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国破

冷宫之外，皇宫里肃杀声不断，尽是哀嚎哭喊。

        明明三日前，还是莺歌燕舞，欢笑声不断的场景。不过短短三日，北越踏平了整个南凌的国土，北越太子萧长临善使一身枪法，以一敌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兵败如山倒，南凌皇帝公仪肃无颜面对举国百姓，在攻进来皇城的那一刻便自刎于大殿前。

        “公子，公子快跑吧，门外守门的将士全部都逃跑了，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从外头悄悄打探消息的丫鬟青芜跑了进来，仓皇的拉着他就想从后门出。

        然而外面的嘶喊声刹那间便停了，还未听见有人说话，冷宫内就传来一声清晰明亮的声音：“谁也不许走！”

        裴锦衣一身素色长衫，脸上苍白无血色，但仍然挡不住他那明丽动人的面庞。

        他抬了抬眼睛，四周瞬间就被两列北越将士包围。

        那些人将他们两个包围在内，竟是看着这人窃窃私语起来。

        为首的一个小将和旁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青芜与裴锦衣，嘴上没把门的评论：“我原以为那公仪肃是个好色之人，刚才那些嫔妃都是年轻少女。然而那些少女却没有韵味，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也是他的妃子，这脸……比那些少女还要漂亮许多倍！”

        “我也觉得，那些女子也就刚刚及笄，心思尚未成熟，绝对没长开。你瞧这人的眉眼如此勾人，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被打入冷宫呢？”

        这两人在议论，其中一个知道原因的人马上就回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之前打听过了。这南凌的皇帝啊其实真正喜欢的就他一个，但这人宁死不从，那皇帝没办法就威胁他父亲的性命逼他入宫。可惜啊成亲了依然对皇帝冷清的要命，那皇帝估计气不过就把他丢进冷宫了。那些女子，不过是他的替身！”

        “说的那么悬乎，男的当真有女的好？”几人议论纷纷，正肆无忌惮的讨论间，外面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

        裴锦衣没有说话，正僵持着，从外面进来一个很高的少年郎，然而穿着却是将军衣帽，此人看了他一眼，冷道：“我乃北越大将凌荣，太子宅心仁厚，不让各位妃嫔受刀剑之苦。这药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痛苦，请吧。”

        “只剩……我了么？”裴锦衣望着他，声音没有畏惧，只是因病体而显得脆弱。

        凌荣点头，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内心道这人是个男子却也美的倾国倾城。他正有些惊讶，却没有其他涟漪，就算再美……也不过是皇室中人，留不得。

        他的那点赞叹没有表露出来，似是不忍看这样的美人惨死，便回头背对着裴锦衣和那个吓得发抖的丫鬟。

        一旁的将士听了他命令，果不其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面无表情的递给了二人。

        裴锦衣没有拒绝，伸手接住了药瓶，在青芜的抽泣声中缓缓咽了下去。不过片刻，他就感觉自己的气血上涌，喉咙间隐有铁锈味，便控制不住的伸手捂住，鲜血却是轻轻从嘴角里溢了出来。

        这一幕凌荣没有看见，但他确确实实听见了身后将士的震惊声。

        他闭目不忍再看，外头忽然又有一阵脚步声杂沓而来。

        凌荣睁眼，入目就是太子萧长临从外面大步走来，脸上笑意明显。对方一看见他，马上将那柄□□丢了过来，说道：“孤还未亲手斩杀南凌那皇帝，一进去就看见他已经怂的自尽了！”

        “殿下英姿飒爽，想必是对方也知道不是您的对手！”凌荣退至一旁。

        萧长临从正门直入，正笑意盈盈，眼中却忽然闪过一道明艳的血色。裴锦衣强忍不适半瘫坐在那里，嘴角带着鲜血双眼却不疾不徐的看了他一眼，将他惊了一分。

        他正愣神间，裴锦衣忽然说话了：“殿下……我身上有南凌的藏宝图。”

        刹那间，萧长临和凌荣整个人身形一震！

        南凌藏宝图不是秘密，曾经就因为藏宝图惹得所有人不敢进犯，周围邻国都保持不错的联系。然而时过境迁，前两代有能力的君主相继去世，自公仪肃登位以来，昏庸懦弱，国库空虚，这才让外境来犯。

