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打扫借宿
黑森林的边缘，一座猎人小屋内亮起了灯火。
不像第一猎人那样有着召集集会的需要，这座猎人小屋周围砍伐出的空地，不过普通的庭院大小。
屋后堆积着砍伐的柴薪。
空地四角也树立着图腾柱，但没那么高，也没有设置火把。
之前杰罗姆带着欧也妮进入这座小屋时，并没有敲门。他灵活地用树枝拨弄，从门外拨开了插销。
“这不是你家吗？”欧也妮为这熟练的撬门举动感到惊讶。
“是泰特斯家。”杰罗姆答道。
欧也妮想起了当初杰罗姆父亲和第一猎人杰拉德的调侃，“这家人父子都去参加这次猎神祭了？所以屋子空出来了？”
杰罗姆点点头。
“正好在路途上，平日我们也会过来借宿。”
欧也妮放下心来。
这家猎人父子的小屋，比独身的老猎人杰拉德居住的小屋还要脏乱。
屋子里的陈设丝毫也不讲究。
东西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地面上积着油腻的污垢。
欧也妮只踏入了一步，目光一扫，又默默地收回脚来，开始重新考虑在外露宿的可能性。
如果森林里居住的男猎人都是这副德行，欧也妮很能理解村庄里居住的那些女性为何嫌弃他们，不愿意与他们居住在一起。
少年猎人杰罗姆，对眼前屋内的景象毫不意外，也毫不避忌。
他直接进屋，拎了水桶，到井边打了水出来。
然后将屋内四处乱堆的腥臭杂物，简单收拾后堆到角落里，腾出屋子中间的空地。
最后用水冲洗地面，将碎骨片与血迹油污冲刷到屋外，清理出一片让欧也妮能够落脚的地面。
“你一定是他们最欢迎的借宿客人。”欧也妮说道。
但手脚勤快的杰罗姆本人，对此却没什么自知之明，疑惑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欧也妮叹口气，动手去帮他收拾床铺。
毕竟这也是自己今晚要借宿的地方，她不可能袖手看着杰罗姆一个人干活。
杰罗姆见自己的活计被人接手，转身就又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的火灶就被他点燃。
他翻了下橱柜，又外出去了院子中的地窖一趟，拿出泰特斯家储存的咸肉和腌菜，开始弄起晚餐。
泰特斯家的猎人父子是住在同一间卧房的，好在分开了两张床。
不然今晚借宿，又得有人要打地铺。
欧也妮抖了抖床上的旧毯子，一股馊酸味飘出来，令她忍不住就想捏鼻子。
她四下找了找，想像在老猎人杰拉德家一样翻两件毛皮出来将就着裹身。
然而，在这家不拘小节的男性猎人家中，存着的皮子都是些半成品，没有处理干净。
实在是无法上身。
欧也妮打开窗通风。
然后将床上的所有被褥和垃圾都抱出来，将垃圾抖到窗外的草地里去，被褥堆在房间的角落里。
她在房间里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出了夏日时使用的草席。
虽然也脏，但是草席容易清洗，干得也快。
她将草席拖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杰罗姆过来帮忙，用水桶淋洗了一遍。
“晚上会有点冷。”欧也妮对杰罗姆说，“你没问题吧？”
毕竟已经是秋季了。森林中的秋夜会很寒冷。
“没问题。”少年猎人当然没问题。
至于欧也妮，她只能庆幸自己为了伪装容貌，套了两层的斗篷，勉勉强强能够在夜间御寒。
欧也妮回到卧室中，本来麻痹掉的鼻子，出去透完气再回来，又有点难以忍受房间内的气味了。
欧也妮弯下腰，在两张床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加速微风流动的零级法阵。
傍晚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冲淡了欧也妮的不适感。
厨房里飘着的食物气味也飘了进来。
欧也妮坐在空荡荡的床铺上休息一会，这才感觉到疲惫和饥饿感涌了上来。
