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鱼跃
风很大，善湖水不停拍打岸边，声势如海，水里浸泡着水杉，枝叶黄红，和蓝天互相映衬，也不知是天更蓝还是树更金黄。
远处水面飘着一群群水鸭子，时不时钻入水里又冒出头来，偶有几艘渔船在水面飘荡，也不知风如此大还捞得到鱼么。
罗锅带着朱兰他们，这次还多了一个幺窈，几人坐着驴车来到善湖边，下车顺着湖边小路一路散步。
小刀围着幺窈一路献殷勤，打伞送水送小食，朱兰笑他那么快又忘记了王静娴。
“我忽然发现王静娴不适合我，何况她比较中意小白，朋友妻，不能欺，还是让给小白吧！”
叶墨誊头疼的扇了小刀的头，说起王静娴就头痛，最近她也不顾及大家闺秀的做派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伍小刀影响了，天天跑金雀巷堵门送礼，玉石茶叶银器鹦鹉，弄得自己只要能出门就绝对不呆罗锅家里。
幺窈瞅了叶墨誊一眼。
“招蜂引蝶，啊兰来姐姐这。”
说完把和叶墨誊走在一起的朱兰拉到了身边，手勾手慢慢走。
罗锅看着最后落在身边的叶墨誊，笑了笑。
“小白你看，云山巍峨，善湖秀丽，风花雪月，上开如此美好，不知兴都是何景色？”
“兴都繁华，海纳百川，无一不显示我大盛朝四方来贺的荣光。房屋华丽，街巷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夜到三更，依旧灯火辉煌，一年四季分明，这会儿，兴都应该还是白雪皑皑。”
叶墨誊看看云山顶快化完的雪和身上的春衫，想着兴都此时还穿着大氅皮裘。
“是啊，我大盛幅员辽阔，各色美景各地不一，对家乡人皆情深，真希望，日日都是如此风和日丽、平安顺遂。”
罗锅说完大步向前走去，叶墨誊心想，这听着话里有话，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可看到小刀没大没小要罗伯背，被他赏了几大脚以后，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走到了望虹湾，这里草地青绿，山桃草和野山菊红红艳艳，朱兰幺窈和小刀都躺倒晒太阳，叶墨誊只好坐下，独留罗锅一人拿着个八卦盘在湖边踱来踱去。
叶墨誊没想到，还以为玄师会的都是此地特有的玄术，没想到竟也会用乾坤八卦。
只见罗伯双脚分开，双手平稳把持着罗盘在胸前，以背为坐，开始立向。
恩，动作还算不错。
自己虽不如叶昴有观星天份，不识三垣二十八宿，不懂四柱八字，可看多了表面功夫也能分辨个好害。
过一会，罗锅又拿出几颗圆珠，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放在一刻有古好符文的木盘上，拿出一片绿叶，嘴里念念有词。
实在是叶墨誊眼里各种树叶都差不多，也无法分辨是什么树的叶子，看着有手巴掌大，叶片拿出，珠子开始滚动，最后竟像粘住了一样，在盘里摆出个鱼形。
“小兰，过来，帮我捧着盘子，你们三个去捡鸡蛋大小的石子，要几十个。一个个懒散的，不是带你们来玩耍的，快去！做好了一会带你们去吃炒螺蛳！”
一听有吃的，几个人跳起来就开始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就捡够了石头。
罗锅把石子放在朱兰周围一圈，让她好好端稳木盘站在中心，又拿出一片粉黄的叶子碎碎念。
石子开始绕圈滚动，木盘里的圆珠与石子逆着方向也滚，朱兰只觉得木盘震动快要拿不住，但还是紧紧抓住木盘，一动不动。
罗锅满意的点点头，还不错，稳得住。
这时水面哗啦作响，一群群大鱼跳出来，跃起钻入，此起彼伏，看得旁边散步的路人惊呼，走近看到这里五人稀奇古怪神神叨叨的，就又离得远了点。
罗锅拿出水袋，装了一小壶善湖水，一会儿石子和圆珠不动了，鱼也不再跃起，风停了，水面平静，碧绿的湖水里忽然有蛇一样的东西在游走。
仔细一看，是水藻，密密麻麻交错穿梭。
罗锅把圆珠丢入水中，猛地炸出水花，溅了岸边的几人一身，远处的路人看到此情景，吓得拔腿就跑。
“你们几人，把叶子拿出来，念守护诀。”
朱兰和叶墨誊拿出叶片，念动口诀，叶片发出光链护住两人，小刀没背口诀，拿着叶子啊半天，还是叶墨誊让小刀跟着自己背才勉强成功，幸好两人叶片一样啊。
幺窈看到三人也会法术，张大了嘴巴，忽然回神，自己怎么办？
水里的水藻飞出水面，向几人袭来。
罗锅一边甩出叶片攻击，一边贴了一片叶子在幺窈脑门上，差点就忘了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女娃了。
“小兰，我给你的菩提叶和槐叶都可以攻击妖物，快背口诀！”
朱兰一时心急，想不起来，叶墨誊温柔沉静的声音在一旁安慰鼓励着她，让她静下心来。
一瞬间，金光与绿光大爆，金色字符光链飞向水面，将水藻全部打落入水，嗖嗖的全部游走了。
“好了，无事了，吃过饭我去县衙一趟，你们回去也多告诫亲友，最近都别到善湖来。”
“罗伯，那善湖周围的村民，还有捕鱼的船家怎么办？”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身上肺腑都是善湖的水气，暂不会有危险的，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只能力所能及吧。”
