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鬼与新娘
卓陆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她昨晚太累，白天睡得时间又短，没有休息好。
这会儿脑袋混乱，双眼几乎要睁不开。
听见尖叫声后，掀起被子盖在头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又来了几声尖叫。
卓陆掀开被子，勉强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呆后，机械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捶了捶脑壳，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旁边的房间门口站满了人，一名女玩家靠在墙边，捂住胸口干呕。
她旁边一名男玩家捂住耳朵，失控地大声尖叫。
杨利抱住双臂，看着那名大叫的玩家，冷笑道：“为什么每个副本都会有这么多蠢笨的新人玩家？”
干呕的女生愤怒地看向他，毫不畏惧道：“别忘了你也是从新人玩家走过来的！”
杨利摊手，表情夸张：“哇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曾经也是新人玩家啊，让我想想，我第一次进副本的时候，有被尸体吓呕吐过吗？”
他神经质的笑了声：“哦，好像是没有欸，不过我记得当时那个副本也有人吐了，他最后怎么了呢？我想想，想起来了，他好像被怪物吃掉了呢。”
女人胸口剧烈起伏。
杨利继续说：“看到尸体哭泣干呕的人，最后都会被怪物吃掉。”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说话的时候表情夸张，好像在故意卖萌装可爱。
但他的话落在玩家耳里，却犹如魔鬼低喃。
场面安静下来，正当杨利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将敏走上前：“不想找线索的玩家请靠后，你们挡住路了。”
杨利：“……”
杨利脸上的阴狠神色一闪而过。
卓陆见门口闪出空隙，她跟在玩家后面走了过去。
房间门敞开着。
一名男玩家倒在门口左侧，他跪坐在地上，双手垂直两侧。
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红色的血迹沾满门口，连让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让人不适的，是他的脑袋消失了。
玩家尸体的脖子拔高，颈椎骨露出半截，脖颈断裂的血肉参差不齐。
将敏愣了下，说道：“他这是被人拔掉了脑袋。”
之前尖叫的新人玩家捂住嘴巴，控制不住呜咽两声，问道：“什，什么意思？”
将敏回答：“就是有人抱住他的脑袋，硬生生将他脑袋从脖子上拔了下来。”
男玩家惊愕：“这要怎么拔，人会被提起来吧，怎么能把脑袋直接拔下来？”
站在后面的王付笑了笑：“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是副本世界，你要知道，副本世界里，连怪物都是真是存在的，拔掉一个人的脑袋而已，难道会比怪物出现更让人觉得难以理解吗？”
男玩家不再说话。
将敏看向两侧的房间，问道：“这两间房里住的是谁？”
之前蹲在地上干呕的女玩家站了起来，说道：“我，我住在他右边的房间。”
将敏哦了声：“怎么称呼？”
女生低声说了个名字：“肖丽。”
将敏：“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肖丽深吸两口气，慢慢平复下心情，说道：“没有，昨天是我第一次进游戏，白天又惊又累，晚上回房躺下后我就睡着了。”
将敏嗯了声，看向卓陆。
卓陆此时的样子很疲惫，两个大黑眼圈挂在脸上，浑身上下写满了起床气。
将敏：“看起来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
卓陆跳过关于睡眠好不好的话题，说道：“昨晚我听见敲门声，大概凌晨左右，我本来以为是敲得我的房门，后来发现不是。”
谈起线索，玩家们重视起来，连一直阴阳怪气的杨利也认真起来。
“这么说，是有人敲门，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了门，所以才被拔掉了脑袋。”一名玩家说道。
有人反驳：“不可能，这个人我知道，他不是新人玩家，这个副本前他参加了好几个副本，作为一名经历过好几个副本并成功活下来的人，我不觉得他会那么没有警戒心，有人敲门就去开了。”
“还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想开门，而是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了，他站在门口抵住门，结果抵抗失败，怪物闯进房间里，将人杀害。”
“既然怪物是闯进来的，那它为什么还要敲门？”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玩家喊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齐萳？”
“齐萳是谁？”
“我昨天和他一起出门找过线索，来这里的时候还想他是不是在房间睡觉，可就在刚刚，我去了他房间，发现他没有在房间里。”
“他是不是穿着黑色夹克，带了双白色手套？？”
“对对对！就是他！你见过他？”
