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探班
下戏后，方倩倩把手机递给戚守真，脸上神情微妙：“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
大多数演员拍戏的时候会把手机交给助理保管，助理有时也会帮他们接听电话，以免错过重要信息。不过戚守真在圈子里交好的艺人不多，亲人朋友也很少联系他，张蕾找他只会打到方倩倩手机上。
戚守真穿上棉衣后看了眼手机，略微惊讶。然后走远几步开始打电话。
过了两分钟他回来了，脸上神情柔和。方倩倩迟疑地问道：“你和小许私底下还有联系啊？”
戚守真嗯了一声，说：“许晟来了，想来剧组探班，我去接他。”
方倩倩一惊：“什么？那小子在南城？”
戚守真回答：“对，说是来南城有事，顺便来看看。”
方倩倩想拦他：“你还要拍戏不方便，我去接人就行。”
戚守真闻言顿了顿，然后说：“不，还是我去吧。”
从山坡一路下去遇到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戚守真匆匆下来，山脚下停着很多车。他带着口罩，一边张望着往前走一边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就找到了人。
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许晟站在一辆黑车旁边正准备接电话。他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围了一条灰色围巾，神色淡淡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眼睛已经朝前面看来，正好与戚守真对视上。戚守真没卸妆，此时还戴着发套，外面穿着长款棉衣，脸上戴口罩，只露出眼睛。
许晟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笑了，声音从话筒传到戚守真耳朵里：“你这是什么打扮？”
戚守真也笑，挂掉电话走上前：“哪里来的花？”
许晟怀里抱着一大束花，一眼望去大约有五六个品种，戚守真只认出了桔梗和玫瑰。他看了看花，又看了眼花后面许晟的脸，举起手机调出相机：“不要动。”
许晟很配合，任由他拍照，等他拍完才说：“来的路上有人在路边放了几个水桶卖花，在那里买的。”他把花束塞给戚守真，“给你的，探班礼物。”
这里面不知什么花，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香气。抱着花的人变成了戚守真，他低头轻嗅，笑道：“谢谢，没想到你还会带礼物。”
“想买就买了。”许晟说着，摸出手机，“现在，别动。”
戚守真哭笑不得，没想到短短一瞬攻守之势就变了。
他还要回剧组，带着这么一捧花实在过于招摇，于是就先放到了车内。两个人边走边上山，戚守真问：“你准备在南城待多久？”
许晟说：“你什么时候拍完？”
戚守真想了想说：“顺利的话，再有两天就杀青了。”
许晟说：“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戚守真好一会儿没说话，等到许晟疑惑地看过来才说：“好啊。”
片场还在拍摄中，现在拍的是花妖千秋被何束发现后两人的追打戏份。两个女孩子吊着威亚从树林中一前一后飞过，身姿潇洒。过了一会儿她们被一众工作人员围着放下来，只休息片刻就要开始下一场戏。
许晟被戚守真带到休息区，方倩倩和宋天晴都在。方倩倩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许。”宋天晴显然已经从方倩倩口中得知即将到来的是何许人也，好奇地看着他。
许晟点头示意，很自然地在小板凳上坐下。
戚守真带人进来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剧组，导演陈安和看到许晟眼前一亮：“戚星，这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戚守真忙解释：“不是，他是我朋友，不是圈里人。”
陈安和有些失望。
南城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但室外温度依旧让人难耐。中午他们回到山下的休息处，宋天晴去拿了四份盒饭回来。戚守真看着许晟戳着里面的豆腐，低声问他：“要不要点外卖？”
“我没有那么娇气。”许晟说，“又不是没吃过。”
戚守真笑笑：“那把芹菜夹给我吧。”他知道许晟不怎么喜欢吃这种蔬菜。
方倩倩默默吃着自己的盒饭，时而看一眼对面坐得很近，不时低语的两个人。他们看上去都很放松，彼此之间有一种奇特的氛围，自然得好像他们因为某种旁人都不知道的默契才是关系更亲近的人似的。
饭后许晟坐在戚守真旁边听他讲自己下午要拍的戏码，宋天晴在不远处玩手机，只听方倩倩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了倩倩姐？”宋天晴问道。
“你不懂啊。”方倩倩又是一声叹息。
她这口气还没叹完，就见一个人走到这间小休息室的门口往里面看。方倩倩打起精神迎上去：“陶老师，有事来找戚星吗？”
后面的许晟和戚守真都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停下交谈往那边看。戚守真看了眼许晟，站起来说：“什么事？”
陶嘉脸上带着笑，说：“我想找戚哥对一下戏。”
休息室面积不大，陶嘉和戚守真对戏的时候剩下的三个人都能听到他们所念的台词。结束后宋天晴端上温水，陶嘉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希望下午能顺利拍完。”
戚守真说：“大家都加油吧。”
陶嘉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一次性纸杯，突然对一直沉默不言的许晟说：“好久不见。”
许晟抬头看她一眼：“嗯。”
“你怎么有时间来剧组探班？”陶嘉礼貌地问，“我听赵煜说你一直很忙。”
许晟说：“还好。”
