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威胁
周醒脸色变了之后，有点不客气地说：“这些事情好像和舒佩的案子都没有什么关系吧，而且这也属于我们的隐私吧。”
秦如鸣轻笑一声，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说：“罗薇薇，在你上二楼之前，你在做什么？”
罗薇薇望了一眼周醒，扣着手说：“我和周醒在看电视剧。”
“什么电视剧？”他追问道。
“一个泰剧。”她报了一个时下流行的泰剧名。
秦如鸣点点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了几个剧情细节，见罗薇薇和周醒都回答得上来才放下手机，接着问话。
罗薇薇紧张地抓紧了手中的水杯:“这、这些我们都是有证人的，当时祁棠、李玥和我们都在客厅里。”
秦如鸣笑笑，接着说：“这个我知道，只是有些东西还是得仔细查证。对了，罗薇薇，你说你8：35去了厕所，但是8：50碰到从厕所出来的祁棠对吧，那你这期间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吗？”
“没有，我一直在玩手机。”
“你等待期间有敲过门吗？”
罗薇薇慌张了一瞬，额角冒出的汗浸湿了她的发丝，磕巴地说：“没、没有。”
“足足15分钟，你不敲敲门确认一下厕所里还有人吗？”徐嘉平也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秦如鸣点点头，指关节敲敲小桌说：“是啊。李玥可是说，她和舒佩刚回到客厅没多久，祁棠就不知道去哪了，应该也没告诉你们吧？”
“我、我当时看完……，不是，是我想去厕所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旁边坐着李玥和舒佩，她们俩在聊天，祁棠也没和我们说去哪里了。我到厕所的时候，想着她可能是去厕所了，就想等等，谁知道她一直呆了那么久。”罗薇薇瞥了一眼同样冒着冷汗的周醒，急急地说着。
很显然，她的逻辑不通顺。
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的时候只是傻傻等着？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进去过？
估计罗薇薇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说不出的古怪，她连连补充道：“是、是祁棠和舒佩和关系不太好。当时祁棠给舒佩送完水之后脸色挺难看的，舒佩下楼没多久她又不见了踪影，我就觉得她应该是避着舒佩，躲在厕所。”
“行，这个先不说。你说祁棠出来的时候，她把外套借给了你对吧？外套什么颜色？”秦如鸣先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才问道。
“对，是一件蓝色牛仔外套。当时她问我站在外面干嘛，我说我等着上厕所，然后她看见我搓胳膊，问我冷不冷。我当时穿了件无袖裙，夜里郊区气温更低，所以她就把外套借给我了。”罗薇薇攥着水杯，试探着说，“这些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细节决定成败，很多时候看起来不相干的细节往往指向最终的答案哦。”秦如鸣指关节又敲了敲众人面前的小圆桌，声音震得两人心里皆是一颤。
“你说你9：35的时候上楼去书房借书，借的是什么？”
“借的是萧红的《呼兰河传》。”罗薇薇声音低微了许多。
秦如鸣又问了这本书的一些细节，只是她这会回答得磕磕绊绊的。
不过她自己解释是后来看了尸体受到惊吓，不重要的细节记不清了，书当时也就看了十几分钟，旁边还有个李玥可以作证。
秦如鸣对这番说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周醒，你说你8：35外出打电话，8：50的时候回来。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通话记录里显示你只打过一段不到三分钟的电话，剩下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打完电话就、就随便转了转。”周醒舔了舔嘴唇。
“转到后院了？警方可是在后院提取到符合你的脚印。”
“我那是出来透透气！当时薇薇去上厕所了，我和其他几个女孩子也没什么特别想聊的。”
“警方在小楼梯上提取到泥土，不会是你的脚印吧？”
“这、这当然不是我，指不定是之前什么人踩上去过。”
“是吗？我倒是知道通过这个小楼梯可以进入二楼的阳台，再通过阳台翻进二楼走廊。”
“还有这样的事，我倒是不知道。”周醒笑容有点勉强。
“5月19日当天夜晚下了一场小雨，所以泥土较为松软。警方提取到距离大门前二三十米远的小河边有你的脚印，但是脚印并不杂多重叠，所以你停留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这个麻烦可以解释一下吗？”秦如鸣紧盯着他问。
周醒偏头躲过他的目光，说：“我转完后院，就到河边转了转。”
“真的吗？当时已经□□点了，河边也没有安装路灯，模糊不清的，恐怕没有好看的吧？”
“是，所以我没有停留多久就回来的。”
徐嘉平和秦如鸣的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真够狡猾的。
“那你9：30的时候出去抽烟，9：50才回到客厅，这期间都在哪些地方停留过？”秦如鸣神色不变。
周醒这次谨慎了许多，缓慢地说：“就在外面一边抽烟一边走，具体转到哪我也不太清楚了。”
含糊不清的说辞，呵！
秦如鸣冷淡地说：“警方在外面只找到了三个烟蒂，唾液中检测出你dna样本。刚刚你抽一支烟只花了两分钟，所以你剩下的近一刻钟里去了哪里只有你自己知道是吧？难道这次也是随便转？”
周醒不再言语，用沉默对抗着秦如鸣的反问。