几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刚才的路人中有食瓜小馆的报徒，炒螺蛳才刚端上桌，之前发生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上开。
这家炒螺蛳小店就在善湖边蓬溪村里，远近闻名，入口麻辣鲜嫩，爽口下饭，吃得几人忘记了刚才之事。
幺窈吃了小半碗饭就饱了，拿帕子擦了擦油嘴，喝了口糯米香茶。
“罗伯，你是玄师我知道了，可小刀他们怎么也会玄术？”
“嘿嘿，他们几个与我有缘，就送了些防身的叶子，简单的小玄术，不过能使得出来，看来他们也是有点天赋的。”
“罗伯，你一点都不藏私，这么厉害的玄术都教给人，玄师都和你一样么？爷爷是不是你用叶子治好的，我也想要叶子，我也想学。”
“玄术不简单，我这不算教，只是我娘将一些术法都炼制到这些叶片上，用起来方便一点，不然得带着一大兜的法器和口诀秘本，太麻烦了。你们看着没那么玄乎，可你们看到叶片上的古好符文了么，单是要懂古好文还要会写都很难，更何况还要分类刻于上面。我还是藏了私的，毕竟叶片我随时可以收回，只是我叶门从不修害人阴邪之术，除了秘法，其他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多些人救人总是好的。”
朱兰不由佩服起罗伯的娘亲，她真的好厉害，可惜英年早逝。
“罗伯，叶门玄术既是救人之术，为何之前你都要避着众人，还让人白白冤枉你那么多年？”
“玄师不是不能与人相交，可得先机解难易，本就比常人多得了些便利容易遭天谴，加之同行争斗累及性命，注定亲缘福薄，也有坏事做尽仍旧子孙满堂的他门玄师，可显然，我不是。我不愿轻易收徒，是不敢保证，你们是不是。”
罗锅看向朱兰，朱兰被罗锅眼里的怜惜感动，眼含泪水，小刀和幺窈也眼圈泛红。
叶墨誊望了望罗锅再看看朱兰，不对劲，难道罗伯想收朱兰为徒？这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么？
吃完饭罗锅进了县衙，朱兰四人站在食瓜馆告示栏那等着他，听着茶舍里众人把善湖鱼跃的事件描述得神乎其神，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玩笑，无一紧张，朱兰心里泛起淡淡的担忧。
罗伯刚才说一会去家里商谈，不要让其他几人知晓，难道这几月发生的事，还会有怎样的变化么？
罗锅进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出来让几个孩子先回，又和县衙里出来的县尉几人一起，进去了食瓜馆。
朱兰在家里等得心急，直到天色变黑罗锅才踏进自家门。
进来就和朱家三人说了在县衙的情况，说县衙已经派人去食瓜馆发通告，让全县的人最近不要到善湖游玩，且最近都要留心异常情况。
“罗大哥，县衙的人怎么如此就信了这些妖物之乱？”
不怪朱成功想不通，毕竟他和妻子因为朱兰的身世缘故，对此不意外，可一般人平日都不信怪物乱神之说的。
“县衙里有各式各样的陈年卷宗，他们所知的只会比我们更多，只是不愿引起恐慌，都不与外人说道。是以我才一说，县令大人就翻出了旧时与此相似之事。”
原来鱼跃善湖、水藻袭人的典故在《上开古异神志》里有记录，罗锅借了来阅看。
四人在书中还看到了上开有几处福源之地有镇妖禁制，是风神封印的妖物，如若禁制被毁，妖物现世，为祸人间，也会给上开带来天灾人祸。
只是因上面有特殊的东西镇压，禁制无法轻易破除，且没有人知道禁制在哪，书里也没有详述，可最近发生的事都预示了禁制开始松动，是意外还是人为？
“小兰，这本书放在你这，尽快抄写完，能背的背下来，我明天再去县衙看看还有没有此类书卷。”
朱兰点头应允，待罗伯走后问了爹娘。
“爹爹，娘亲，我可以跟着罗伯学玄术么？我想学救人之术，还想到处走走看看，可以么？”
朱成功看看妻子，秦娇叹气，摸着女儿的头发。
“兰兰，爹娘不想你吃苦，只希望你平安一世就好。何况女子不如男子洒脱，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毓丰，我们也不愿意你出门冒险。”
“你们怕学玄术之人的那些孤苦之说么，我不信！我会保护自己，保护好你们，让身边的人不受伤害，我们都会平安一世的，至于出去见世面也不是现在，我知道我还小，等我再长大一点再说，我也离不开你们啊。”
看着女儿天真和坚持的样子，夫妻俩笑了笑，罢了，即便想要平淡一世，也不一定能实现，还不如让女儿愿几所愿，只要她开心就好。
一家三口相拥在一起，朱兰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却没看到爹娘恍惚担忧的表情。
这时窗户外大风呜呜作响，电闪雷鸣之后，倾盆大雨浇下，雨水冲刷着大街小巷，暴风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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