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车友
“这次试题和平时略有不同，做得怎么样”陆祈左手拿着一张崭新的试卷，右手撑在讲台上问七班的学生们。
“好难的”“计算量还大”“有些根本就想不出来”情况在陆祈意料之内，反响还是不错，以后可以这种为主，适当降低难度。
“那这两节课就讲讲这张卷子，现在选择题有哪些需要讲的”“五”“八”“七”“四”“九”“………”“算了，今天挨个讲”
“现在看第一题，它的知识点是……”
阳光从旁边的窗户上照进，带来一团金色的光斑。课桌上密密麻麻的书籍资料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年轻的老师在讲台上画图讲解。有人身心投入、笔下不停，有人忙里偷闲，拿过书箱里的小镜子，左右照一下自己，也有人在试卷里夹着课外书看得认真。
“这下五要进行月考，考试范围到导数，同学们自己做好时间安排”临近下课前几分钟，陆祈提了一句学生们现在最关心的考试。
“要考到导数啊”“前面的三视图我老是做错”“还有圆的直线方程式”班里的同学听到考试范围就赶紧翻看教材，“现在导数部分还剩一些知识点，考试前能讲完，大家习题要跟上啊”陆祈又补充。
办公室里几位老师也说着昨天开会通知的月考，陆祈做到座位上，右边一位老教师笑呵呵地开口“这月考一过去，也就一个月多点就到期末了，这群孩子要升高三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另一位年龄相当的老教师也接过话茬“可不是，老李，咱不知道还能再带几届学生了，转眼就要退休了”他说得轻快，可手里拿着的保温杯迟迟未扣上盖子，从北边墙上打开的窗户里看到长廊上玩闹的学生有些伤感，平日里能被这群孩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真要一想以后不来学校了，还是挺不好受的。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年轻的老师们不知道怎么劝慰两位老教师，“就算退休了，又不是不能来学校，您两位要真是想学生，就跟学校说说，给个清闲的职位，这叫下岗工人再就业”陆祈轻轻一笑，抬眼看着有些伤春悲秋的老教师们。“对啊，学校总不能赶着您两位走啊，就怕啊，到时候，您两位还不乐意来学校见这帮子皮孩子呢”有人就着陆祈的话满脸羡慕。
“哈哈哈哈哈，那还真说不准”
池誉端坐在位置上听着刚刚的交谈，心里也是轻松不少，虽然自己来一中也没有太长时间，可也感受到凛冽老一辈对教育的薪火相传和对学生的爱护，没想到这人看这不太正经，关键时候也挺会说话的。
陆祈感受到对面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大大方方地抬起头对池誉勾唇微笑，池誉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地闪躲开，之后又再次对上陆祈深邃的眼眸，有些别扭地对陆祈颔首，心里也默默对他的形象改观一点，就一点而已。
陆祈不知道池誉心里的想法，只感觉到池誉刚刚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像是羞涩？闪躲不及的羞涩样子异常引人注目。
池誉回到家里把稿子发给编辑，又聊了几句后后就下线休息了。在这一点上，池誉倒是和他的形象很符合，到点就休息，不熬夜不抽烟不喝酒，像个十足的老干部。这个月的房租就要到期，松江花园的房子正好装修好了，下周学校又组织月考，相关事情比较多，所以他这周必须就得搬家了。起身去桌子上拿手机，几番点击、浏览后，很快就和一家搬家公司联系，双方敲定好具体事宜后，对方明天上午就会送来打包箱。
看着这个不算大的屋子，池誉心里感慨万分，大学毕业后自己并没有找工作，靠着之前投稿的推理小说也算是小有积蓄，再加上不是太喜欢社交，索性就全职写作。为着写作灵感，一直在不断搬家，直到厌倦了一个人的独处，去一中应聘语文教师才算是安定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真的要稳定下来了。
除去书架上密密麻麻的藏书外，池誉自己其他的东西少得可怜，不过也确实好收拾，就等明天都打包好了。
晚上九点三十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兴奋地站起来急哄哄地往外走，世界一瞬间变得喧嚣起来。“等等我啊”“明天继续给你们讲接下来的情节”“看到了没，他真的好帅啊！我每天晚上放学时都能看到”“回家喽，拜拜”“别抓我衣服，哈哈哈哈哈哈”“去操场溜一圈呗，宿管锁门前回来就行”
每一层的长廊上、楼梯间都充斥着笑声、闹声、脚步声，听不清同学在和自己说着什么，下了楼更是在人群中随波逐流，一个没注意就找不到身边的朋友了。
比起校内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拥挤和嘈杂，校外就多样化了，不说走读生们的电动车大军，单是接送学生的家长们组成的车流都够打眼，路边再加上一排排的小吃摊贩热火朝天的吆喝声，夜市也不过如此。
姜柏和朋友们打过招呼后就往自己存车的地方过去，刚打开锁，抬眼的功夫就看到那个沈蕤在侧前方蹲着。姜柏把锁扔到书包里，双臂抱胸一脸不爽地盯着沈蕤，即使沈蕤看不到自己。
沈蕤蹙着眉头，看着自己后胎瘪下去的自行车不语，慢慢地转动一圈后发现一道锋利的刀口，几乎就截断了这个轮胎。可真厉害啊，直接给弄这一出。
