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走到半山腰处，远远地便听见了寺庙里风吹动铜铃发出的响声，宁静，安和。却偏生，这偷来的片刻闲适，和着若隐若现的铜铃声，在言语间被打碎，随着微雨一并掉落破碎，轻轻的捻在脚底，再拾不得。

        “我可能得走了，不能陪你了。”

        没有错过曾希宁看手机的动作，伍青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再去任性地挽留他。明明雨天里没有阳光，却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在她的眼眸里，从不知名角落里折射出来的光线在一寸一寸的暗淡。

        “好。”

        “那我们下山，我送你回家。”

        伍青没有拒绝，微微仰面，细小的雨丝落在脸颊上，灰蒙蒙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忧郁的蓝，针叶尖端处的雨水摇摇欲坠，她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记得往下走就是下山的路，尚未来得及阖上双眸，一丝雨水钻入瞳孔，细细密密的感觉不禁让她的眼睛有些酸痛。

        眨了眨眼，继续和曾希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了偏僻处，伍青踮起脚尖，双手搭过他的脖颈，微微用力，迫使男生低下头颅。凑到他的耳边，她说：

        “曾希宁，你记得，一定要带我去x市，我这辈子，只和你去x市。”

        吻过她的唇，画过他的眉骨；那人的眸，是她穷极一生都看不够的星空。

        ……

        “希宁，你喜欢长发还是短发啊。”

        “发型吗，都可以啊。”

        “我还是挺想剪一个短发的，但是我听他们说男生都喜欢长发。”

        “确实是，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看你，你留什么样的头发我都喜欢，别因为我改变了你自己。”

        “那我留一次长发吧。”

        伍青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决定留一头长发，要及腰的那种，及腰了，便要他娶她。

        “好。”

        ……

        穿过绿化带，过了十字路口就要分道扬镳，透过压抑的空气看向红绿灯的倒计时，默默的调小步幅，只希望，时间可以再拖延几十秒。

        然而，即便再不舍，也只能到这里了，伍青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扯了扯裙角，曾希宁将挎包取下，挎在了她身上，细细地调整好后，将手中的雨伞递了给她：

        “今天的裙子很好看，下次见面，我还想看。”

        “好啊，这把伞，”伍青想了想，“你拿着吧，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也用不上了。”

        “你拿着，我没什么。我知道你喜欢淋雨，但是会生病，一会儿你撑着伞回家，别感冒了。”

        “那好吧。你快走吧，别迟到了。”

        “嗯。拜拜。”

        “拜拜。”

        伍青撑开伞，看着曾希宁转身，再离开。耳边车辆的鸣笛声刹那间变得很恍惚，红绿灯的灯光也变得很抽象。那一刻，看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的远离，时间似乎凝固在了尘埃里，好像，他就要走出了她的世界。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曾希宁”，却只是哽在了喉头，出不去，咽不下。最后只是在他转角之前，低低地叫了句“希宁”，只有她自己能听见，满是苦涩的呜咽在嘴角。

        ……

        马路那边的人影早已消失，而这边收了伞的人，却一直等到绿灯亮起的第21次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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