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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光大亮,硝烟平息。

  砍杀声,兵戎碰撞声,喧嚣不断的紫禁城慢慢恢复宁静,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挥剑的手酸得抬不起来,才彻底将叛军镇压。

  刚刚破晓的天幕中,一支不算耀目的烟花轰然炸开,是宫禁内萧子勿制服叛军的信号。

  宫城外,雍容华贵的齐王府早就被团团围住,以杨勇为首的一队人马总算等到了暗号,冲进齐王府搜查。

  却发现里头早已人去楼空——

  金银细软被带走一空。

  齐王府一处偏房,地道暗门大开。

  “萧利民逃了。”杨勇直入皇城与萧子勿汇合,拱手言简意赅地道:“穆成业也不见了踪迹。”

  穆成业这只老狐狸,见势不对立刻便跟着逃了。倒是他的走狗廖明被毫不犹豫地舍弃,杨勇带人冲进去时,他还伏在女人上头快活,丝毫不知死亡即将来临!

  萧子勿长剑还滴着血,衣袍却干净如昨,他站的位置在储秀宫正殿殿门外,一双漆黑的眸子流转着光华,垂眼下督,没有任何回应。

  杨勇顺他眼神向下望,地上是人首分离的萧子衍惊恐万状的头颅,想必死前带着无比惊惧。

  杨勇是名武将,并不经常待在京都,也不知道两兄弟关系如何,他笨嘴拙舌地道了句,“殿下节哀。”

  萧子勿唇角弧度讥讽,眉梢微抬,他看着杨勇面无表情:“将尸体拖下去,剁碎喂狗。”

  杨勇:“……”

  敢情殿下不是在悲痛,反倒十分快意??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唯一的变故便是被萧利民给逃脱了。

  不过他精锐强将尽数被俘虏,钱财也通通留在了京都,萧子勿只着人全力搜捕,便没再管。

  这一战宫人死伤大半,剩下的宫女争着抢着往临华殿涌去。

  萧子勿提着滴血的长剑,往临华殿迈去,洗去这一身难闻的血腥味儿,他才敢到司业府见乖宝。

  临华殿外,乌泱泱跪了满地的宫女。

  萧子勿一进来,便听道齐声的请安,“见过太子殿下。”

  二皇子萧子衍死得透透的,皇帝也跟着一命呜呼。

  硕果仅存的萧子勿便是承继帝位的不二人选,众位宫婢识趣地改口,只等行过继位大典,再称作皇帝陛下。

  萧子勿脸上不悲不喜,吩咐傻愣愣地在一旁的常来常往二人备下热水。

  人群里,有位胆大机灵的宫婢闻言,趁机膝行上前,掐细了嗓子娇柔道:“让奴婢伺候太子殿下沐浴更衣吧。”

  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尖尖的巴掌脸上五官柔美,是极为耐看的长相,玲珑有致的身段低低伏在地面上,塌下去的一截小腰显得格外细软魅惑。

  被这狐媚抢了风头,跪于她身后的宫婢都恨得咬牙切齿,暗恨自己榆木脑袋,怎么没有抓住这么好的机会!

  沐浴什么的,气氛最是旖旎,若能勾得太子殿下方寸大乱,当场幸了她,便犹似飞上了枝头变凤凰!

  那宫婢名唤潮雯,被自己脑海中美好的遐想熏得脸颊飘红。全然没有注意到,萧子勿连眼尾的余光都吝啬瞟向给她。

  “此女蓄意接近孤,应是被叛军收买,有所图谋。”萧子勿眼底流出几分冷意,唇线抿紧:“来人,把她拉下去重刑审问。”

  一句话就给她定了罪。

  正忙于展露自己傲人身姿的潮雯吓得花容失色,本还泛着红晕的小脸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奴婢冤枉,太子殿下饶命!!”

  被京御卫粗暴地拉着双手拖了下去,底下众人吓得瑟瑟发抖,那里还敢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小心思?

