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此也好

“阿娘身量比我高一些，阿娘比我好看一些，阿娘……”岑灵低下了眼睑，如同飞羽一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那悲伤随即浮上了苍白的小脸。

        阿娘与她的不同之处又何止是这些，例如琴棋书画，阿娘则样样精通，而她却只是略懂。

        例如美食，阿娘做的，让人食之念念不忘一生，她做的仅是回味三天。

        阿娘的手还很巧，刺绣女工出神入化，而她更是一窍不通，缝个扣子还能缝错位置。

        还有……阿娘在天上，而她在人世，阴阳相隔，此生不见。

        若是可以，她愿意用一半的寿命换阿娘活过来。

        就算两人都只能活很短的时间，她也愿意，至少有阿娘的陪伴，她还是个有娘的孩子，不像现在，孑然一身。

        听着她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叙述，她的声音很好听，轻轻的，柔柔的，将众人都带进了她的情绪了，感受着她思而不得的感伤。

        她抬眼的时候，见到南宫毓德与南宫博钧都红了眼眶，想来他们必定也是想起了她阿娘的。

        奇的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楚鸿晖，其悲伤的程度不亚于失去亲人的南宫老王爷，这又是何缘故？

        这时，她才能好好地打量了一下楚鸿晖，与南宫毓德不相上下的年纪，四十有余，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

        身材高挑，面容与楚箫寻有几分相似，如剑的眉型更衬他的英气，双唇紧闭，眉头紧锁，因为刚才所听到的事情而深感悲伤，可就是这皱眉的模样，更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因久居上位带给人一种睥睨天下，俯视万生的气势，这是楚箫寻所没有的。

        蓦然，她被南宫毓德的声音所惊醒。

        “孩子，其实你娘是我的嫡亲妹妹，我是你舅舅，这是你外公，亲外公，快喊外公……”南宫毓德看着岑灵，眼中有着期待。

        不管是因为妹妹，亦或是因为父亲，他都希望岑灵能够认亲，父亲一生的执念就是找到妹妹，如今得知妹妹已经去世了，他怕父亲会从此失去了信念，会一蹶不振，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家中添了年轻有活力的人，会让家中更有生气。

        楚箫寻吩咐宫女太监都想下去，然后叮嘱左辰与羽生守着门口，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怎么可能，我未曾听阿娘提起过，她还有什么亲人？”虽然早已猜到了，可她不能就如此相认了。

        “你们一个是将军，一个王爷，而我阿娘只是一个村妇，她嫁给了一个落第秀才，委委屈屈地活着，最后还因为劳累过度一病不起，至死都没有提到过任何一个家人，连我身为她的女儿，我都不曾听到只言片语。若你们真的是她的家人，她为何会过那样的日子？”

        她替阿娘不值，也深感疑惑不解，她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阿娘的家人真的是非富即贵，阿娘怎么还落得如此田地，英年早逝。

        南宫毓德轻叹了一口气：“当年，你娘突然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我与你外公找了十几年，也盼了十几年，却盼回来她已经去世的消息，你可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说完，他转头看着还在落泪的南宫老王爷。

        “其实，这个要怪朕，若非因为朕，她也不至于负气出走。”一直暗自伤神的皇帝突然插言道。

        南宫老王爷闻言，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明显是知道当年的隐情，却因为对方是皇帝而无可奈何。

        皇帝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还是太子的楚鸿晖与南宫毓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龄的越大，两人相爱越深，南宫老王爷已经默许了两人的事情。

        可是，还有一个人不同意。

        那就是楚鸿晖的母亲，当时的皇后。

        她极力反对两人在一起，还将自己娘家的外甥女张玉莹指婚给楚鸿晖当太子妃。

        楚鸿晖与张玉莹成亲的那一日，南宫毓秀便失踪了，众人猜测她是因为伤心才离家出走的，兴许过一段时间便会回来了。

        孰料，至今未归，众人等来的只是她已经嫁为人妻，生儿育女，最后劳累过度，生病而死。

        皇帝楚鸿晖说完，抬头看着岑灵：“孩子，你的生辰八字是何时？”

        岑灵低头思索了一会：“永清二年，冬月初八。”

        皇帝算了一下日子，南宫毓秀竟是一离开便嫁人生子了。当时她一定是伤心透顶了，才会负气嫁人。

        “皇后娘娘，皇上与太子正在里面商谈事情，请过一阵再来。”门口传来左辰的声音。

        众人朝门口望去。

        “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皇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身去一旁的柱子后站着。

        有太监搬来了太师椅，她也不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御书房的门，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岑灵留意到，一听到皇后的声音，南宫毓德的眼神暗了几许，南宫老王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皇后有事找皇上，老臣就先带这孩子回去了，明日再进宫。”南宫老王爷朝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思忖了一下，便点头：“如此也好。”

        岑灵甚为不解，如此火急火燎找她进宫，方才还要她认亲来着，这不过才认了一半，事情也说了一半，怎么就要离去了？

        莫非因为这皇后？

        想起方才皇帝的话，好像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娶了这个皇后，阿娘才离开的。

        “孩子，走吧，咱们回王府去。”南宫毓德朝她招招手。

        岑灵乖巧的点点头，行至纳兰逸之身旁，与他一起跟在南宫老王爷身后。

        “老臣，末将，民女，草民告退。”四人异口同声，就像来时一样。

        楚箫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却无奈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笑容。

        高高的大门被推开，里面的人出来，外面的人也过来。

        “见过皇后娘娘。”四人又拱手行礼。

        皇后行至他们面前，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岑灵身上，顿时浑身一震，握紧了拳头，才不让自己失态。

        是她！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过来可是找父皇有事？”楚箫寻适时出来。

        “都平身吧。”皇后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楚箫寻，面带微笑：“寻儿也在啊。”

        楚箫寻过来扶着她进去了。

        在进门的那一刻，楚箫寻回头看了一眼岑灵，继续与皇后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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