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一百零八章 不得而知
天渐渐亮了，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却没有停过。
洞内的岑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娘，孩儿不孝，没能救得了你……”穆小山看着已经僵硬的母亲，眼泪又滴溜溜地落了下来。
蓦然，他眸光一冷，取下弓箭，上了弦，瞄准的是岑灵的方向。
破空的声音响起，岑灵惊醒，以为是追兵来了。
她一睁开眼就见到一支羽箭从她的眼前“嗖”的飞过，钉入山壁里，发出刺耳的声音，羽箭的尾部还在颤抖着。
她震惊地转头望去，羽箭射中了一条蛇，这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瞧那三角形的蛇头就知道。
她心有余悸地转头看着穆小山，久久都平静不下来。
若非穆小山，她估计现在已经被毒蛇给咬了，会不会死，她倒是不清楚，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液能不能医治蛇毒，但是她也没傻到亲自去试一试。
“箭法……真好！”她朝穆小山竖起了大拇指。
穆小山微微红了脸，摸着后脑勺有些局促。
他也就只有这一点可以拿得出手的了。
“阿嚏！”岑灵抱紧了自己，换了一个位置，离那条蛇远一点。
虽然已经是死蛇了，但是看着还是渗人的很。
穆小山见她一身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打开包袱，里头有一套母亲的衣裙，他双手捧出来，看了许久，才递给岑灵：“灵儿小姐先换一身衣裳，我出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
话音落下，他把母亲扶坐好，便出去了。
岑灵委实冷得不行了，春季的气候还是很冷的，她又淋了雨，浑身湿透了，更是冷得入骨。
见穆小山已经出去了，岑灵赶紧把衣服换上，走到穆小山母亲的尸首旁，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
她知道穆小山现在的感受，因为她也经历过失去娘亲的痛苦。
那真是痛到五脏六腑都麻木的一种痛，没有经历过的人，做不到感同身受，但是一旦经历过的人，会痛上加痛，因为会看着相似的情形而回想起当初的场景，再痛上一次。
躲在树上的水莲，也冷得受不了了，一直用内力驱寒，但不是长久之计，内力有用竭之时，况且她还要留着内力，以防万一。
她正准备下去找个地方生一堆火，把衣服烘干，让自己暖和起来，就见到了穆小山扒开藤蔓小心翼翼地伸着脑袋左顾右看。
她在高处，看的很清楚，那些山匪已经走了好久了，她不下来，只是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
此刻，她赶紧跃了下去。
穆小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手上的弓箭立即对着那人。
“是我。”水莲一手打下他的弓箭。
穆小山这才放下心来：“你有没有受伤？那些人走了吗？”
水莲点头：“走了，灵儿小姐呢？”
“在里头换衣裳呢。”
岑灵也听到了水莲的声音，赶紧出来，一见到她立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担心死我了”。
她本就是农家女孩，没有纳兰逸之他们那些身份的贵贱之分，与水莲相处，一直都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何况水莲跟着她几经生死，感情更是深厚。
“水莲无用，让灵儿小姐担心了。”水莲眼中有了水汽，她知道纳兰逸之以后会娶岑灵，一直在心里把岑灵当主母一样对待。此刻岑灵表现出来的担心，让她感动不已，这已非主仆情分。
“好啦，先进去避一避雨吧。”穆小山一直在警戒周围，发现没有人来才安心了一些。
水莲一进去，就见到了穆小山的母亲，她不知杀过多少人，一看穆小山的母亲的脸色，就知道，她已经去世了，回头看了穆小山一眼，然后走过去朝穆小山的母亲鞠了一个躬。
对她同情的目光，穆小山只是点点头，他感激她们对他母亲的尊重。
“先生个火烤烤吧。”他把火折子递给水莲。
水莲接过火折子，环视了一圈，洞内只有一些干草，没有可以燃烧的柴火。
穆小山也发现了：“我出去拾点柴火。”
“小心一点。”
穆小山出去不久就回来了，不仅抱了一堆树枝，还拎了一只野鸡，野鸡身上插着一支羽箭，明显就是他刚刚猎的。
树枝本是已经干枯的了，但是被雨淋湿了，水莲用干草生起了火，将树枝烤干几根，再放进火堆里，慢慢地火渐渐大了，冷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暖和了一些。
穆小山已经将野鸡还有那条毒蛇拿出去处理干净了。
水莲接过处理干净的野鸡与毒蛇，用棍子架起来烤。
穆小山则坐在火堆旁烤火，眼睛却一直望着已经死去的母亲，眼睛又红得像兔子一样。
三人吃过东西，也将身子烤暖和了，然后将穆小山的母亲送去入土为安。
在那座新的坟墓前，穆小山跪在地上又哭得稀里哗啦。
从此他就是没娘的孩子了，从此他就孤单一个人了。
一旁的岑灵与水莲，不禁也被感染地红了眼眶。
突然，一声鹰叫从空中传来，水莲欣喜地望向天空，见到一只鹰在空中盘旋，那是主子的海东青，赶紧从腰带里取出一只哨子吹响。
海东青闻着哨声，俯冲之下。
穆小山以为鹰要伤害她们，赶紧又搭上了弓箭，瞄准了鹰。
岑灵拦下他：“别担心，那是她的鹰。”
海东青停在了水莲的手臂上，用它的鸟喙蹭着水莲的衣袖。
水莲抚摸着它的背：“小青乖，去把主子带过来，去吧。”
海东青振翅飞起，盘旋了一圈就飞走了。
岑灵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已经没有了鹰的影子，她还是望着，仿佛在思索什么。
“纳兰逸之来了？”
水莲闻言，方才的开心荡然无存。
“灵儿小姐不想回去吗？”
岑灵收回了目光，朝她淡淡一笑：“回去挺好的，至少吃得好，睡得好。”说着转身朝着山洞走去。
只有水莲看出了她的那个笑有多勉强。
但是，她又能如何，总不能说，不想回去，那咱们就留下吧。
主子还在等着灵儿小姐呢，主子的大计还在等着灵儿小姐呢。
穆小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出来了，她们就要走了。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是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但是他清楚，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是要分离的，他只能送走了她们，然后就去找那群山匪报杀母之仇，如此也不会连累她们了。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母亲的坟墓一眼，也跟着回山洞了。
山洞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洞里的火还未熄灭，方才出去又淋了一身雨，岑灵坐在火堆旁烤着。
一双眸子的视线都不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又或许什么都不想，只是想放空一下自己，享受一下，这最后的宁静。
回去之后，又要面对多少腥风血雨，她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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