说话的玩家头发略长，他随手扎了个小辫，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抹到耳朵后，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昨天晚上出了院子，跑到院子外面去了。”
小屋门口顿时喧闹起来。
“npc不是说夜晚不能出房间？”
“谁知道，npc的话又不一定准。”
“就是，npc嘴里的话大部分都是假的。”
“你晚上不出门，靠什么寻找线索？靠白天满村子转吗？恕我直言，白天附近虽然很安全，但白天我们能得到的线索有限，要想完成任务，晚上不出去是不行的。”
“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用，都分开找找吧。”
“找什么找，找到了也是具尸体。”
“说不准，万一人家积分足够，道具充足，或者恰好找到藏身的地方，活过一晚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话间，几名玩家离开门口，往一楼走去。
其他玩家站在原地观望。
杨利看着叽叽喳喳的玩家们，冷笑了一声，嘀咕道：“一个玩家的死还没有弄清楚，就想找第二个玩家的死了。”
有几名玩家没有下楼，有人绕过门口的血迹，走进屋子里。
那个扎辫子的男人看了眼房间内，说道：“没有挣扎的痕迹，他是一瞬间被杀死的，而且，”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这是什么？”
只见他指出的地方，一抹红色从死亡玩家的脚上出现。
辫子男蹲下身，将玩家的裤腿提了提。
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红色鞋子？什么意思？”
“跟主线任务会不会有关系？一般来说，只有新娘会穿红色的鞋子。”
辫子男放下裤脚，又绕了一圈。
他看到床上放了一个盘子，盘子上用红布盖着。
辫子男心里一紧，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玩家走了过去，随手掀开了红布。
一个面目全非的脑袋出现在众人眼中。
脑袋被人放在盘子里，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他被人涂了红唇，腮边和额头上抹了胭脂，脸色苍白僵硬，一双眼睛没有眼白，黑色占据了整双眼睛。
掀红布的玩家惊叫一声，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将敏目光一凝，走上前去，她靠近死亡玩家脑袋，盯着他的双眼，过了一会儿，喊道：“你们看，她的眼睛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王付走过去，眯起眼睛看了会儿，说道：“确实是有东西。”
“能看清是什么吗？”
王付摇头：“看不清，太小了。”
这时，一名玩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我来看一下。”
将敏和王付让开。
玩家将放大镜放到死亡玩家眼前，透过放大镜，众人终于看清了玩家眼睛里的东西。
那是一堆堆密密麻麻黑灰色的虫子，虫子遍布玩家的眼睛，它像是玩家临死前看到的景象，深深地印在他的瞳孔里。
辫子男叫了声：“这是什么？”
“不清楚。”
将敏盯着那些虫子看了会，说道：“昨天晚上，你们还有没有人遇到奇怪的事情？”
一个晚上只有一个玩家遇到诡异的几率很小，很大可能是一部分玩家遇到了诡异，另一部分玩家安然无恙。
卓陆一直站在角落里，她也看清了死亡玩家眼里的虫子，没有看错的话，那些虫子和昨晚企图爬进她屋里的鬼婴虫极其相似，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玩家眼睛里刻映的虫子颜色要深一些。
她昨晚见到的那些虫子是灰色的，并没有黑灰色和黑色。
而玩家眼中的鬼婴虫却是黑灰色和黑色。
有名玩家弱弱举手，说道：“我，我昨晚也遇到诡异的地方了。”
是那名尖叫哭泣的新人男玩家
众人心里一惊，急忙问道：“什么？你遇到什么了？”
男玩家的表情快要哭了：“我也不知道，我说不清楚，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敲门，便问了几声，结果没人回答，我当时很害怕，觉得自己可能是遇上鬼了，就，就想起以前看的小说，心想鬼怕恶人，于是我就躺在床上，大声骂了几句。”
“然后呢？”
“然后敲门声就消失了。”
他一说完，周围的玩家更加迷糊起来。
他们现在弄不清楚怪物进门的触发点。
大骂它它没有进屋，而它却进了这名玩家的房间。
是什么触发了怪物，让它走进房间里？
卓陆走到窗户边，玩家房内的窗户紧闭着，她打开窗户，仔细在缝隙的位置寻找，没有找到任何鬼婴虫的踪迹。
窗户缝里没有鬼婴虫，没有鬼婴虫留下的触手，也没有动物爬过的痕迹。
昨晚，这名玩家的窗外没有鬼婴虫经过。
卓陆开口，将昨晚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她只说了白雾和鬼婴虫企图透过窗户缝进屋的事，其他的一概没有提。
可就这些，也令玩家们脸色巨变。
她没说前，没有玩家会想到小小的虫子会透过窗户缝钻进屋里，玩家们觉得只要关好了门窗，即便怪物出现，想要进来，也会制造出动静，令人有所防范。
可鬼婴虫出现的太悄无声了，要不是卓陆昨晚没有睡，刚好看见它们趴在窗户外，保不准今天就是两具尸体。
它体积那么小，爬动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动静，玩家们晚上睡着了，这东西钻进房子他们也不会察觉。
一想到半夜醒来，铺天盖地的鬼婴虫爬满整座屋子，玩家们打了个冷颤，顿时庆幸起来。
