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结识姚掌柜
今日初三，许梅娘所在的集市名为周口集，每月逢初三、十二、二一这三日开集。
周围的百姓也都赶着这日来集市，所以此时人群纷至沓来，牛车驶到路口便再难前进，梅娘几人只得下来，抱着包袱，再询问过车夫哪里有绣庄后三人顺着人群挤去。
这个地处一共有三家绣庄，许梅娘先选了一处较近的名为顺德绣庄的铺子，店铺不大统共三间，门口摆着许多各样花色的缎子布料，门上还挂着一串串荷包，惹得过往的妇人频频驻足观望。
许梅娘三人踏进门，门边迎客的掌柜只当她们是客人，热情的介绍着店中的物件。
许梅娘着意问了问荷包和络子的价钱，又环顾店内发现也有卖团扇，不过是一般花鸟样式，绣工也并不精细，许梅娘这才笑着道出来意。
“掌柜瞧瞧我这团扇咱们铺中可收得？”许梅娘拿出自己所绣的团扇递与掌柜，掌柜入手就看出梅娘的绣技精湛，几朵小小的荷花似被她绣活一般，夏日里若用此扇，光瞧这花样便清凉许多。
掌柜拿起扇了扇，这才发觉色彩有异，翻看背面竟还有图案，抬头看向许梅娘：“这是双面绣？往常只听人说过，未曾见过，没成想竟这般精巧。”
“掌柜见多识广，这正是双面绣。”许梅娘见掌柜翻来覆去欣赏这团扇，神情十分喜爱，只当这门生意能成。
掌柜却依依不舍的将团扇递给许梅娘，面色为难道：“这个我们不收。”
“为何？铺中也没有卖这样的双面绣，比之那些团扇来的更为工巧别致，掌柜你明明很喜爱，为何不收呢？”一旁的梧釉着急出声道，之前瞧着掌柜的样子是喜欢这个团扇的，怎么却不收。
“梧釉。”许梅娘忙拦住性急的梧釉，唇边含笑望向掌柜询问道：“不知掌柜能否告知缘由？”
掌柜倒是不曾介意梧釉先前的鲁莽之举，赞叹道：“这双面团扇想必咱们整个宏城都没有，姑娘这绣艺是南边学的吧，传闻南边的绣娘所绣之品乃是豫国之首，今日一见之下果真针脚细密、样式精美，这团扇若摆在我们铺子，放眼整个周口集绝对是头一份。”
掌柜又看看许梅娘手中的团扇，遗憾叹息道：“这可惜，这团扇实难要价。若是价低了，莫说姑娘，我第一个不同意，想必姑娘也是耗费极大的精力方才得此扇。可是若是高价，只怕这团扇要在我的铺中蒙尘，我这小小店铺却是留不得。”
宏城虽比昭南关富裕些，但到底也是边戍之地，这样的小城镇的集市没有百姓会花大价钱去买一柄团扇。
许梅娘不曾考虑到这些，致使连问两家绣庄都是这个结果，反倒是梧釉和吴嬷嬷所做的荷包和络子能卖出，换了几钱银子，而许梅娘所绣的团扇一柄都没能卖出。
“这可如何是好？姑娘费了那样大的功夫做得团扇，竟然没有一家敢收。”梧釉有些挫败道，即便她的络子卖出去也没有半分欣喜之色。
“无妨，咱们再去最后一家问问。”许梅娘倒不气馁，拉着吴嬷嬷和梧釉又往最后一家秀坊走去，总归来集市一趟，多问一家又不费力。
只是吴嬷嬷和梧釉心疼许梅娘，生怕一次次的打击使许梅娘沮丧，后来发觉许梅娘并不在意，二人也就不再多言。
第三家掌柜是个女子，年纪不大瞧着也就三十出头，身着杏色裙裳，眉目间透着精明干练，女掌柜与先前两家掌柜一般，见到团扇时都目露赞叹而后陷入沉默。
许梅娘见此以为团扇卖出无望，只得作罢要走，正在此时这掌柜似是下了决心道：“先留下一柄我卖卖看吧。”
“掌柜的愿意买下这团扇？”许梅娘本已不抱希望，听到掌柜的话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样好看的团扇我实在是喜爱的很，虽然有可能砸在手里，但我愿意一试。”掌柜展颜一笑，极为爽朗，明眸皓齿也是一方美人。
“我叫姚英苒，看姑娘年岁比我小，我便叫你一声妹妹。瞧着你的神色想来已经问过别的绣庄，他们都不敢收，但我想赌一赌，若是能成指不定我这福昌绣庄能在宏城露一露脸，不成我自己也认了。”姚英苒坦率的道出自己所想，这般豪爽性子另许梅娘十分艳羡。
许梅娘从姚英苒身上看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自在和洒脱，对姚英苒生出亲近之意：“姚姐姐这般直率梅娘属实敬佩，女子能有这样的心性与胆气，妹妹自愧不如，心下实在是对姐姐喜爱的紧。姚姐姐既然放下这话，那梅娘也甘愿为咱们福昌绣庄贡献一力，这柄团扇送与姐姐。”