这边姜柏在后边姿势都换了好几个了，见沈蕤一点回头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沉不住气走过去。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阴影，沈蕤回头，看到双臂抱胸、下巴微扬的小霸王骄矜地看着自己，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没有说话。气氛开始有点尴尬，姜柏感觉到了，他心里小小地慌了一下，怎么回事啊，这人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啊，不应该问自己干嘛来的，然后自己顺势嘲讽一波，将人震慑住后再高贵冷艳地扬长而去么，现在他不开口，自己巴巴地送上门来还要第一个说话，岂不是很掉价。
沈蕤松开手里的轮胎，，慢慢站起身来，少年一米八三的身高在一米七六的姜柏面前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姜柏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继续瞪大眼睛和他对峙，哪怕眼睛酸涩地不行也绝不认输！实际上在沈蕤眼里小霸王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在家长面前梗着脖子不说话的傲娇小可怜。
“怎么了”在盯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沈蕤无奈地开口。哈，这就是胜利！内心得意的姜柏把刚刚的尴尬情绪一扫而空“哟，乖孩子怎么还不回家啊”
沈蕤看着阴阳怪气的姜柏张了张嘴，最后只来一句“后轮胎被人割坏了”。姜柏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怀疑，“谁会弄坏乖孩子的车啊，该不会是想要晚回家找的借口吧”
沈蕤再次蹲下，指着刚刚找到的那道刀口给姜柏看。还真是，“谁那么缺德啊，弄坏人家的车”姜柏开口直接就要骂人，就算自己看沈蕤不对头也没有想过这样的损招，动手这孙子可真是有本事啊，就会在背后弄些小手段。
沈蕤听着姜柏嘴里骂得毫不留情，心里默默对林川说声抱歉，然后任由姜柏骂得尽兴。看着沈蕤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可怜样，姜柏瓮声瓮气地问沈蕤“那你今天怎么回去”“推着回去吧”“这么远呢，让家里人来接你啊”“算了，家里大人都很忙，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姜柏看着沈蕤打开车锁，一幅自己慢慢推着回去的姿态，赶忙抓住他的手腕。
看到沈蕤看过来疑惑的眼神，姜柏赶忙松开，两只手握在胸前摆弄着，“我带你回去吧，省得我妈知道了又说我”说完快速瞟一眼沈蕤，看他脸上没有任何嘲讽或者不耐烦这才安下心来“好歹认识这么久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今儿个就做一回雷锋”。姜柏说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激动，看来还是要靠我来帮助这个书呆子，嘿嘿嘿嘿。
沈蕤看着神采飞扬的小霸王，勾唇轻笑一声，又很快变回那个遇事冷静的学霸，“那我的车”“谁偷一个坏了的自行车啊，不够费劲的”看着沈蕤依旧不说话，姜柏有些受不了的给他支招“你给门口那保安大爷说一声，说车先放在学校，等周末再弄走修理不就行了”“好”俩人把车子推到保安室一顿说明情况后，那大叔就让他俩把车子推到那边的棚子下面，走的时候大叔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着“可真稀罕啊，现在还有人割人家的车胎”
“你在这等着”沈蕤看着姜柏往那辆炫酷的银色机车走去，静静地等待他来。“上来吧，今个没有带多余的头盔，你要是觉得速度快了，拉我一下知道么”
“好”“要是害怕了，可以抓住我”沈蕤坐上去抓住姜柏，“还真怕啊”“嗯”“那我慢点”“你还没成年，哪儿弄来的驾驶证”沈蕤盯着姜柏压下去的腰身慢慢发问，“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既然坐上我的车，咱俩就是车友了，你得爱护它”
“现在抓紧，我要走了”说完直接就飞驰出去，这会儿子不管是人还是车都少了，能耐得住姜柏这么造。
沈蕤感受着耳边呼啸风声，舒服地眯起眼睛，同时加重手上的力道。正专心开车的姜柏感觉到了，不太适应有人在背后抓自己的腰，只觉得沈蕤是真的害怕，微微松开一点手上的离合。
一路疾驰赶到萃水湾，把人放到家门口后，姜柏突然想到这几天沈蕤就自己一个人在家，怎么去学校，“你家里还有车吗”沈蕤看了他一眼，刚要回答就被姜柏抢过话“算了，这几天我带着你上学放学，你就在这等着就行”“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嗤，那你怎么去学校啊”
“那好，谢谢你，小柏”小霸王看着沈蕤认真道谢的神情别扭的不行，“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
“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在这等着我就行”“好”姜柏骑上机车拐进旁边的院落里，沈蕤静静听着声音熄灭，等二楼卧室里的灯光亮起才慢慢背着书包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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