这整个下午的森林徒步，对杰罗姆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欧也妮来说，算是劳累过头了。
欧也妮弯下腰捏捏自己的小腿，酸得龇牙咧嘴。
为了明天还能行走，她只能继续咬牙虐待自己，用力搓揉那团僵硬的肌肉。
需要处理的不止疲累。
欧也妮的手腕被绳子摩擦红了。
手掌和脚踝上也有被野草和枯枝割出来的浅浅伤口。
欧也妮探身往窗外望，看向林中的草丛。
在老库克的耳濡目染下，她现在也多少通晓一些草药知识了。
此时杰罗姆走进来，臂下夹着两卷半干的草席，怀里抱着个小火炉。
欧也妮上前来，两人合力将微微透着水气的草席铺平到床上。
房间中回荡的微风，能够加速草席被晾干的速度。
杰罗姆有点好奇风从哪里来，但他又看了眼自称有着猎神祝福的欧也妮，没有多问。
杰罗姆本意是想借火力烤干草席的。
此时虽然得到了意外帮助，但他还是将火炉升了起来。
等夜晚将窗户关上后，就不用再担心屋子里的温度了。
原本打算靠两层斗篷过夜的欧也妮，此刻也彻底放下心来。
天黑得没有那么快。
等两人吃过晚餐的时候，森林里一片昏暗的金黄，但日色还未完全消隐。
欧也妮披着猎人衣出去周边林中散步。她也不敢走远，就围着空地的边缘行走，左右查看寻找着野草丛中的药草。
杰罗姆蹲在猎人小屋后的水井边，清洗他从老猎人杰拉德那里借来开路的那把镰刀。
这把镰刀服役了整个下午，现在已经污垢不堪。他将草汁和污泥细细地擦拭掉后，再拿出石片来打磨。
欧也妮弯下腰采到第一株药草时，就引起了杰罗姆的注意。
他站起身，沉默地走过来，帮欧也妮劈打开遮挡视野的一丛乱蓬蓬的高草，让更深处靠近地面的低矮草丛显现出来。
森林中的猎人大多也都是草药行家。
杰罗姆看了一会，就知道欧也妮是想要采摘什么类型的草药。他走去了另一边，同样弯腰寻找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欧也妮探过头也检查了下他的收获，“够了。”
两人将草药并在一起。
欧也妮回到屋子里去处理这些药草，敷自己的伤口和劳损的肌肉。
趁着屋里没外人在，欧也妮放下自己的兜帽，散开白色的长卷发，让自己快要被闷坏的脖子，好好地透了场气。
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传来，她才重新拉上兜帽。
杰罗姆在整理完自己的猎具后，又提了一桶用于洗漱的清水进来。
天黑了。
兽脂蜡烛被点燃后，有种油腻的异味。
欧也妮背对着杰罗姆，将兜帽推到额头上，清洗了自己的脸和手。
等洗漱完，就可以结束这一整天了。
“晚上不会有野兽过来袭击吗？”
白天遇虎的经历，让欧也妮对黑森林的危险有了更清醒的意识。
她不像前两晚那样胆大无惧了，窗外的黑夜令她有些惴惴不安。
“不会的。”少年猎人的声音里已有了倦意，比白日里更低沉。“外面有图腾。”
屋外空地四角的图腾？
欧也妮嘲笑自己，先前竟然只将那些理所当然地视作装饰。
这个世界里，但凡带了点宗教祭祀意味的东西，果然都藏有玄机。
但是，天已经黑了，等明天早晨再出去查探吧。
欧也妮强迫自己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睡觉前，欧也妮将床铺边的窗户关严。
想到那个小火炉，怕炭火中毒，她又去将卧室的门推开了半扇，这才回来擦掉地上的法阵，吹熄了蜡烛。
少年猎人杰罗姆，早就躺在他自己那张床上，睡得无声无息了。
屋里只有那一小炉子炭火，静静地燃烧着一点红红的火光。
欧也妮带着兜帽，望着那点红光闪烁，也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晚里，欧也妮依旧睡得很好。
第二天清晨，在无人叫唤的情况下，欧也妮自行醒转过来。
卧室中的小火炉早就熄掉了。