“这可不成，这样一柄团扇价值不菲，妹妹怎可轻易送给我。”姚英苒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虽是商人，可却并不奸馋，她向来秉承当属自己的银钱必不会错失，不属于自己的也不去强，自来光明磊落，了解她的人也时常光顾福昌绣庄。
“怎么？姐姐是瞧不上梅娘绣的团扇，还是认为梅娘不可交？这柄团扇价再高能比得上你我有缘相交的情谊。”许梅娘见姚英苒不应，佯装生气模样，微侧了身子不去看姚英苒。
姚英苒见许梅娘似是生了气，伸手去拉她道：“我自然是喜欢妹妹，只是也不能白白占这便宜。”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各自有理。
吴嬷嬷笑着上前看着两人都坚持自己所说，生怕在说下去就要吵起来，便对二人说道：“老奴仗着年老说两句，不知两位能不能听进去。”
二人纷纷看向吴嬷嬷，静待其下文，吴嬷嬷看着许梅娘神采奕奕的模样，依然摆脱先前和离的影响，放心下来道：“不若寻个折中的法子，姚掌柜以一般团扇价钱卖去便是，既不会失了姑娘你的心意，姚老板也不觉的白白占了便宜。”
姚英苒闻言一拍桌子道：“好法子，不过需比一般团扇银钱略多上些才是，好了就此说定，妹妹要是再与我争辩就属外道，这团扇便归我了。”
姚英苒从荷包中取了几块银裸子塞到梅娘手中，顺手将团扇拿来，许梅娘到底说不过经商之人，只得收下银裸子。
二人相视一笑，皆为能结交对方而欣喜。
姚英苒笑着将许梅娘送到门口道：“妹妹若在家无事，可绣些荷包手帕，这类小物件要比团扇好卖些。”
“多谢姚姐姐提点。”许梅娘盈盈半蹲，晨起为着赶早来集市，许梅娘并未多加装扮。
自打和离以后不被各处规矩所束，平日不出门时怠于梳妆，往炕桌旁一靠，披了件袄子就忘神的绣起团扇来。
今日不过一根银簪束发，耳畔也只带了一对银丁香，绿裳低调不张扬，却愈发衬的许梅娘香肌胜雪。
“妹妹生的真美，到教我挪不开眼去。”姚英苒打趣道，直说的许梅娘羞怯的红了脸，方才笑着放梅娘离去。
“嬷嬷可是觉得我太过轻信别人。”
许梅娘在归途的牛车上问道，吴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早就看到，梅娘望向吴嬷嬷柔声道。
吴嬷嬷觉得许梅娘与姚英苒不过初见就轻而易举的送出团扇，那团扇是梅娘辛苦做得，这般轻巧说送与旁人，吴嬷嬷生怕许梅娘不晓世事，失了银钱事小，若是伤了梅娘的心便不好了。
“姑娘不过与姚掌柜初识，并不晓得她的为人，总要留心提防才是。都说商人狡猾贪婪，老奴怕姑娘被蒙蔽。”吴嬷嬷衷心劝道，生怕许梅娘轻信他人。
“嬷嬷说的在理，我会留心的。今日除了是喜欢姚姐姐的性子，我也考虑过，她能勇于买下我的团扇，尝试旁人所不敢做，往后或许能成大事。我也起了结交之心，一柄团扇不过费些功夫罢了，对于咱们而言既收买了姚姐姐的心，又没有旁的损失，今后有什么也能多想着咱们点。”
许梅娘想起姚英苒先前的话，摸了摸荷包中的银裸子接着道：“想来姚姐姐也是明白我所想，并不愿欠下这份人情，虽有结交之心，但也留有余地，商人精明果真名不虚传，我们虽未言明，也都是明了对方的意思的。”
“姑娘能如此想老奴也就放心了，姑娘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娘了。”
吴嬷嬷想起年幼的许梅娘在家中被继母何氏欺凌，父亲许舍有失偏颇，只听信何氏之言，对于许梅娘的辩解半句也听不进耳中，梅娘无处申冤，只能生受着继母的磋磨。
那些年，许梅娘从一个单纯懵懂的姑娘，在这样的家中一点点长大，如今和离脱了将军府的庇护，也能好好地生活，吴嬷嬷满是欣慰。
许梅娘知吴嬷嬷的关切，笑着挽过吴嬷嬷的臂弯，倚在吴嬷嬷肩畔道：“嬷嬷的心，梅娘知晓。”
“梧釉也知晓。”一旁梧釉本听得云里雾里，见此也学着梅娘模样挪到吴嬷嬷身边靠着。
吴嬷嬷本来感动眼中渐生泪意，被梧釉这一举逗笑，轻拍了她一下。
斜阳照小路，车夫摔着鞭子，老牛跺了跺蹄子，甩尾卖力赶路，车中传来阵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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