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怕苏沈元会觉得不自在，那天的事心落凡再也没提起过。
但苏沈元留宿栖凤殿的事，却在左先生中引起不小的反应。知道辛落凡不会召见左先生，却会留下他们做的饭菜。
每日为辛落凡呈上的美味佳肴，大概可以喂饱几百个辛落凡。只求哪日辛落凡可以吃到他们的菜肴，突然回心转意。
辛落凡再三下令，也制止不了。
“这样的菜色也好意思呈上来？”
苏沈元每次吃饭都要对这些饭菜嗤之以鼻。
“是，”辛落凡一边手上不停的往嘴里送，一边附和道：“一般，为了不浪费粮食罢了。”
苏沈元看着辛落凡敷衍自己，撇了撇嘴。接着吐槽道：“这汤也太咸了。”
辛落凡点头：“是，咸死了。”
苏沈元微微眯起眼睛：“你好像，没喝这个汤吧？”
辛落凡从满桌的菜中抬起头：“我喝了吧？我没喝吗？”
苏沈元无奈笑笑，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蹙起眉头，用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清了清嗓子。倏尔，抬手打掉了辛落凡手里的筷子。
辛落凡一脸震惊，抬起头本想生气，却看见苏沈元脸色潮红，立马关切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别吃了，不太对劲。”
辛落凡赶紧过去，摸了摸苏沈元的脸，很烫。
“有人在饭菜里下药？”
苏沈元看起来十分痛苦：“应该是春蛊，普通毒药侍从一验便知，春蛊无毒，只会让人意·乱·情·迷。”
“我去叫人。”
辛落凡刚准备跑出去叫侍从，就被苏沈元拉住了手。
苏沈元原本就努力压抑自己身体里的躁动，此时只觉得身边的辛落凡身上的香气不停的钻进自己鼻子，挠着自己的心。手心里辛落凡的手，更是滑腻，带着微凉，带给自己一丝舒适。
苏沈元赶紧松开了辛落凡的手。
“不要叫人，我自己可以挺过去，你先出去。”
辛落凡看着苏沈元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滚，着急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苏沈元感觉自己身体里一丝冷意冒了出来，在身体里滚动的燥热中乱窜。
苏沈元痛苦的闷哼一声，滚倒在桌面上，将桌上的玉盘珍馐丁零当啷的推下桌去，碎了一地。
辛落凡赶紧去扶，却被苏沈元一把推开。
苏沈元催她道：“走啊，出去啊。”
辛落凡摇头道：“不行，我不能。”
苏沈元抬起迷离的眼睛：“你没有准备好，我不想逼你。”
辛落凡用手捧起苏沈元的脸，轻轻为他抚去了额角的汗珠，然后用力的吻上了苏沈元唇。
苏沈元如同一条搁浅的鱼找到了水源，疯狂的撷取着这一抹凉意。
血腥味充斥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苏沈元抓住辛落凡的手，艰难的让自己抽离出来，对着辛落凡乏力的浅浅一笑，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定魂针，扎在自己的额头上，昏了过去。
辛落凡连忙扶住苏沈元，可惜力气不够大，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洛风，洛风！”
辛落凡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的苏沈元，脸色潮红，嘴唇却惨白无比。
“属下在。”洛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内。
辛落凡带着哭腔：“快去，快去武林盟找叶颜，快去。”
大概是屋里的动静惊到了侍从，他们叫来了清木。
清木扶起了辛落凡，命令侍从将苏沈元放到了床上，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辛落凡恍恍惚惚的被清木扶着，坐在贵妃榻上。
她没有给苏沈元下春蛊，可机缘巧合，苏沈元还是中了春蛊。
自己努力改变一切，但是好像，一切又没有变。
罗帐被侍从撩了起来挂在钩子上，辛落凡向内殿看去，苏沈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以后，苏沈元又会如何，将自己千刀万剐？
大抵是叶颜放心不下苏沈元，一直在芳华宫附近。不过一日的功夫，叶颜就赶到了。
不同于步履匆匆，面容焦急的叶颜，臧布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四处打量。
叶颜冲进栖凤殿，恶狠狠的瞪了辛落凡一眼，便将罗帐放下，进了内殿，
臧布看着一脸严肃，眉目之间带着些许悲怆的辛落凡，笑道：“这就是你的芳华宫啊？也不过如此。许久不见，你怎么憔悴这许多？”
辛落凡缓缓抬起眼皮，看了臧布一眼，又垂了下去：“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说笑。”
臧布撇了撇嘴，点头道：“也罢。”说完便一撩薄纱，也进了内殿。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但看叶颜出来时的表情，辛落凡想，苏沈元大概是没事了。
叶颜看见辛落凡仍然坐在外面，一脸不愤，走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和臧布早就找到了化解寒毒之法。”
原本一脸麻木的辛落凡，脸上终于似裂开了一道缝般的，出现了一丝讶异。
叶颜接着说道：“可他却不让我们为他解毒，只是因为你若不愿意跟他在武林盟，他想有理由和你回芳华宫。如今，他跟你回来了，你便如此待他吗？”
原本自己不必同叶颜交代什么，但辛落凡不知为何，只觉得此时面对叶颜，自己十分理亏：“这，都是意外。”
叶颜并没有接受辛落凡的解释：“若没有你的左先生们，便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辛落凡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会解决这些事的。”
叶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臧布在罗帐后面掀开一个小口，露出一个脑袋，窥探外面的情况。
辛落凡问道：“他怎么样？”
臧布见叶颜已经走了，便也走出来：“一会儿就能醒了，寒毒也解了，春蛊也解了，身体健康。”
虽然见叶颜出来时的表情，就能猜到，但此时，辛落凡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
臧布话锋一转，辛落凡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这春蛊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这个下蛊之人，是做什么的？”