幸好昨晚他们没有遇到那么邪门的东西。
他们看向卓陆的眼神充满同情。
没有人问卓陆是怎么活下来的，经历了那么多副本，玩家们多多少少有些手段，没有能力的已经和这间屋子的玩家一个结局了。
将敏视线从卓陆身上挪开，猜测道：“今天晚上，敲门怪和鬼婴虫很可能会再度出现。”
她说完，众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大家心里明白，怪物不会只出现一天，但听将敏这么赤裸裸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表情难看。
一直躲在门口的新人女玩家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玩家脑袋，捂着嘴说道：“为什么要把他的头放到床上，还要盖上红盖头？”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
卓陆看的差不多了，没有继续在房间里呆，她走了出去，打算去一楼看看。
将敏的余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走出去，也走出房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一楼，她加快脚步，脸上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要一起去找另一名消失的玩家吗？”
卓陆脚步没停：“不了，我觉得分开行动比较好。”
将敏不气馁，慢悠悠跟在她旁边。
一直到出了院子门，她还跟着。
卓陆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将敏冲她眨眨眼睛，装可爱道：“两个人安全些嘛，一个人的话，万一不小心死掉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卓陆面无表情：“我觉得露天葬也很好。”
将敏：“虫虫怪怪那么多，我这么漂亮，万一死掉了没人收尸，岂不是要被那些虫怪咬坏了脸蛋？”
卓陆：“狗皮膏药不需要脸蛋。”
将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拐着弯骂我狗皮膏药呢，我猜，你在现实世界里一定没有朋友。”
说话那么噎人，是个朋友都会被她气死。
“跟你无关。”
卓陆说完往前走。
她管不了将敏，只能把她当空气。
将敏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路上悠哉悠哉走在卓陆旁边，偶尔看到奇怪的地方，也会低声对着卓陆分析。
卓陆有时会回应，有时不理她。
两人在住宅区附近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异常。
她们俩往外圈走了走，中途遇上两名玩家。
两名玩家正往南方走，看见她俩，打招呼道：“你们也要去河道边吗？”
将敏闻言说道：“河道边？”
玩家：“是啊，听说那里发现了尸体。”
他俩驻足等了一会儿，卓陆和将敏走过去后，对两人解释起来。
原来，早一步下楼的几名玩家找遍了附近，最后在离住宅区五六里的地方找到了昨晚出去的玩家。
他们找到玩家的时候，玩家还没有死亡，下半边身子躺在水里，上半边身体浮在岸边。
一名玩家说道：“听说了他当时的情况特别惨，有玩家想把他从水里弄上来，都无从下手。”
几里路不算远，很快几人走到了河道边。
此时河道边围了不少人。
好几名玩家站在河边低声讨论着。
卓□□人走了过去，只见失踪的那名玩家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身体浮肿，显然已经失去呼吸了。
他的身体比原来胖了两圈，透过皮肤甚至可以看到体内流动的清水。
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整张脸呈现黑紫色，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孔洞。
有刚过来的玩家惊呼：“这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先找到失踪玩家的人开口：“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半躺在水里，把他拉上来时，有很多红色的水生动物吸附在他的身上，”他指了指地上一只人大拇手指粗细的虫子：“就是这个东西。”
他继续说：“这东西本来是透明色的，长得也没那么细，大概有人的手腕那么粗，吸附到人身上后，它体内的液体好像会慢慢输送到人的身体里，而它的身体会慢慢收缩，变成这么小。往人身体里输送液体的时候，人身体内的血液也会慢慢被它吸走。”
“那他脸上呢？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玩家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我们来时没有看到他脸上有生物。”
这时，辫子男玩家走上前去，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死亡玩家的胳膊上轻轻划了一道，无数透明色的液体从划口处流了出来。
辫子男面色一变，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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