在清晨的微凉空气和窗外传来的鸟雀啾鸣声中，欧也妮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甚至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直到她起身掐了把小腿肌肉，想要确认自己的恢复状况。
欧也妮拖出长长的咝的一声哀鸣，往后仰倒，瘫回床上。
大意了！
小腿依旧酸痛，而且空缺的法力也依旧没有回来。
但精神状态确实很良好。
欧也妮总结着自己最近的睡眠情况，不知道应该将其归功于森林氧吧的疗效，还是归功于其他……
从时间与梦境之主的梦境中回来后，欧也妮在昏迷中曾发过很长一段时间难熬的噩梦。
但那后遗症如今似乎已经消失了。
……自从上次那个去银行存款遭遇道林·格兰杰的噩梦后，欧也妮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是【安姆】做的吗？
欧也妮摇摇头，打消这个猜测。
她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让【安姆】通过考察期。
哪怕有无梦的舒适睡眠也不行！
等小腿上那一阵酸胀过去后，欧也妮爬下床来。
对面那张床铺，毫无意外的已经空无一人。猎人的生活习性，就是和鸟儿比早起早睡。
欧也妮才不想加入这场对自己没有意义的竞赛。
卧室房间的角落里是新打好的一桶清水。
欧也妮侧耳听了下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放心地除掉兜帽，给自己好好地梳洗整理一番。
她用手帕沾水，将脖子后侧擦拭了一遍，才感觉整个人终于洁净舒适起来。
欧也妮用手指梳理了一通长发，又细心将梳落的白色发丝收集好，塞进自己的衣兜里，不留下一点证据。
等欧也妮重新整理好兜帽，离开卧室时，早餐已经放在桌上等待她了。
因为她起得早，食物还有点烫。
欧也妮趁这功夫，先去林中空地上，将四根图腾柱的图案，在笔记上抄录了一遍。
绕着图腾柱抄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图腾柱外侧的草丛里踩一脚，就有许多夜间被灯火吸引来的蚊子，从草里被惊起。
但在四根图腾柱圈出来的范围内，泰特斯家疏于打理杂草丛生的院子中，就没有这么多蚊蚁。
是驱逐生物的法阵吗？
欧也妮想起来，【安姆】在梦境中，曾假扮老库克的形象，展示过一个能净化驱逐不洁之物的太阳神系三级法阵。
这会是那个法术的低阶版本吗？
但是先前自己在老猎人杰拉德的院子中，施展诱鸟术时，那些鸟雀并没有受到阻挠。
是因为诱鸟术的威力更强吗？还是因为被诱鸟术吸引而来的鸟雀，并不怀有恶意，所以不会被驱逐呢？
欧也妮在抄写图腾图案时，留意到图案中并没有使用太多太阳神系法阵爱运用的圆圈和放射性线条。
联系到四座图腾包围环绕，这一有别于单个完整法阵图案的特殊形式，欧也妮心想，这会不会是对法力流动异常敏感的猎人们，对某个法阵的解构和化用呢？
猎人们的成果，似乎并不只有猎人衣一项。
如果将这个发现说给老库克听，他应该很会惊喜吧？
欧也妮又看了眼光幕。
曾经看到眼熟的那行“库克希望店内学徒的身体尽快好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杰罗姆希望早日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这句，倒是停留在光幕上。
……等等？
欧也妮警觉地去寻找杰罗姆的身影。
从清晨到现在，杰罗姆至今没有停下来休息，他正在屋后帮泰特斯一家整理柴火。
这家伙眼里似乎有干不完的活。
【安姆】？
欧也妮在心底呼叫自己的随身助手。
你有留意我睡着后的状况吗？今早我醒来前，有没有人碰触过我？
问话的时候，欧也妮下意识地扶着自己隐藏住面容的兜帽。
【没有。】
然而，【安姆】很快就给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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