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栀子花
玖川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宽慰着她，语气坚定而又执着，像极了话本里说的那些誓言：“阿笙，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因为有你在这里。”
果真不出所料，玖川身上的衣衫不一会儿便染上了血色，她如今中了毒，苏羽又被锁灵阵限制，根本就没有丝毫胜算。
玖川撑着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之后擦了擦嘴上的鲜血，环顾四周，站起来厉声道：“你们也就这点本事吗，可真是不够我打的，有种再来啊。”
须咛眼中透露着一丝欣赏，看向玖川的眼神颇为满意，就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不愧是帝君的徒弟，如此善战，倒也不失为天界未来的栋梁之材。只是可惜了，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的手中又拿上了方才的那把弓箭，对准了玖川，临了了还带着一丝惋惜：“可惜了。”
就当她要出手之时，从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须咛，住手！”
这道声音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手中的箭也射歪了些，擦着玖川的脸颊射中了后面的柱子，玖川的脸瞬间渗出了血丝，留下一道血痕。
她看向殿外走进来的人，有一瞬间的慌乱，瞬间将箭扔在了一旁，低下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笙时也是非常疑惑，按理说此刻少临应该在牢房才对，又为何会在此，而且他身后带着的那些人，是天兵。
少临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切，而后怒道：“须咛，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杀人的！”
须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脸笑意的看着少临：“哥哥，对不起，我下次注意，定不会让哥哥发现的。”
“你！”少临的脸色更难看了些，须咛的心性他是知道的，执着且固执，一旦认准了一件事，谁劝都没有用，就算是在须咛眼中最为看中的哥哥，也无济于事。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的妹妹精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行事总感觉像是个疯子一般，想到哪里是哪里，行事捉摸不透。
他不禁想，须咛在这病魔缠身的一万多年里，是不是脑子憋出了毛病来，满脑子的都是计谋，偏生脑子好使的很，有时候就连他都看不透。
少临不想和须咛说话，现在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怒气横生，快步走向笙时：“阿笙。”
待看到笙时隔壁的箭伤之后，瞬间破防，这箭伤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一张脸青的不能再青了：“阿笙，我先帮你疗伤。”
笙时苍白着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没用的，箭上有毒。”
接着便晕了过去。
少临用法力在她体内运转一看，果真中了毒，来不及多想，直接将笙时横抱起来，朝着殿外走去。
在经过须咛身边时，他冷眼看了她一眼，那眼中，是愤怒，也是警告。
看的须咛心中一凉，待回过神看到他的动作时，问：“哥哥，你要将她带去哪里？”
少临脚步未停：“我已唤来天兵，此事全权移交给父君处置，若你再敢生事，陷笙时于险境之中，休怪我不留情面，即使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会放过。”
当须咛看到少临那不稳的身形时，心慌了起来：“哥，你疯了，以燃烧灵核唤来天兵，会损耗你的灵脉的。”
平日里调天兵需要层层审核，最快也需要一天时间，但少临此次这么快就将天兵带来，只有燃烧灵核一个办法。
少临并未回头：“若不如此，恐怕你就要闯了大祸，都怪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了，竟然让你阴毒至此。”
在经过玖川身边时，玖川将他拦了下来，与他对峙：“阿笙给我。”
二人一直僵持了许久，玖川也不曾让路。
少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若再耽搁，阿笙身上的毒就解不了了，这毒只有天家能解，你当真要害死她吗。”
事情涉及到笙时，纵使玖川再如何，也不可能拿笙时的性命开玩笑，在少临抱着走出大殿的那一刻，他便对那些天兵道：“带着一干人等回天界，听父君发落。”
“是，殿下，统统带走。”
……
凌霄殿。
由于常年与药打交道，须咛也算上是个用毒高手，她给笙时下毒发作极快，若不是少临及时赶到，恐怕性命堪忧，她的确的下了杀手。
因笙时中毒昏迷不醒，天帝仁厚，特许她解毒之后再行定夺，请来了医药宫的竺坤为其医治。
一月后，当笙时醒来之时，却发现早已不在妖界，面前是一片白色，望不到尽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如此场景让仿佛是在梦中一般。
可她知道，这不是梦，是天界的天牢。
她轻笑一下，伸手撩起耳边的碎发，却发觉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她，整个手腕沉甸甸的，低头一看，双手上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链子，将她困在此处。
笙时不禁心想，难不成这就给她定了罪吗？果真羲和令是足以让全天下为之疯狂的东西，就连天帝也为之疯狂，疯狂到不顾妖界生灵，弑杀妖皇。
须咛此行代表着天界，若说须咛不是受到妖皇的指使，她是定然不会相信的。先前少临说他来天界有天帝交给他的任务在身，恐怕便是羲和令了。