  此刻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子勿不再多言,带着一身冷飕飕的霜霾离开。

  往后前来自荐枕席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只有表现得心狠手辣,才能让乖宝不再胡思乱想。

  经过这一遭,她们就能安分些了。

  ※※※※

  天云昨日傍晚才被萧子勿抱着送回司业府。

  一路风尘仆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她总觉得格外嗜睡,连何时被殿下送回府都不知道。

  今早醒来,便看到秦氏一脸喜色地坐在床榻边,满眼怜爱地盯着她瞧。

  天云慵懒地蹭了蹭,丝绸般柔滑的软褥,对秦氏熟练地撒起娇:“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秦氏两眼弯得眯起,抚她睡得微微发烫的娇靥,故作埋怨,“个小没良心的还敢说这种话!是谁闷声不吭,留下一封书信就敢独身远走千里的?”

  “娘~女儿知错了。”

  埋在被窝下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连点挣扎都没有,很没骨气地飞快认了错。

  秦氏满腔的火气都被她这鬼灵精的样儿给磨没了,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能恨恨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倒是乖觉!”

  天云甜甜地笑,小鼻子皱了皱,知晓母亲大人这一关是过了。

  秦氏轻叹:“太子殿下在客堂候着呢,知道你还没睡醒,不许娘将你叫起来,真是把你这小懒虫给惯坏了!”

  “太子殿下?”

  她睡眼惺忪地直起身,满头黑润的乌发垂在胸前,衬得颈间的雪肤更加细腻白嫩。

  “就是三皇子殿下。”

  秦氏笑得又眯缝了眼,将昨夜萧子勿进宫救驾、降服逆党的情形简要地说了下。

  女婿闷声不吭当上太子,再过不久就登基为帝了,自己的宝贝幺女与太子情深义重,怎么着也能捞个贵妃当当。

  秦氏心里乐开了花。

  暗暗庆幸,当初没被鬼迷了心窍,真把幺女儿嫁进二皇子府,否则真是推女儿入火坑了。

  弘毅法师的话果然不错!

  天云定定发了会儿呆,才被秦氏催着梳妆打扮。

  “太子殿下虽万般宠你,你也不能恃宠而骄知道吗?民间夫妻尚且难得永恒,更何况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若真作过头,讨来殿下的厌,这辈子可都不得顺遂了!”

  秦氏替她挽了个飞蛇发髻,苦口婆心,告诫这么多年她为人妻得来的经验,都是些值得借鉴的。

  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她与老爷恩爱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御夫有数。

  太子登基后定是要充盈后宫的,届时妃嫔们如百花齐放,太子都能挑花眼去!云儿虽有潜邸的情义傍身,可难保太子不会喜新厌旧,转而爱上旁人。

  秦氏愁啊……

  天云乖巧地点头,清透的眸底印出些若有所思。

  见她听劝,秦氏这才满意地牵起嘴角,挽着宝贝乖乖出去。

  结果一到客堂,女儿就撒了欢似的,将方才她的劝诫都抛出脑后,秦氏笑脸瞬时僵如石膏。

谷龤</span>  萧子勿等了快一个时辰,桌上茶盏早已凉透。上官鸣拘谨忐忑地坐在一边,两人相顾无言,天云并未察觉到这尴尬的氛围,进屋一坐下便想喝口茶。

  却被萧子勿及时按住沁凉的茶杯口,不肯让小女人入口。

  “这茶凉透了,乖,我再让人重沏一杯温茶来。”

  新贵太子放低了姿态,温言软语地哄,连太子的自称都舍不得说。

  谁知被哄的那个女人还不知好歹。

  她眼波一晃,攒着泼天的委屈嘟囔道:“我就要喝凉的醒醒神,你别管我。”

  萧子勿唇角微荡,在她眉心轻触,“不可能不管乖宝,你忘了淮阳县客栈……”

  又提她腹痛的事,天云羞恼地败下阵来,愤愤瞪他:“我不喝了,你别再说。”

  “喝口温的。”

  侍女重新上了盏温茶,萧子勿哄着她喝了口,态度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带着甘之如饴的呵宠。

  犹是如此轻声细语,女子也只是喝了小半口,便傲娇地拂开了他的手,让他将剩下的喝完,不许再放凉浪费。

  而这个未来的帝王之尊,竟也由着她的小性,毫不嫌弃地将她剩下的茶水喝光,眼睛黏在小女人身上不肯移开。

  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秦氏心里头涌起阵阵难言的情绪,最后通通化为一声长叹。

  罢了,随小儿女们去吧……

  ※※※※

  国不可一日无君,万民不可一日无主。

  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虽有些仓促,好在新皇不是个爱铺张浪费,吩咐礼部一切从简。

  工作量不少,但宇文翼倒也来得及准备。

  但真正令百官震惊的却不是新君登基,而是随之而来的封后大典。

  且新后的人选还是个四品司业之女?

