城足足巡查多日，终于找到一条出路，乃是一条于荒草林间的崎岖小路，顺着这条小路能瞧见环阳河，渡了环阳河那面有人接应，便能安全无虞的进入益阳。幸而蛮夷对地势不熟悉，方能给我们一个逃生之机。”
许梅娘等人纷纷高兴起来，可细思之下渐渐平静，道：“渡河？这寒冬腊月横渡环阳河，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苏欣也明白许梅娘的担忧，认真道：“唯有此法，否则困于宏城中在劫难逃。”
一下子，方才还因寻得逃生之法高兴地众人，此刻皆忧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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