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五月的天气很热，也就过了一两天的时间，洗好的衬衫就已经干了。

        不管怎样地不舍，都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伍青把衬衫叠好后放进口袋里，打算第二天上午就把它送回乐团。

        跪坐在床板上，看着离自己的鼻尖不过四五十厘米的军装，回想起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午饭没时间吃，每天半夜一个人回寝室。大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有那么几次，把路灯都熬灭了。她不是不怕，可能白天上课穿的都是裙子，晚上去训练的时候一定会换成长裤。每日朝六晚十一的穿梭在南北两个校区之间真的很崩溃；有时候走慢了，回寝楼发现阿姨已经锁门了，无奈地敲着休息室的窗户，看着阿姨生气的表情，明明自己也很委屈……

        但是她撑下来了，无论是训练还是正式演出，她都撑了下来。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讲过，只有当她真正地把这套军装放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郁结在心里的那口气才舍得缓缓地呼出来。

        六七个夜里，她无数次地用自己的额头和鼻尖触碰、摩挲着白色的布料，用自己的唇瓣一遍一遍地亲吻着肩章、领章和绶带。

        这一夜，是最后一夜。她抱住它，却又不抱紧。克制着将所有力度都放在双臂上，双手轻轻地搭在一起，微微地拥住它。嘴唇被她咬的泛白，快要沁出血珠的痛意都遏制不住双手的抖动。

        那一刻，它好像有了灵魂。右袖搭在她的左肩上，另一只袖子滑落到背部，仿若在安慰、告别。

        她再也忍不住了，几滴清泪从模糊的视线里滑落到脸颊，她抱着一身空空的军装哭了好久，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泪水不时地拍打在床单上的声音。

        ……

        后来怕搞脏了衣服，她松开了手，背靠着墙壁，坐在了军装的旁边。她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么执著于当兵，可能是因为当年他说他要考军校；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很想当兵；甚至还可能，仅仅是喜欢这一身海军白军装。

        第二天伍青把自己收拾好了，向着军装又敬了个礼，便把它叠好放进袋子里，然后就直奔南校的乐团办公室，归还服装。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

        归还了服装之后，伍青忙碌的生活也结束了，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也快开始了，但是她发现最近的事情都糟透了。

        下周就要游泳考试了，自己连一个完整的五十米都没有尝试过，那还仅仅是一个及格线，满分的基本要求必须要游够二百米。

        今天又通知，三天内提交转专业的申请报告。虽然当时景修和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这一刻她真的犹豫了。之前一直训练，也一直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学院突然通知，也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这次机会错过去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伍青的拖延症又犯了。刚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以为时间还长，还来得及。结果到了最后一天，她开始焦虑。

        最后她熬了个通宵，熬过了提交申请截止的时间，又继续在一片黑暗里等待白昼。

        ——让自己死心。

        大概折腾了这么久，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放弃了。

        但是她又总觉得自己不甘心。毕竟，无论是军装，还是其他人、其他事，都不是她自己主动放弃的。

        而现在，她放弃了航天梦，放弃了最后可以实现航天梦的机会。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放弃。以至于后来每次听见被人提起的“转专业”三个字，她的心尖都疼。

        所有人都说她喜欢撞南墙，她却总是调侃得笑着告诉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要撞的是哪一面南墙，但是即便自己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如今怕是要打脸了，竟然主动地向命运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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