辛落凡看了一眼殿外，自己一直在这里守着，清木大概已经抓到了下蛊之人，但自己还无暇顾及。
“我还不知道，这会儿得空，不如我带你看看。”
一来，辛落凡急于在苏沈元清醒之前解决此事，而二来，辛落凡也想趁此机会，放所有左先生出宫。
春蛊一事确实是个意外，自己这两日不仅因为苏沈元而魂不守舍，还因为自己无法改变的书中命运。
可仔细想来，这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巧合。
放左先生出宫，对所有人都好。
哪怕是那些不想出宫的左先生，多给些金银傍身，大概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辛落凡带着臧布直奔地牢而去。
刚到地牢门口，还没进去，正好撞上清木出来。
看见门口的辛落凡和臧布，清木拱手道：“宫主，不必进去了，人已经毙命了。”
辛落凡看了一眼臧布，担心他会觉得太过残忍。
臧布没有任何觉得此事不对的表情。
辛落凡回过头去问道：“春蛊是哪里来的？可问清楚了？”
“说是那个曾经因为尔曼花而死的左先生卫昭，与他交好，送给他的。不过两人都死无对证，无从查起了。”
辛落凡点了点头，回头问臧布道：“卫昭是西域来的，你可认识？”
臧布撅着嘴，思索片刻说道：“不认识。”
辛落凡叹了一口气：“也罢，此事该引以为戒，趁此机会，不如放所有左先生出宫去吧。”
清木沉默不语的同辛落凡对视片刻，而后看向辛落凡身后的臧布说道：“在下同宫主有些私话要讲，可否请您回避一下。”
臧布在清木和辛落凡之间来回看了两圈，识相的转身离开了。
清木同辛落凡走到了一个角落的僻静处。
清木低着头，似乎是十分纠结，想要做出什么决定。
辛落凡静静的看着他，心里觉得是清木又要劝说自己不要讲所有左先生散去。
清木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辛落凡问道：“你，到底，是谁？”
辛落凡原本淡然的微笑着，等着清木劝说自己。如今听到这句话，心脏突然“咯噔”一下，四肢都瞬间麻痹了，一脸骇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辛落凡牵强的笑道：“清木，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清木看着辛落凡，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确信，你不是芳华宫宫主辛木梓。”
辛落凡看着清木肯定的样子，连脸上努力挤出的一丝笑容也没有了。
清木接着说道：“我与宫主从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宫主所思所想，一言一行，我都清清楚楚。自那日在暖玉池用金笼召见苏沈元后，宫主便不是宫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左先生在场，你是如何偷天换日？为什么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察觉。而且，我借机观察过，你这副身体，仍然是宫主的身体。”
辛落凡自嘲一笑，也是，自己应该清楚，自己再怎么伪装也无法瞒过清木才是，清木满心满眼都是辛木梓，细微变化，尚且可以瞬间发现，更何况是整个灵魂换成了自己呢？
知道已无法辩解，辛落凡只能承认道：“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何，你会信吗？”
见清木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辛落凡无法再与清木对视，垂下头去，不知道他如何打算，只能心中祈祷，苏沈元能出现救自己一命。
清木看着辛落凡紧张的样子，说道：“你放心，我不打算对你如何。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不想打草惊蛇，而且，我看你没有什么恶意。这世上或许真有换魂一说，而我既然不得其道，只能默默守护着宫主的身体，以盼宫主有一日归来。”
“那白合和上官月也都知道？”
清木摇头道：“应该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比起忠于辛木梓，更忠于芳华宫和辛容冬。告诉他们，难免多生事端。”
辛落凡忐忑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微风带着凉意从两人中间穿过。
清木攥紧手中的月华剑说道：“你不能替宫主做任何决定，你只需要吃吃喝喝，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便是了。况且，那苏沈元并非良人，我绝不会看着你用宫主的身体，做出任何不利于宫主的事。即日起，我会将那个苏沈元赶出芳华宫，而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栖凤殿便好。”
辛落凡心中一紧，自己在辛木梓的身体里，清木便不会伤害自己，可若他将苏沈元赶出芳华宫，那苏沈元也是个疯的，若以为是自己赶他出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辛落凡只好假装强硬道：“你敢囚禁我？我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清木半垂眼眸，原本残留的一丝温柔倏尔消逝，他冷冷看着辛落凡道：“不是囚禁，是宫主被苏沈元所伤，需要静养。”
辛落凡梗着脖子，威胁道：“白合和上官月不会信你的。”
清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笑一声，然后歪头看着辛落凡道：“那你，同他们说试试？他们或许会让你跟苏沈元走，但往后你生下孩子，便会面临无数次的刺杀，上官月和白合会杀了你，将芳华宫的血脉带回来，抚养成人，继承芳华宫。”
辛落凡强装出来的气势转瞬即逝，前有狼后有虎，自己步步为营，竟然还是走到这步田地。
清木慢慢走近辛落凡，语气软了一些：“我这也是救你，白合和上官月绝不会允许芳华宫宫主和武林盟盟主在一起的，你若执意散去左先生，和苏沈元在一起，刚才说到的早晚是你的下场，若是那样死了，宫主回不来，你可能也回不去不是吗？”
辛落凡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清木一掌拍在后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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