但须咛和柯年勾结一事，他是否知情呢，还是说，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么这样一来，从出了玄海森林，羲和令现世开始，他便计划了此事吗，不愧是天帝之子。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就好似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天帝这般重权，将子女都视为棋子，是不是自她出生时，少临的接近就是为了利用，毕竟，在众人眼中，她的灵脉仅次于羲和令。
亏她先前还想着一万年的情谊在这里，亏她还想着或许此事他并不知情，可如今就算他不知情又能如何，灵鹤一事足以让她生厌。
耳边传来一阵声响，她闭上眼睛佯装昏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一只手覆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而她没有丝毫动作，却是身体紧绷，内心防备的紧。
来人叹息了一下，在这里略显空旷：“阿笙，天牢有监视在，自你方才苏醒之时我们便知晓了。”
笙时心中一顿，对天界甚是鄙夷，怪不得她一醒就有人来，真是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啊。
既然被人识破，她索性也不装了，双手撑地，坐了起来，也躲过了少临那只想要触碰的手。
兴许是昏迷了许久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少临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想去看少临的脸，如今只看一眼便觉得恶心。
少临的手就这么悬在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了起来，再三犹豫之下，他撤了这里的监视，道：“阿笙，你可是在怨我。”
“怨？怨什么？”
少临解释道：“此行我的确是执行父君的任务，前往妖界查清灵狐族灵气消散的原因，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妖皇不是你杀的。”
笙时站了起来，觉得他的话有些搞笑：“少临殿下，我且问你，你此次前往妖界可是为了羲和令？”
少临的嘴巴动了几下，半晌才吐出一个音节：“是。”
“我再问你，三番两次用我做诱饵，可是为了苏羽现身？”
一阵沉默之后，他又道：“是。”
“那日前去探望妖皇，然后陷害于我，可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不，不是我的计划，此事我并不知情。”少临此话回答的甚是干脆，没有任何的犹豫。
笙时也知道了个大概，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将灵鹤交予须咛，她先前并不知晓灵鹤的存在。”
少临答：“须咛的想法很多，听闻冥界以灵鹤传信，她便想照着做一个，在天界进行联系。”
其实那灵鹤不是他给的，而是有一次他疏于防备，被她看见了和阿笙联系的画面，后来便给他下了药，那药能让人说出真话，她得了灵鹤的密码，便夺了去。
但事已至此，他再解释好像根本没有用，反而会让父君起疑。
他知道父君自小便在自己身上没有投入过多的父爱，只是尽到了一个父亲的义务，逼着他修炼，逼着他学习处理天界之事，逼着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想在父君面前展现最好的自己，不想让父君失望，他背负着这一身枷锁三万年，渐渐的，好像活着只是为了不让父君失望。
但阿笙对他不一样，她没有将自己当做天帝之子来看待，只是将自己当做少临，可父君却用她的命来要挟自己。
不过幸好，自己为她争夺了活着的生机。至于须咛……罢了，父君好像更看重须咛一些，如果不是她病弱，这个天界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就是须咛了。
或许……他真的很失败。
笙时仰起头，避免将眼眶中的泪水流下来，她不想让少临看到她狼狈的一面：“所以，你就把灵鹤给了她？”
这时候，少临不说话了，笙时知道她说对了，也无心与他交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而后将手腕上的链子给他看了看：“少临殿下，带路吧。”
少临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相看无言，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子承受不住扶了一下墙壁，他想，父君对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心慈手软。
……
笙时前去凌霄殿时，发现凌霄殿里坐满了仙界的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她的王兄和师尊，有须咛，有苏羽，有少临，怕是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这里，也是，弑杀妖皇可是重罪，谁不想来落井下石一番。
而此时，她的王兄正在跟天帝求情，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王兄这么卑微的求一个人，从来没有，顿时那早已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心中堵得慌。
不知为何，她想父君母后了，哥哥总是说等父君回来再说，留下他们两个任人欺负，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命见到父君母后最后一面了。
这场局摆明了天帝也知晓内情，怕是趁机想要毁了冥界。
但她想不明白，天帝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羽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她笑了，却是眼中带泪，在笙时进来的时候，她无声的说了句：快走。
可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她又怎么会走。
她向苏羽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嘴角扯了扯，强颜欢笑：“哟，今个怎么这么热闹，本殿还是头一次见凌霄殿这么多人呢。”
可却是引来骂声一片，就差没有将她绳之以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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