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距离
“好了，今天的课程先上到这里，前面几节都是基础内容，我就不布置作业了，大家回去了记得自己安装好编程软件，熟悉熟悉今天所学的东西，下课。”
老师第一个溜出教室门，本就不是很安静的室内，噪音顿时更无顾忌与隐藏，全面铺开。
其余人都闹哄哄的收拾书包赶着回去，就第一排的两个人不动如山还坐在原位。
“我怎么安装失败啊柚子？”
王炬皱眉问了句话，然后惊得缩了下脖子。
他的声音刚才显得尤其的大，回头一看，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了。
“都走了啊…”
“嗯，教室还有十分钟自动熄灯”，江佑说了句，然后拿过他的鼠标，“你解压了后把文件放在了哪里？”
王炬抬手指，“上一级，再上，这里。”
“嗯，需要放在同级目录下”，江佑松开手，“重新安装试试。”
“好。”
王炬继续试，江佑低头看了眼手机，在旁边等。
“诶！好了！没问题了。”
“嗯，走吧。”
“等等，我拷贝个安装包。”
江佑晃了晃手里的优盘，“我弄好了，走吧。”
“哇，迅速”，王炬笑着拿起书包跟上他。
快下课的时候，是江佑提议两个人在结束后留下来把软件都自己装一遍熟悉流程的。
因为教室里的电脑每次关机后都会自动重置。
说白了，就是可以随便糟蹋。
所以拿来练手最合适不过了，在上面练过一遍，回去在自己电脑上就不会犯错了。
毕竟是新手入门，还是小心点好。
“柚子你真细心，咱俩今天来的时候一起从走廊上过的，我咋就没发现教室外面墙上贴了这么多信息？”
“无意中看到的罢了”，江佑说。
机房教室外面的墙上，清清楚楚写明白了一些信息。
比如课后熄灯时间，课外开放时间，还有电脑会自动重置等注意事项。
那告示不大不小，刚好卡在能让一部分人发现，但不会让太多人发现的程度，不知道这是学校的疏忽，还是故意为之。
“十点半了，我们一会儿回去要加班把软件在自己电脑上装好吗？”，王炬问。
“随你。”
江佑按亮了下手机，然后又按灭。
“怎么了这是？”，王炬好奇道，“你今晚倒腾手机的频率有点高啊。”
江佑微微摇了摇头，“没怎么。”
他这么说，王炬也没再多问了。
两个人一路下到了一楼大厅。
实验楼这个点儿已经很是空旷了，没有排课的教室电源也都自动关闭，只余每层楼梯上的顶灯孤单亮着，人走一步，都能在楼道中产生些小回响。
走到中间的时候，频率稳定的回响中，突然夹杂进来另一道有些不同的声音，格外明显。
江佑下意识停下脚步，王炬不知所以的也跟着停下。
一时间，只剩那道声响还在继续。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江佑抬眼偏头，大致辨别了发出那道声音的主人，应该是要从前面的楼梯上下来的。
“怎么了柚子？”，王炬跟着他看，“是…”
实验楼楼层不高，一会儿的时间，下楼的人就到了最后一层台阶。
两人上课的教室在最里面，眼下他们正好走到最外面，大门旁边的楼梯口附近，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突然出现的人。
晏酌。
那人单肩背着一个包，行得飞快，头微微低垂着，耳上间断闪着细微的银光，想必是戴着耳机。
他走得专心，心无旁骛，没第一时间发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还是完全走下来后才看到的。
晏酌愣了一瞬，目光定在江佑身上，打量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才摘了耳机。
“这么晚了，你们才下课吗？”
江佑往前走了两步，“不是，就剩我们了。”
“啊…”
晏酌歪了下头，笑道，“留下来在倒腾机房的电脑？”
“哇这你都知道？”，王炬惊呼。
江佑抿唇没说话，眼神闪了闪。
“哈，这事儿我们大一的时候也干过，那时候仗着机房的电脑会自动重置，不少人在上面瞎弄，也不心疼”，晏酌抬了抬下巴看着江佑问，“但你们，是在练手装软件吧？”
“是”，江佑回。
“聪明的选择”，晏酌笑着摇了摇头，“想当初我的电脑就是被齐衷偷偷拿去练手把环境搞崩溃的，废了我好一番力气才弄好。”
“嗯。”
“…”
寒暄完了，气氛沉默下来，王炬觉得自己站在他们旁边尴尬的不行。
“挺晚的了，早点回去吧”，晏酌出声道，“安全起见，我先走一步了？”
王炬松了口气，抬手道，“学长再见！”
“再见”，晏酌是看着江佑说的。
但他身子刚扭了一半，就听后面的人喊了句，“等等。”
晏酌回头，看见江佑塞了个像是优盘的东西给王炬，对他说“你先回去”，就小跑到自己面前来了。