“好吧，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最后还有几个问题我要单独问罗薇薇。”秦如鸣眼神冷淡，礼貌又疏离地将周醒和徐嘉平请了出去。
周醒走到门边，回过身，犹犹豫豫地看着紧张的罗薇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秦如鸣等着他们都出去了，才重新点燃一支香烟。但是他没有抽，只是夹着烟放在烟灰缸旁边，指关节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玻璃，灰烬落进缸里，香烟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房间。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刺激着神经。
罗薇薇在不断的敲击声中越来越神经紧绷。
“罗薇薇，大家摊开了来说吧。你和黄江，那个班主任、年级主任到底有什么关系？”秦如鸣等到罗薇薇实在受不了，嘴唇蠕动几下之后才轻笑一声说。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爸他——”她怯懦着说。
秦如鸣直接开口打断了她：“够了，有必要和我玩这套吗？你以为我没有查过吗？你爸是说认识黄江，但是他连两人在哪认识、认识多少年、平时的交往记录都说不出、提供不出来！”
罗薇薇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顿时哑口无言。
“黄江一年时间内向你手机陆陆续续转了好几千，平白无故的为什么给你钱？”秦如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不是。”罗薇薇虚弱地说着。
该死，他不是说用另一个查不到的账号转吗？
这个废物！
“你班同学都说他对你很好，凭什么对你好？”
“不知道……”
秦如鸣打开手机相册，甩了两张照片给她看：“看看这个。”
一张是记录某个账号多次转钱到她的银行卡账户上，每次一千。一张是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一个宾馆，正是她的班主任黄江。
罗薇薇的脸更白了，额角冒出冷汗：“我不知道。”说着她感到浑身的血都凝滞了，变冷了。
“行，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你们利用黄江来走后门，还为你们开通贫困生补助的通道，甚至篡改学生信息，将往届生改为应届生，这些总是事实吧？找找证据，总能查到的。”秦如鸣冷冰冰地说着。
他熄了手头的烟，翻开笔记本低头看了一眼写着罗薇薇名字的一页，上面用圆圈画着两个字“匕首”。
“这些和杀人案有关吗？为什么你总是要揪着这些不放？难道你知道这些，舒佩被谁杀的就知道了？”罗薇薇似乎终于被秦如鸣的威胁激得生了气，愤怒地说着。
“我就是一个女生！我没有那么有权势的父兄可以让我又高考失利重来的机会，但我也想为父母分担压力，我也想考上大学，像个正常人一样恋爱、学习、娱乐，可是这一切都毁了！毁了！！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为我们去寻找一条路，去上学，去到我想要的未来！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漠，这么冷漠！这么无情！周醒……都是我拖累了周醒，害了他和他家，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这次高考真的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如果这次我们不能一起考出这个城市，那我们的人生就都完了……”
罗薇薇一双哭过的眼红通通的，脸颊耳廓也因为生气染上了红。虽然她气愤地咬住下唇，厉声指责秦如鸣的不近人情，但还是说着说着气势就弱了，变成了哀求。
那是一双绝望与哀求的眼睛，里面还暗含着期望。
她在等待着。
秦如鸣停住了手头的笔，望着那个崩溃痛苦的女孩，沉默地等待这个彷徨的女孩哭完，收拾好了心情才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罗薇薇起身步履沉重地迈向门口，又犹犹豫豫地扶住门把手，回过头低低地问：“那我和周醒的事……”
秦如鸣嗓音低沉地说：“如果这次的案子真的和你们没什么关系的话，这些照片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罗薇薇深深望了一眼秦如鸣，一言不发地走了。
秦如鸣到底没有把罗薇薇为什么在生日那天随身携带小刀的事接连追问下去。
秦如鸣第三次摸出一支烟点上，这次不是试探周醒，也不是敲打罗薇薇，而是他真的想抽了。心里就像是长了根刺，一下下撩拨着、刺痛着。
火星明灭，秦如鸣就这样倚在沙发上，静静地抽完了一整支烟。
他面容呈现出一种罕见的静，不是安静，而是寂静，低垂着眉眼，神情隐在缭绕的烟雾中。
虽然经济不够富裕，但是也算平安健康地长大。在最好的年华里，少年少女展望着未来，那是充满着希望、青春、自由的气息。他们享受着少年的肆意、轻狂，他们满怀期待地憧憬着未来的种种，享受着爱情的甜、父母的爱、朋友的暖，以及理想的梦。
青春、肆意、奔跑、汗水，还有无数个日夜的蓝天白云与星夜明月，朝霞与晚辉……
但是长大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一个意外就足以摧毁一个家庭、一个少年日日夜夜追求的未来，迫使他长大，鞭策他挺直少年还单薄的脊背，脱胎换骨般抽条，成长到足以负重前行的“大人”的肩背。
担当、委屈、压抑、泪水，还有千千万万次的压抑心底的嘶吼和苦闷，暗夜与风暴……
这一切，他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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