陶嘉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向戚守真道谢告辞。她走了之后方倩倩探究地盯着许晟，问：“小许你认识陶嘉？”
“朋友的朋友，见过几次。”许晟说。
戚守真在旁边听着，他想起很早以前在翠冷酒庄的经历。那时他不认识许晟，也是第一次见到陶嘉。不过以他的视角都能明显察觉到陶嘉的心意，许晟不会不知情。他还记得赵煜，那是个很有活力的青年，是许晟为数不多的朋友，或许陶嘉喜欢许晟在他们那个朋友圈子里不是秘密。大概，刚才陶嘉并不只是单纯过来找他对戏的。
今天只有一场夜戏，拍完后大家就解散了。
戚守真他们住的民宿是一栋三层的自建房，他们在二楼，他自己一个房间，方倩倩和宋天晴一个房间。说是民宿，其实商业化程度很高，装修摆设基本上和城市里的普通酒店没什么区别，不过价格低得多。
洗完澡擦干头发后戚守真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长沙发上。对面墙上挂着电视，正在播放综艺节目，戚守真听到了关豫的声音。电视声音只是背景音乐，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有人敲门，是方倩倩，只有她一个人。
方倩倩进来后先是和他讨论了他之后行程上的一些调整，说到杀青后回去的事，戚守真说：“许晟会和我们一起回去，把他的机票也订了吧，不用走公司的账。”
对面的人一脸迟疑，戚守真问：“怎么了？”
方倩倩反问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戚守真一愣：“我们能怎么回事？”
方倩倩低声说道：“戚星，你不要犯傻。”
戚守真笑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跟了你这么久，我不会看错的。”方倩倩说，“你的态度，你的言行举止，我都了解。你们还很年轻，不知道世道艰难。不说别的，你一路走来就容易吗？就算公司背景硬重视你，但你辛辛苦苦天南海北跑的那些行程，拍戏时流的汗受的伤，在各种应酬中陪的笑脸喝的酒，那些你能忘记？好不容易有了些成绩，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头，戚星，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戚守真沉默良久，说：“我知道。”过了几秒他又说：“他有女朋友。”
他没有明说，但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方倩倩看他这幅模样不由叹气：“早点休息，我先回去。”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停下来，又说：“当年不到三十岁的沈奉拿到金百合奖一跃成为新任影帝，意气风发，爆出那件事后不还是沉寂多年，风波平息后才重回公众视野。那还是影帝呢。就算现在社会风气比那时候开放，又能怎么样。戚星，你知道周围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有多少人想要拉你下来吗？资本是现实的，如果你染上纠纷沾上丑闻，不会有人敢冒着风险再用你……你好好想想吧。”
心急之下想要劝服戚守真，方倩倩一直忧心忡忡，担心自己不够缓和的方式影响他的状态。不过第二天见到的戚守真看着精神还不错，未见憔悴，方倩倩才放心，又自嘲起来：戚星本来就性情稳重，又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两年多，哪有那么脆弱。
许晟自己在镇上的温泉酒店订了房间，早上过来和他们会合。方倩倩对着他一肚子气不能发泄，于是毫不心软地支使他提这个提那个，就像当初许晟做实习助理那时候一样。许晟自己没什么感觉，很自然地拎起大包走在戚守真身边，方倩倩束手无策。
宋天晴弱弱地说：“不太好吧倩倩姐，他现在是戚哥的朋友不是助理，咱们又不给人家发工资。”
方倩倩勉强挤出笑来：“好朋友互相搭把手帮个忙多正常，不用在意。”
中午的情形还和昨天差不多，方倩倩是看不出什么区别，也看不到戚守真态度的变化，不免心中焦急。她甚至埋怨起公司，当初为什么把许晟派过来做实习助理，不然哪有这样的麻烦事。吃饭时看着两个人之间不足一拳的距离，方倩倩忍不住说：“学校放假，小许不用陪女朋友吗？”
剩下三人纷纷看她。宋天晴面带好奇，她纯粹以为方倩倩在闲聊；许晟那一眼略微凌厉；至于戚守真，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垂眼看着被肉汁染成酱色的米饭。
他瞬间苍白的脸色让方倩倩于心不忍，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吗，你的同学？长得很漂亮嘛，性格也好，嘴巴很甜。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时之间无人回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宋天晴从好奇变成疑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
“倩倩。”戚守真喊道，“这是别人的隐私。”
他很少这么直呼她的名字，方倩倩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够冷静。
许晟倒是很镇定，慢慢地吞下口中的食物才说：“没关系。”他用纸巾擦拭着嘴角，对方倩倩说：“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女朋友。”
这下方倩倩变了脸色，她看了眼因为这话心神不定埋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戚守真，不甘地说了声：“哦，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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