“有时间吗？”
晏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怎么了？”
江佑微微皱眉，往后看了眼定在原地还没动的王炬，似乎是催促的意思。
“啊…哦哦…我走，我先回去”，王炬脚下飞快动作，“柚子你自己小心啊，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室友瞬间消失，江佑看着晏酌跟自己拉开的距离，觉得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但一想到背后缘由，他又把那点情绪咽了回去。
晏酌无声叹了口气，拿出阻隔剂给自己补充。
“…”
江佑看着他跟消毒一样孜孜不倦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心里刚堪堪压下去的情绪卷土重来，这回成分明了很多，是烦躁和…愧疚。
“你不用这样。”
他终于忍不住，过去上手企图去夺晏酌手里的喷雾。
但被这人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小心。”
晏酌虚扶了他一下，见人稳住身形才笑道，“抢这个做什么？”
江佑皱眉，反问，“喷那么多做什么？”
“…”
晏酌定定看了会儿他，低头笑出声，然后把阻隔剂收了起来，摊手道，“抱歉，虽然本意是为了你好，但可能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毕竟，任谁见面就被人躲几丈远，说个话还要狂喷阻隔剂，估计都不好受。
跟被嫌弃了似的，晏酌理解。
“你…”，江佑顿了顿，举起手机问，“我晚上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啊…”
说到这个…
晏酌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见了，一直在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回你。”
“嗯，那现在回吧”，江佑说。
“嗯？”
江佑看着他，“上次你给我请假条的时候，我们不是没有单独近距离的相处过。”
像是怕他忘记那天的场景似的，江佑上前一步跟他肩并肩，衣服只差一厘米就要挨着，是极近的。
“那晚，我手腕上的报警器一秒都没有闪过，身体也没感觉有任何的不适，所以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再交替上课了，让一切恢复正常吧。”
“这…”
晏酌没立即答话。
晚上在实验室的时候，消息虽然延迟送达，但他是看到了的，也思量了下江佑突然这么决定的原因。
学校的老师那么多，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面对请假，还是长期的大面积缺勤，有老师理解，就一定会有老师不喜欢，也属于人之常情。
这不难想到，晏酌让齐衷四处打听了下晚上那门课老师的脾气，恰好是讨厌请假的那种类型，江佑今天交请假条的时候，估计是受了些委屈的。
而且，还是替自己委屈。
晏酌心里是为此开心的，但还是道，“不行。”
江佑不解，“为什么？”
晏酌笑了下，“你是不是因为帮我交请假条的时候被老师说了些什么，所以替我觉得不平，然后也有点自责？”
江佑没说话，默认了。
“哈，没必要的。”
已经不知道到底多晚了，实验楼里楼道的感应灯也灭了，一时间，只有大门口顶上的一两处零星光源。
晏酌往前伸手，示意他走。
“现在没有什么比你顺利分化更重要，这是会影响一辈子的事情，不容有什么闪失，所以在这期间，你千万不要考虑我，也别犹豫放松。”
晏酌走到台阶下，路灯旁定住，盯着江佑极好看的，盛满光亮的眸子说，“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但我把你当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影响到你，从而让我们之间有不美好的间隙隔阂，江佑，你懂吗？”
十月份的晚风已经不怎么暖了，吹得江佑觉得身上有一丝冷，但莫名的，又迅速腾升上来一股热。
微白的路灯下，不算亮堂的小路中，因为有些紧张而被藏在背后的手腕上，有一抹盛烈的蓝光，攸然黯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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