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金丝柳
他抱着这个罗盘在棺木旁待了许久，情绪也逐步崩溃。
一炷香后，他双拳紧握，死死的瞪着柳正卿：“是你杀了我师尊！”
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有可能与柳正卿拼命，而一旁的樊优明显也意识到了什么，一直呆愣的重复着一句话：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柳正卿一脸愧疚：“不是我。杀你师尊的凶手却不是我，我只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一个棺材而已。”
储恒却并不相信他的话：“你休要狡辩，这些尸体在你的阙月峰，你还要将责任推到谁的身上。”
接下来，他召唤出命剑，凝聚浑身气力与柳正卿分个高下，但如今的柳正卿身体弱的厉害，就连先前修炼的那些法力也为了养莘蓉，悉数散尽，怎么可能是储恒的对手。
仅仅不过三招，就被储恒擒住了喉咙，他的眼睛发红的厉害，哑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师尊。”见柳正卿不说话，他又厉声道：“说，为什么！”眼眸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祈安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忍不住打断他：“那个……储恒啊，你现在都快掐死他了，他还怎么说话。”
玖川不由得笑了出声，笑骂道：“小滑头。”
见储恒还没有松手的意愿，柳正卿整张脸都被憋成了紫色，樊优反应过来急忙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推开他，拦在了柳正卿面前：“不许你动我师尊。”
储恒一脸狠厉的盯着他，声音逐渐不受控制：“你可知道你师尊做了什么？他杀了人！你的师尊，杀了我的师尊！”
然而樊优的回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这些人是我师尊杀的，那又如何，他终归是我的师尊，你要想杀了他，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他从小无父无母，若不是柳正卿将他从乞丐堆里将他带回阙月峰，他现在还是一个小乞丐，说不定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丢了性命，草草的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哪怕这些人都是他师尊杀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站在柳正卿的面前，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二人僵持不下，储恒放下的剑再次拿起，眼中的杀意让樊优有些害怕，可很快他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但就是这样的樊优，让储恒动摇了内心，他这番模样倒是与储恒一模一样。
最终他放下了剑：“我不杀你。”
这时的他也渐渐地找回了理智，不再像方才那般冲动，想起了方才柳正卿说的话，他问祈安：“阿祈姑娘，杀我师尊的人是谁？”
祈安有些诧异：“你信我？”
储恒笃定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寻常人，你说的，我信。”
祈安却耸了耸肩：“那你问柳正卿吧，他会告诉你的。”
有樊优在，柳正卿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你师尊，是华温瑜杀的。”
“原因。”
他说：“华温瑜想要修仙，这是整个紫阳阙都熟知的事情，但你要知道凡人要想飞升，除非有飞升之命的人，否则比登天还难。而华温瑜想要通过捷径，便用邪术吸食了许多人的寿元，这些尸体就是那些人的尸体。”
储恒追问道：“那剩下的那些人呢，不要告诉我什么事也不知道！”
柳正卿站直了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极尽凉薄：“世人都说我与华温瑜极为相像，事实也并非如此，那些人是我引来看风水的，为了莘蓉，只不过是我害了他们，我只是想让他们帮我看风水，却不曾也被他吸食了灵力和寿元，你师尊也知道他做的那些事。”
这样的柳正卿，倒是和平日里病怏怏的模样不大一样。
储恒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休要诋毁我师尊！”
柳正卿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师尊告诉你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木老交代你的事情，让你带进紫阳阙的人，你要全部照做，说到底，你师尊与我也只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你住口！”
祈安沉思了一会儿：“木卯为柳，竟然还有这层意思。”怪不得木老说他们是贵客，有让他们进紫阳阙的法子。
恐怕是从一开始，她与沐北两个人就进了柳正卿的圈套了。
柳正卿眯了眯眼：“我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储恒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一直在否认柳正卿的话。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
“三长老，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来人樊优认得，是须弥峰的人，尚淳。
樊优顾不得其他，神色焦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尚淳说：“我们今日本想给尊主庆祝一番，可等了许久也等不来人影，几位长老斗胆去他房间里一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是地上有一大片血迹，屋里有打斗过的痕迹。我们怀疑……尊主恐怕遭遇不测。”
柳正卿思索了一会儿，却道：“你们不用找了。”
他问：“三长老……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柳正卿手一挥，空中就凭空出现了一个木匣子，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你们要找的尊主的头颅，在这里。”
尚淳愣了一下后，便上前核实了一番，看到的却是华温瑜死不瞑目的头颅，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于是指着他骂道：“这……柳正卿！你竟然敢杀尊主，你可别忘了，他曾经是你的师尊！”
柳正卿拿着木匣子步步逼近：“你也说了，是曾经，你不是要找尊主吗，这不就在这里吗？来拿啊。”
又或许是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他说：“阿祈姑娘，我让你做的第二件事，你可还记得？”
祈安点点头：“当然记得，我记性可没这么差。”
……
今日的紫阳阙，可与往常不大一样，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出过阙月峰的三长老，今日竟然不知道为什么，走出了阙月峰。
他的手中托着一个木匣子，有股浓浓的血腥气息，身后跟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须弥峰走去。
在他的身后，樊优用绳子绑着先前来报信的尚淳，情况有些惨烈，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须弥阁峰乃是紫阳阙的中心，其外有一须弥台，柳正卿托着木匣子在紫阳阙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尊位上，转身俯视着台下的这一群蝼蚁。
