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爷”
裴扬还不知道她这是偷跑出来的，对他们二人的忽然出现深感好奇，但此刻也不便问。
师言修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便三言两语将此事说明了一下。
裴扬显然感到有些意外，简单地上前帮忙扶她躺下，接着便与师言修大眼瞪小眼地相对而坐。
可看着看着两人便都睡着了，直到第二日她醒来才看见这一幕。
一个在椅子上吊着脑袋，一个歪倒在了地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她难免笑出声来，这声音惊动了二位，见他们有醒来迹象，她于是忙又装睡了下去。
裴扬：“我们好看吗？”
她听见他都看开口戳穿，只好掀开被子起身，开口问他怎么在此。
裴扬面色郁闷道：“山上的日子太苦，便装病出门，没曾想正好遇见了你。”
蔺从菡心道确实挺巧，见他又问起她的事，只好如实相告，何况一对上师言修的眼神便知道他早已吐了出来，也就无需隐瞒。
“不如你同我回去，现下你也没地方去？”
蔺从菡正要摇头拒绝，却见他继续劝说，试图打消她的疑虑。
“你放心，我们都会替你隐瞒，不会泄漏出去。”
她听了这句话才放下心来，想法已经有些动摇，师言修也答应若她上山必不会再跟着她，不会对她造成麻烦，她也就答应了下来。
上山时裴扬有提议为她雇一辆马车，可她断然拒绝，“若是还在马车上待着，只怕又得一路睡过去。”
裴扬不解，“你这病症倒是奇怪，竟没有一个大夫查得出因果。”
她许久没好好锻炼，如今刚爬到半山坡就累得不行，只能被两个男人架着上去，还好师言修答应要送她上去才离开。
她喘着大气埋怨道：“为何不骑马上去？”
裴扬厚着脸皮解释：“万一你途中睡着了，从马上摔下来可还了得？”
她点了点头称是，余光却留意到师言修在笑，忽然顿悟，“你哪是为了我，如此一来有两大好处，一是拖延时间；二是替你掩护，等你爬上山头要想脸色好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裴扬无奈，这蔺从菡心思太多，明明他真是好心好意却还要被她误会。
约莫到了傍晚他们才爬上山头，从山上向下俯视时可以看到重重屋瓦相接，街道相连，街上慢慢燃起了星星红灯，一抬头就仿佛能触碰到西边红日发散出来红彤霞光，霞光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分外迷人。
夜风渐起，将她的发丝向后飘去，衣袂飘飞，素玉长裙与这景色融为一体。
两人偏头凝眸，正好看见她迎着漫天霞光的侧颜，双目灿若繁星。
她张开双手，缓缓闭上了眼睛，与这凉凉的秋风尽情相拥。
“阿嚏！”
她刚沉浸在这片她不曾见过的景色就不解风情地打了一个喷嚏，裴扬讥讽道：“你又不是不知山上更冷些，何况还是夜里。”
师言修背过身去解下了一件外衣为她披上，“你可别让我半夜来接你去看诊啊。”
她全然不觉他这些动作，直到衣服披在身上，便怔然抬头，眼里满是疑惑，可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
在现代社会大家的衣服都很简单，易取易穿的，可她记得他似乎也没披个披风，这衣服还长得很，她低头看着垂在地上的衣角道：“这太长了，绊倒我了怎么办？”
裴扬挑眉看了一眼师言修，又对蔺从菡摇摇头，总觉得这姑娘日后能找到夫君都是奇迹。
师言修直接伸手将衣服向上拉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她脚边，示意道：“你看，现在不会踩着了吧？”
蔺从菡恍然大悟点头，忽然觉得她已经没有脑子这个东西了。
她又脱口而出道：“你对郡主也是这般贴心吗？”
二人笑了笑，她好像说话从来不会拐弯，师言修只好苦笑接道：“我只对你这般。”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加快了步子，并示意让他先回去，这些话再多听两句她就可以完全免疫了，只是日后莫要再出现在有别人在时。
师言修见她已然不搭理他，何况已快到目的地了，便依她的意思先离开了。
裴扬却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功力真是无师自通，也不知师兄弟该是如何难过。”
她却满不在乎，“他日日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何况我与他也是认识得突然，若有一陌生人对你一见钟情日日缠着你，你可会动心？”
裴扬耸了耸肩，“怎么不会？若是那人还和师言修一般好看。”
她不再多言，此事再说下去也无结果，何况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何真的能有人的感情来得如此突然，倒有些莫名其妙，对此她捉摸不透，也不想理解。
她们刚走到大营门口就见里头火光通明，似还有人在大喊大叫，热闹不已。
蔺从菡一时来了兴致，欢快地向里头跑去，一边喊道：“这是什么热闹！你可知道？”
她不过随口问了一嘴，并不指望裴扬能回答。
四处盆台都点燃了烛火，每个人手里还拿着火把围成了一个圈，里头则是两人在比划着，打得热火朝天。
她正想走近就见一群狼围了上前，发着幽光的眼睛在夜里愈发可怖，凄厉的嗷叫声也在彰显着它们的雄威。
蔺从菡只觉脑子嗡嗡的，想起了那个夜里她在林子里被困的场景，它们也是这般志在必得，凶悍可怕。
她无奈叹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裴扬，“要是我出发时想起来了咱们的成机营已经变成了野狼军，我就不来了。”
裴扬笑笑，吹了吹口哨，他口中喊的“大爷”就摇着尾巴乖巧地走上来。