  这也太草率了!

  奈何新皇并不是个软弱性子,案板上反对的奏折多如牛毛,他却答非所问地严肃道:“封后大典自然不能草率,一切都要按最隆重的规格来!”

  言下之意,登基大典草草了事不要紧,但封后大典可就不同了,一切都要按最严谨的规格礼制来。

  文武百官:“???”

  我们说的是册封后位的这个人选太过草率,而不是封后大典举办得草率,能抓下重点吗我的王?!

  可不管他们怎么唾沫横飞,说得口干舌燥,新皇也只把他们的谏言当个屁放,执意要册封上官天云为后!

  宣旨的太监谄媚地笑着,从司业府出来。

  秦氏捂住疾跳的心脏,恍若置身梦中,以为幺女顶天也就做做宠妃,结果却直接一飞冲天,封作皇后!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天云自己都觉得诧异,她从不敢奢望什么皇后之位,只求能够在殿下身边,同他相伴到老。为了社稷安稳,皇后之位应当留给更为合适的人选才对……

  她咬着唇,难得的面露迷茫。

  谢舞韵那小女子得知她千里追夫的事迹之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下又得知她即将封后,更是兴奋地两眼放光。

  好似被封为皇后的人是她一般。

  随着册封圣旨一同被来的,还有好几箱奇珍异宝,都是稀世罕见的品相,叫谢舞韵欣羡不已。

  谢舞韵啧啧称奇:“造化弄人呐,谁能想到最势单力薄的三皇子,最后竟成了最大赢家。”

  天云边让异画将这些宝贝都登记入库,边笑说:“这有何稀奇的?我一直都相信最后会是殿下继承大统。”

  “要不说,还得是皇后娘娘看人准!”谢舞韵没心没肺地嬉笑,打趣她。

  天云作势想打人,声音赧然:“还未行册封礼呢,别乱喊。”

  “迟早的事。”

  谢舞韵捞了串珍珠链把玩,忽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听说礼部尚书宇文翼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

  没有宇文翼举荐,殿下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出现在先皇的视野里,得他重用。

  天云微微颔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宇文大人膝下无女,最近却突然认了个貌美的义女,个中涵义不用我跟你细说了吧?”

  ……

  谢舞韵待了不久就离开了。

  只留下天云静静坐在院外的凉亭里,眺望着远处的景致被浓雾笼成朦胧的虚影,层层飞檐错落有致,悬挂的青铜铃晃晃悠悠。

  萧子勿忙着搜捕逆党,加之登基大典的来临,有些分*身乏术,这几日都不得空闲到司业府。

  天云开始便跟着绣娘学绣吉服,封后大典的凤冠霞帔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只是图个消磨时间罢了。

  ※※※※

  登基大典顺利举行。

  萧子衍死了,原先扶持萧子衍的一众老臣没有半分抵抗,就对萧子勿投了诚。

  倒是穆成业一党残余下来的几个乌合之众还在叫嚣,新帝对于处理政事毫无经验,应当多多听从他们这群老臣的意见。

  其中有位名叫楚良的言官,更是仗着自己的官职,坦然不讳。

  谏议大夫楚良道:“封后之事与社稷息息相关,不可如此轻率地定夺,应当先选过秀女充盈后宫,再从个中翘楚里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册封为国母。”

  结果被新帝一句话给堵住了,“是朕娶妻还是楚大人娶妻?朕是要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妻,还是要娶楚大人喜欢的女人为妻?”

  楚大人面红耳赤:“……”

  众臣:啊这……

  新帝偷换概念!

  这又不是民间的凡夫俗子随便成个亲,您可是一国之君,娶的可是万民之母啊!怎么说得跟普通的小眷侣似的……

  楚良默然汗颜。

  在新帝的嘴里,他们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朕心意已决,既无别的事,那就退朝吧。”

  萧子勿懒得听他们废话,一个个心怀鬼胎,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往后宫里塞。不同意乖宝为后,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空出了位置,自己的女儿就更有机会而已。

  他登帝的初衷就是为,普天之下再也无人可以束缚他,与乖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愿景。

  什么选秀,什么后宫,通通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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