        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公仪肃都把握不住的东西，便没有人知道。

        没想到今天有人提起，萧长临自然不肯放过。

        他眼神一敛，立刻道：“给他解药，马上救活他！”

        这种药是北越独门秘方，第一代出现的时候只用作于皇室妃嫔犯罪后才会赐毒而死。死的优雅而含蓄，没有任何的痛苦，也不影响容颜，后来就用作于连坐罪。

        诛九族，与罪犯的远亲才能拥有免去砍头之苦，却仍然逃脱不了的死罪！

        一旁的人马上说了声是，立刻拿着解药强行灌给了裴锦衣。毒药与解药相继喝下，体内免不了一阵搅动，裴锦衣原本就虚弱的很，这会儿说完很快就晕了过去。

        萧长临与凌荣互相看了一眼，低声道：“先救活再说，如果他敢欺骗再杀也不迟。”

        “殿下说的极是。”

        约莫一炷香过后，裴锦衣在一座熟悉却陌生的宫殿中醒来。他入目后，身旁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只有那位敌国太子——萧长临。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谁，裴锦衣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所有对策。

        萧长临为北越太子，今年刚及弱冠，不仅人长得玉树临风而他的才华也是当世无双。好习武，通古今，能诗文，善作画，像是梦里塑造出来的一个人，完美到找不出什么缺点。

        偏偏是这样的，裴锦衣暗暗捏了捏衣角。

        他还没说话，萧长临看了眼他，冰冷道：“你想耍什么花样？若是敢撒谎，孤现在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太子殿下不必担忧，左右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我怎敢欺骗。”裴锦衣淡淡启唇，声音虽清冷却如清铃一样动听。

        他望着萧长临，大言不惭道：“我身上确实有藏宝图的秘密，若殿下应允，我可以与您……谈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萧长临踏脚，竟是一步坐上了他的床榻。

        两人近距离相望，一个坦荡压迫，一个虚弱从容，空气中还隐约有股硝烟的味道。

        这时，裴锦衣忽然笑了起来，望着他说：“我希望殿下，能娶我做太子妃。我不要妾，不要其他的身份，只求一个太子妃。若您能答应的话，新婚之夜，我自会履行诺言。”

        他刚说完，萧长临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却没有真正动手。仿佛是一个威胁的姿势，他语气不善：“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是生是死全在孤一念之间，你有什么胆子与孤谈条件？”

        “殿下不想踏平其他国家吗？收了南凌，您也只是多了一个周边进贡的小国而已，可若是有了这张藏宝图，找到祖先留下来的秘宝，别说是一个南凌，就连周围的其他小国都能收入您的手中，这不好吗？”裴锦衣娓娓道来，“我痛恨公仪肃，他逼我就范我都不肯说。如今只要您将我娶为太子妃，不用一分一毫的报酬，我就能拱手让予，是公仪肃死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轻轻张开，那未抹干净的鲜血仿佛在唇上开了朵艳丽的花。萧长临隐隐有些看呆了几秒，手恍惚间松了下来。随后他就当没发生一样，移开了目光：“你可知道，孤今年已经弱冠，按照你们南凌的律法，男子十六岁就娶妻生子，你怎么不问问孤有没有太子妃呢？”

        “若是有，你当如何？”萧长临问他，“难道要孤休了对方，马上娶你为妻？”

        “若是真有，那又何尝不可？”裴锦衣说着，眼睛看着他一动也不动。随后他态度又低顺了下来，静静说道，“我知道殿下没有，所以……才敢这么要求。”

        “你让我考虑考虑。”萧长临起身，准备离去。

        身后裴锦衣还不怕死的来了一句：“殿下，能问问我的丫鬟去哪了么？”

        “没死。”对方脚步微顿，随后没有正面回应，出了宫外才跟人说把青芜还回来。门外脚步声渐远没过多久青芜就被他们架着送了回来。

        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从这里只能望见外面的影子。

        裴锦衣终于松了口气，脸色不佳。一旁的青芜慌忙朝他靠了过来，小声的说：“公子你没事吧？他对你怎么样了？”

        “苟活了下来。”他看了青芜一眼，淡淡道，“我与他谈了条件，但具体把握没有多少。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吧。”

        他深深看了眼宫门外，心思波澜万千。

        若是能成的话，裴锦衣自然轰轰烈烈的进入北越皇室，就算忍辱负重也没关系。但若是不成，那就真的只能九泉之下再去见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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