其他狼也顺从地收敛了狠厉，四下散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主人处。
裴扬摸了摸他的“大爷”的头，对着她玩笑道：“若我不拦着，你是不是就得杀了我这位大爷？”
他仰头轻笑，言语间散漫却不轻慢，带着几分挑拨的意味。
她轻笑道：“那是自然。”虽然对他所言并没有把握，但听他如此说依然高兴。
刚说完闵瑎就走了过来，深邃的眼眸静静审视着她，似乎是在含着心思打量，又仿佛只是在看她，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冰冷的剑刃抵在她脖子上，闷声道：“你我较量一下。”
火光映出他清俊的脸庞，可她却只看得到他的敌意。
向堰啧了一句，轻慢道：“刚刚他是嫌输得不够丢脸，找你再打一场。”
蔺从菡冲她笑笑，这向大人似乎对她很是友好，虽然不知这亲近从何而来，目光又移至闵瑎身上，手臂虽未挂着，但那只手仍有些僵硬，动弹不得。
如此想来，她都觉得她是占了便宜。
但这便宜是他甘愿让她占的。
她旋即飞身，跃上了高台，转身向他勾了勾手指。
裴扬见她两手空空，便向她丢去了双刃，正好一手一只。
刀背上的铁环撞得砰砰作响，仿佛是在为这场打斗摇鼓呐喊，大家又举着火把围了上前起哄，纷纷叫着蔺从菡的名字。
见他上前，她拱手示意。
蔺从菡的脚步在地上游走，骤然向后退了好几步，接着毫无预警的举起两把刀冲了上前，直奔他双肩而来，大家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大叫了一个好字。
可他身子一弯，背向下弓去，如一条灵活的蛇，从她的双刃下溜走，剑刃朝她，直接劈过去。
她双手向他借力，身子在空中悬浮半秒，再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对他背上砍去。
他被逼得得向后退了好几步，随即转过身来，手臂正好落在她刀下。
她虽极力收回，但来不及完全收力，这刀还是落在了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上，殷红的血汩汩而出，沾染了她的刀身。
双手的刀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发现清脆的响声，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一时失神，呆怔地看着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闵成煊离开后回头远远地望了她一眼，露出了淡淡的苦笑，“我又输了。”
蔺从菡此时才回过神来，傲然盯着他，虽然不知道刚刚他明明有机会躲却不躲，但对此也毫无愧疚之心，毕竟刀剑无眼，何况还是他自己要求。
但她见他离开之后又鬼使神差跟了上去，耐心地等着石深为他包扎好离开后才开口问他怎么此。
闵瑎却反问起她来，“不是要离家出走吗？为何还出现在此。”
她淡淡瞄了一眼他的伤口，反驳道：“带着伤还来找死。”
闵瑎却忽然翻身压了下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身下，质问道：“你这脑子何时能想起来，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被他掐得满脸涨红，伸手把住他的手腕，试图挣开他的桎梏，心道此人才是蠢，她心信口胡说也信，可显然如今她说什么他都不信。
裴扬走了过来，正好目睹这一幕，唤了一声成煊。
他的双目才恢复了常色，慢慢将她松开，翻身回去躺在一边。
蔺从菡气得起身踢了踢两下他的身子，可他却如死鱼般毫无反应，对着夜空的明月哭笑出声。
裴扬看着这一幕面露疑惑，笑道：“没想到我们举世无双的闵公子被人砍了手，被人踹了两脚还能如此淡然，竟没反击回去。”
闵瑎听见这声音倒是忽然起身，只靠着一只右手就将裴扬架上了肩膀扳倒，逼得他啃了一嘴青草，接着冷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滓快步离开。
蔺从菡抱着手看他，取笑道：“这叫什么来着……自找的。”
她虽如此说着，却还是伸手拉他起身，还帮着他清理了一下衣服上沾染的草。
“你弟弟来了。”
她听到这句话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恨得牙痒痒地瞪了他一眼，可又不敢相信此事，非要再问一嘴，他只好一字一句强调：“蔺从霄来了。”
她恨得踩了一脚他的靴子，质问道：“是不是你捅出去的。”
裴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强词夺理道：“非也，你们家小从霄或是派了眼线守在路边也不一定，如何就非要怪我呢。”
她一看他的眼色就知道他又在强辩，也不知何时就派人去送消息了。
裴扬又继续道：“若是我，那为何你在医馆睡着时我不去报信？”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有理，刚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刚走两步就转身回来瞪着他，警醒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来个瓮中捉鳖？若真是你，我就把你的‘大爷’炖了。”
“炖了你也不敢吃，何必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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