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跑被抓
黄昏时的雪，深切切的，像海水一般汹涌，天色将黑，仿佛有什么巨兽潜伏，马上就要伺机而出。
街道上冷冷清清，突然一大批人策马而过，看鲜艳火焰标志是隶属重华宫的私军，不知何等要事，竟要太子出动私军。
百姓们噤若寒蝉，有胆大的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只见大批人马直奔向城中破庙，为首的人示意其他护卫原地等待，他则推开破庙漏风的大门。
数九寒天，实在是冷极了，李修昌难以想象那平日身体孱弱的公子是如何躲在这毫不避寒的庙中，谁能想到看着细皮嫩肉的乐康也能熬过来，竟硬生生叫他在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天。
“公子，请您随属下回宫。”庙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动破旧的木门咯吱咯吱作响。
李修昌见无人回应，叹了口气。
这种活真是吃力不讨好，先不说乐康会不会记恨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太子也不会放过他。
佛像后有细不可闻的呼吸声，李修昌耳聪目明，自然是知道乐康就躲在后面，且还极为害怕。
想到太子殿下交代的话，李修昌斟酌了一下，说的更加委婉。
“您若是不出来，今年晋安国的赋税朝贡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他就站在原地等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佛像后有细碎的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佛像后慢慢爬出来。
少年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袍子，一头黑发乱糟糟的，额上还挂着几缕发丝，鞋子也破了一个口子，小脸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样，哪还有半点昔日被太子娇养的模样。
“我跟你回去，不要为难父皇。”少年连说话都低不可闻，声音细细软软的。
“公子请上马车吧。”李修昌本想给乐康添件衣服，想到太子莫名的占有欲，算了，何必给太子多一个发作的理由。
乐康看到火焰标志时，腿就已经软了，这次跑了这么多天，可想而知付玄文该是何等暴怒。
他小脸煞白，单薄的身子像是被冻住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李修昌不得已提醒道：“公子，太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乐康不敢错上加错耽搁时间，一咬牙上了马车。
离宫中越来越近，乐康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恐惧那个看起来温柔的太子殿下，只要想到他，便忍不住哆嗦。
马车到了重华宫，乐康甚至没有掀开帘子的勇气。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
乐康走的极快，他生怕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就忍不住逃离。
人人憧憬向往的重华宫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地狱罢了。
乐康被宫人引至寝殿，刚想要推开门就被护卫拦住。
“太子有言，公子最近许是玩昏了头，请在外面跪上一会再进去和他说话。”护卫眼里也是不忍。
乐康身子向来亏损的厉害，又一身单衣，如何能受得住。
乐康却是一言不发，转身跪在雪地里。
他的里衣早就被冷汗湿透了，贴在身上如铁板一般冰冷。
他早知太子不会轻饶了他，那人何曾对他手软过呢。
乐康也不知跪了多久，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冻得眼睛都睁不开，膝盖更是疼得像是被挖了一般。
书房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太监，他尖声尖气问道：“公子可是清醒了？知错了吗？”
乐康早就冻得迷迷糊糊，不过他习惯了服软，反射性地磕了个头：“乐康知错，请太子恕罪。”
“进来吧。”传话的太监这才高抬贵手。
乐康试图站起身，可双腿早就麻木不听他使唤，他在雪地里挣扎良久，才勉强起身。
宫人们也只是冷冷围观。
走进殿内，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地上铺满了精致柔软的地毯，每年西域进贡不过几匹，如今看来全都用在太子寝宫了。
乐康还记得昔年因为他不喜穿鞋，那尊贵的太子便在殿内铺上地毯，现在想想恍如隔世。
乐康不敢大意，进门以后连忙跪下：“臣妾参见太子。”
是的，是自称臣妾。
当年付玄文说他既然像个女人般雌伏在他身下，那就得有有点女人的样子。
他宁死不愿，太子便将他扒光了拎出去，让满院子的下人看他被鞭打。
他不是要脸吗，付玄文便让他彻彻底底没了脸皮。
人的尊严就是这样一点点被磨没的。
“质子这是玩的开心了？不怪孤这么早把你带回来吧。”上首的太子一袭白色长袍，一尘不染，他的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话音也是轻轻柔柔的。
跪着的乐康闻言打了个冷战。
太子极少动怒，坊间都传言太子秉性温柔，日后定是位仁慈的君主。
只有乐康知道这副温润的皮囊下包裹的怎样一颗暴戾的心。
见乐康一言不发，付玄文笑的更加温柔了：“怎么，乐康还真怪孤扫你的兴了？”
乐康回过神，连忙磕头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臣妾不敢，殿下息怒。”
“哦？你倒是说说孤息哪门子怒？”付玄文换了个姿势倚在软椅上，摆弄着一个翡翠镯子。
“乐康擅自离宫，惹殿下生气了。”乐康早已冷汗涔涔。
“啊，原来乐康也知道孤会生气啊，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付玄文恍然大悟状。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无妨，反正有人代你受过，是那个叫清和的宫人吧。”付玄文叹了口气，似是惋惜，“你说你，逃跑倒是别忘了你的近侍啊，可真是把人家连累惨了。”
乐康脸色煞白：“殿下，都是臣妾的错，您放过清和吧，什么惩罚臣妾一人承担，清和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孤看着就闹心。”付玄文柔声说道。
乐康心系清和，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付玄文打断了。
“乖，趁孤现在还好言好语，听话，一会儿我们再慢慢算账。”付玄文终于失了耐心，眼中带着冷意，不容置疑道。
乐康最怕他这副样子，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他爬起来双腿打着抖挪去了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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