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岁觞（下）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殿外的太监高喊一声，落座的大臣嫔妃纷纷跪拜，布料摩擦的声音汇成庄重的乐章，伴着一句万岁千岁，齐紫琰牵着楚哀的手，穿过众人走向高台。

　　楚哀穿着正红的朝服，金线在长摆上绘出浴火的凤凰，衬得人更加明艳，青丝绾作回鹘髻，发簪的长流苏垂到肩上，微微摆动，勾勒出动人的轮廓，她细细画了眉眼，不像平日里那般柔和，多了分威严，可那殷红的薄唇微微上扬，又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平身。”齐紫琰带着楚哀落座才叫人起来，她看向楚哀，许是怕她紧张，可是佳人仪态端庄，尽显国母风范，倒是自己多虑了，但他还是探过身去在楚哀耳边说“若是有不适的地方告诉我。”楚哀红了脸，轻轻点点头，小女人的样子惹得他心里痒痒的。这一幕被台下的人看在眼里，前一秒超尘拔俗的皇后在皇上跟前儿这样娇羞，众人只有羡慕了。

　　“贺寿——”主持流程的太监又是一声高喊，楚哀起身，众人也跟着起身，她走到台下，跪于齐紫琰正前，众人也跟着跪地，接下来就是说贺词了。

　　“恭祝皇上圣体康泰，福同海阔，愿我大齐国泰民安，国运昌盛。”女子的声音本事轻柔的，可是台下跪着的女子的声音清脆明亮，不卑不亢，引得众人刮目相看，这其中更是惊住了莫锦央等人，在百官面前，楚哀丝毫没有怯场，这幸好留了一手，果真不能小看这个女人而心存侥幸。

　　楚哀话音一落，众人一齐祝寿“恭祝皇上圣体康泰，福同海阔，愿我大齐国泰民安，国运昌盛。”

　　齐紫琰站起身走到台下，扶起楚哀回到座位上才说话“都起来吧，朕借诸位吉言了。”

　　帝后如此恩爱，倒是把不和传言打得烟消云散，大家看得咋目结舌，莫锦央握紧拳头，心中不是滋味，她朝唐婳使了个眼色，唐婳自信地点点头，她才松开手。

　　“开宴——”

　　觥筹交错，舞姬们随着音乐摆动身姿，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莲花，给这肃穆的场合添了些生动，西洋的使臣举起酒杯，走到台下弯腰鞠了一躬“皇上，外臣的君主为皇上准备了一只乐队做贺礼，外臣想不如趁现在这样热闹的气氛，让外臣的乐队为皇上演奏贺寿。”

　　“好啊，朕也想看看这西洋乐队的特别之处。”

　　“外臣学过一个词语叫载歌载舞，有音乐也得有舞蹈，在外臣的国家，乐队奏乐要跳交际舞，一般男子都会邀请全场最动人的女子共舞，不知能否邀请皇后与外臣一舞为皇上祝寿啊。”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这是在亵渎皇后啊，说皇后动人？这皇后的容貌也只能皇上评论，旁人是万万不能提及的，齐紫琰皱起眉头，楚哀心中也是一惊，说自己动人，岂不是说他心动了，觊觎皇帝的女人？使臣有错，女人更是有错，这容貌在旁人看来是一种主动的勾引，女子哪来的权利说什么平等呢？又邀请自己跳什么舞，这不是把自己比作舞姬？可是按理说西洋的习俗有异，但是入宫前也该做足了文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是清楚的，说这些话，怕是有人从中作梗了，想着她转头看向莫锦央，只见她端起茶杯，气定神闲，果然……如今她若是答应了，就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让大齐脸面尽失，更是让齐紫琰忌惮自己的容貌，产生芥蒂，她若是推脱不答应，到让人觉得她不登台面。

　　莫锦央也抬眼看楚哀，楚哀面上平静得很，可心里怕是已经乱作一团，想着，她就痛快，不觉勾起了唇角。

　　“本宫久居深宫，又加上前些年一直病着不见外人，如今倒是第一次听西洋人说话，可真是大开眼界。”

　　“哦？皇后为什么这么说？”那使臣挑起眉毛，众人也是微微一顿，不知她为何自身难保还有心情打趣。

　　“本宫听你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倒是有意思，尤其是说到伴着西洋音乐跳舞的奇怪习俗，你邀请本宫跳舞可是你们的传统？是不是使臣到了贵国都要找贵国的王后一起跳舞才算尽了礼节？若是如此，贵国的习俗真是亲民，制度也很有趣呢。”楚哀的语气有些好奇，像是孩童般稚嫩天真，把齐紫琰逗笑了，楚哀侧头看他，他也刚好在看她，两个人对视一番，齐紫琰握住了楚哀的手。

　　那外臣瞬间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他本事来侮辱皇后的，如今皇后这一番话，倒是反向侮辱了自己的国家，可是自己却不能发作，一时说不出话来。

　　“贵国的习俗的确新奇，皇上和本宫都很尊重贵国，若是有幸前往，必然遵从，可是如今你是在我大齐，我大齐制度严明才能国泰民安，在这里，分三六九等，可不能和贵国一样混作一谈，本宫觉得人啊都该认清自己，不可眼高手低，你觉得呢？”这训斥人的样子说的头头是道，燃起字眼看了觉得更加可爱，但是他没注意，说到“认清自己”时，楚哀剜了一眼莫锦央，此时的莫锦央神情也十分丰富。

　　“皇后说的是，是外臣失礼了。”

　　“无妨，你带来乐队演奏本是好事，跳舞的话，本宫让舞姬陪你便是。”

　　大臣们有的都笑出声来了，那使臣的脸色更难看了，刚说完人分三六九等，就把他和舞姬化为一谈，真的是解气，这使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丢尽了本国的颜面，面对着众人的嘲笑，那使臣和舞姬共舞一曲，又在掌声中羞耻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有了这么一场闹剧，看戏的可是过足了瘾，这皇后不但国色天香，更是能说会道，彬彬有礼，以前传言皇后粗鄙丑陋，简直是无稽之谈。

　　“成了，朕累了，就到这儿吧。”

　　一套流程走过去，也过了一两个时辰，国宴本是无趣的，齐紫琰不喜欢，就让散了，外加上已经取消了后面的家宴，各位妃嫔也没有再留他的机会，他起身离开，却不好拉着楚哀走，那样就太不合规矩了，身后又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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