那些人也都得知了华温瑜被杀的消息，听说柳正卿要来这里后，早就聚集在了一起，准备讨伐柳正卿。
如此残暴之人，定当要将他碎尸万段。
“柳正卿，你如此狼心狗肺，连尊主都杀，还是不是人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师尊，你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现在的你。”
“你这个白眼狼，若不是当初你师尊拦着我，我早就冲进阙月峰将你除之而后快，这下本长老定让你付出代价，为尊主报仇！”
“……”
几位长老纷纷谴责柳正卿，辱骂的声音不绝于耳，说话不给他留一丝情面，而他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脸上都不曾有过别的表情。
他手一抛，便将装着华温瑜首级的木匣子扔在地上，里面装的东西在巨大的冲击下滚了出来，滚动到几位长老的面前，吓了他们一跳。
与华温瑜的首级一同滚落的，还有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尚淳，正哀嚎大叫，宣泄着心中的愤恨。
“柳正卿，你大逆不道，枉为人，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柳正卿看着叫喧的这个人，是紫阳阙的二长老戎启，也是方才讨伐声音最大的那个人，也是曾经……将他当作后辈真心疼爱的人，他对自己如此愤恨，更多的是心寒吧。
也是，自己当年杀了紫阳阙的大半人数，如今又杀了紫阳阙的尊主，戎启最敬爱的大师兄，他若不这样倒还真是让人意外。
只不过，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柳正卿嘲弄的说道：“是，我是大逆不道，猪狗不如，那又如何，戎启师叔，你们再想杀了我，这些年来不也是没能如愿吗？你们就算再看不惯我，可我如今不也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杀了你们的尊主，站在须弥台上，你们又能耐我何？”
又是一连串的骂声，无一不是在咒骂着柳正卿，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给尊主报仇。
戎启气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柳正卿！你杀了他又能如何，初瑶也不能回来了，难道你就不怕下去怎么何初瑶交代？”
柳正卿对这些根本无所谓，他说：“交代，可笑，我根本就不怕怎么何初瑶交代。”
初瑶二字，引起了下面的哗然，都在讨论这名叫做“初瑶”的女子是谁，又好奇为何他们从未听过。
当初发生那件事后，华温瑜便禁止所有人讨论这个名字，这些弟子大多数都是后来招收的，是以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戎启见他如此破罐子破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便将话题转移到莘蓉身上：“那边的小伙子，将那女娃娃给我抱过来！”
空气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玖川身上，祈安忍不住偷笑，戳了戳他的胳膊，取笑了一番：“哎，小伙子，他在叫你呢。”
玖川抱着莘蓉，一副不大熟稔的模样，还好莘蓉此刻昏睡着，不然肯定要觉得不舒服了。
玖川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叹了一口气：“这小孩子，可真是不大喜欢。”
不过却并没有将莘蓉交给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戎启：“这小孩我不能给你。”
戎启看着莘蓉那张与华初瑶相似的脸，愣了一下，极为震惊的道：“柳正卿你这个混蛋，你竟然与初瑶……与初瑶……”
剩下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莘蓉的年纪看起来与当初的那件事的时间间隔基本吻合，他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人扶住，颤颤巍巍的说：“怪不得，怪不得师兄会坚决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柳正卿你这个畜生，你竟然和初瑶生了个娃娃出来……”
接着，似乎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竟然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而柳正卿却借此道：“来人，将二长老带下去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戎启被带下去之后，这些人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方才也只不过是仗着有戎启在，他们借此虚张声势罢了。
一没了带头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吭声。
柳正卿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不是要杀了我吗，现在怎么不敢了？”
这时，有几位长老道：“柳正卿，你这个畜生，到底想做什么！”
他目光一一扫过底下的这群人，最终道：“我让你做的第二件事，你现在可以执行了。”
“哦，好的。”祈安唤道：“九渊。”
忽而白光一闪，神剑九渊便凭空出现，在她的控制下，废了紫阳阙所有长老的法力，也毁去了灵核。
因为，这是她答应柳正卿的第二件事。
那些长老身后的弟子纷纷缴械投降，本是和众长老一起来讨伐柳正卿的，却不曾想险些连命都要丢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不后悔今日来到这里的。
他们控诉道：“你如此残暴不仁，残害同门，就不怕被世人诟病吗？”
柳正卿道：“诟病？诸位长老意图谋杀尊主，被本长老识破，特废除灵核以儆效尤，若有人还敢造次，视为同党，绝不姑息！”
于是纷纷求饶道：“三长老饶命啊。”
柳正卿看着这些不断哀嚎的人：“想要杀了我，你们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还是有人看不起形势，不怕死的说道：“柳正卿，你这个……”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祈安一击毙命，她擦了擦剑上的血，嫌恶的说道：“真是聒噪。”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柳正卿除掉这些人，帮他树立威信，顺道给紫阳阙换水，很明显，今天的事很成功。
柳正卿朝她露出了笑意，道：“如今紫阳阙已无尊主，各大长老被废，还望众位弟子看得清局势，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举动，不然被本尊知晓，可不就是废了灵核这么简单了。”
见这些人不说话，他又厉声道：“都听清楚了吗？”
下边的弟子虎躯一震，齐声道：“是，三长老！”
待这些人离去之后，柳正卿神情有些不对劲，紧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摇摇欲坠，脸上多了几分苍白，樊优着急道：“师尊，你这是何必呢？”
柳正卿的身体早就亏空的厉害，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强撑这么长时间，需要休养，而方才的那举动早就引一发而动全身，消耗着他的气元。
他这副模样，倒像是行将就木之人，强撑着身子与祈安做交易。
几日后，紫阳阙华温瑜暴毙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三长老柳正卿为清理门户，将几位杀害尊主的长老逐出紫阳阙，而他也因为费心费力，身体每况愈下，不容乐观，于是二长老戎启处理政务，暂代尊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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