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开学第一个月，黄宋和段屿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军训，上课，学习，泡图书馆，还有各种学生组织，社团活动，都挤满了他们俩的时间。
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有空打个电话聊一聊一天发生的事情，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黄宋讲得多些，段屿听得多些。
有好几次，黄宋自己讲着讲着就睡着了，段屿也没挂电话，戴着耳机听着黄宋均匀的呼吸声，看着自己的专业书，直到困意上涌，才会不舍地小声说上一句晚安，然后挂掉电话。
黄宋和段屿的室友们都潜意识认为他们都是有女朋友的人，所以才会每晚雷打不动地通电话。
黄宋去银行开了一个联名账户，将他们俩仅剩的三万块钱存了进去，算是共同财产，不过这笔财产没能撑多久，就从三万变成了一万，再从一万变成了五百。
他们要交学费，宿舍费，书本费，资料费，还要吃饭，还要买各种必要的生活用品，就算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不够花的，实在是每一处都需要钱。
黄宋在入学第二个月，就和王和川一起加入了挣外快的行列，王和川给黄宋介绍了一个辅导班，离学校不算远，每晚去看着一帮小屁孩们写上两个小时的作业就行。
“一个小时能挣三十五块呢，反正现在课也不多，有空。”黄宋打电话和段屿说了这件事，段屿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傻子，你怎么还和我道歉？”黄宋叹气，“周末，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吃饭。”黄宋岔开了沉重的话题，“我听顾青山说，你们六食堂的盖饭特别好吃。”
“你们学校食堂不好吃吗？”
“一般般吧，分窗口，有些窗口的厨师水平不太高。”
“那你周末过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段屿说。
“我要吃大鸡腿盖饭。”
“行。”
段屿挂了电话，远处的公交闪烁着灯光慢吞吞地驶过来，段屿坐上了最后一班的公交，在路上他顺便给顾青山发了一条消息，“阿姨锁门了吗？”
“锁了，你还是翻墙吧。”
“嗯。”
“今天怎么又这么晚？阿姨来查房的时候，幸好蒋鹏反应快，把浴室的水龙头拧开了，说你在洗澡，要不然又要露陷了。”
“今天错题有点多，讲得时间长了点。”段屿坐在空荡荡的公交上打着字，抬眼看着校园逐渐映入眼帘。
他下了车，熟练地走到宿舍后门的围墙边上，这里的墙上正好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足够段屿借力踩上去，他在黑暗中纵身一跃，双手扒上了围墙顶，脚上在稍微使点劲儿，很快就爬上去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环境，确保没人看见，才往草丛里跳下去，接着站起身来掸去身上的尘土，往宿舍楼走去。
顾青山正在和蒋鹏几个游戏开黑，见段屿回来了，腾了只手指着段屿的桌子，那里堆了七八台笔记本电脑，“电脑都给你拿回来了啊，沉死我了。”
“多谢，下次请你吃饭。”段屿笑笑。
“不是我说，你就这么缺钱呢？修电脑的事儿也不放过，你这不是明摆着抢人计算机系的活儿吗？咱们可和计科的住一栋楼，我真怕他们下来腠你。”顾青山手里动作飞快，嘴上也没停。
“嗯。”
“你嗯什么？”顾青山终于打完了一局，有空和亲爱的室友促膝畅谈了，他拉了凳儿坐过去，蒋鹏和寸头也跟着坐了过去，三人围坐在段屿身边，一副要让段屿如实招来的架势。
“段屿，你是不是欠高利贷了？还是家里人生重病了啊？”寸头忍不住问。
“没有。”段屿回得很快，同时还开了台电脑开始检查，“就是单纯缺钱。”
他想给黄宋买台电脑，这是他之前从王和川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说是他们有项作业要用电脑，但是黄宋没有，只能去机房里用学校的电脑。
但是学校的机房也不是天天开门，有好几次去都没开门，导致黄宋课程作业都差点儿没写完。
段屿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的情况，穷得连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还没着落，更别说买什么电脑了。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黄宋受委屈，所以只能拼命挣钱，除了帮人修电脑，他还接了两个家教，xx大学的学生，要的人很多，所以段屿每天总要到很晚才能回宿舍。
“你要这么着急用钱，我们可以先借你点儿？”顾青山很有关爱室友的自觉，“千儿八百的哥几个儿还能借得起。”
“不用。”段屿拒绝了，他的室友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月生活费也没有很多，“我现在觉得还行，忙得过来。哎，这个电脑有说哪里有问题吗？”
“我让她们写了标签贴在底下了，你自己看。”顾青山指着电脑底座上沾着的粉红色爱心标签，有些无语，“她们是真的来找你修电脑的，还是纯粹想来认识你的啊，你看这一个个的，还把电话号微信号写上了，我都说了，直接扫码转账，修一次五十块，非不听。”
顾青山取了其中一张便利贴下来，上边写了一行字，“段屿，你好，我是英语系的大二学姐xxx，你帮我下个xxx软件就行。”
顾青山：“…这钱真好赚，我也想干这个。”
蒋鹏无情地怼了回去，“你先整个容吧，这比较靠谱。”
顾青山：“哼，我明天就告诉她们，段屿是有对象的人，天天晚上在宿舍打电话秀恩爱，让她们都别想了。”
“青山，你这个可不太厚道啊，挡我段哥财路。”蒋鹏说，“放心段哥，我一定替你拦着他的。”
段屿刚处理完一台电脑，忙不迭地又开始第二台，“青山，还是请你帮我个忙，像这种电脑不是真的要修的，就帮我拒绝了吧，没必要浪费她们的钱。”
顾青山愣住，他一心只觉得段屿缺钱缺得这么厉害，应该恨不得天天有大批电脑修，没想到段屿竟然还会说出这种不想赚钱的话来。
段屿见顾青山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无奈地笑了笑，“别这么看我，我也没那么伟大，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
“明白了，段哥。”顾青山郑重地点头，拍拍胸脯，“放心，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多谢。”
段屿没修很久的电脑，他见其他人都上床准备睡觉了，就把手上的电脑放下了，怕打扰别人休息。
他拿了本书爬上了床，将遮光帘拉开，确保塞严实了，不会影响别人，才放心开了盏小台灯，学习他的专业课程。
早上，黄宋起了个大早，学校事情太多，他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也差不多到了中午，连忙和王和川打了个招呼就跑去了a大，段屿正站在校门口等他。
“等很久了吗？”黄宋有些喘，他是一路跑过来的，“上午有个小组作业讨论，走不开，结果一说就说到这个点了，我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都快饿死了。”
“走，带你去吃大鸡腿盖饭。”段屿等黄宋气喘匀了，才拉着黄宋往食堂走。
这会儿正是饭点儿，食堂人不少，段屿让黄宋找了位子坐下，自己拿着饭卡去排队。
等了好一会儿，段屿才端着两份饭过来。一份纯素的，一份大鸡腿。
“你怎么没点大鸡腿那个饭？”黄宋看了看自己堆的满满的饭碗，全是各种好吃的，再看看对面段屿的，清汤寡水的一份面。
“太油了，吃不了。”段屿说，“我以前就不怎么能吃油大的，胃会不舒服，你是知道的。”
“昂，那我过会儿去给你买点水果。”
黄宋知道段屿确实吃饭偏清淡，很多重口的食物吃了就会胃疼，但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为了省钱，黄宋平时也是这样，食堂里最便宜的是五块钱一碗的阳春面。
黄宋一个星期有五天都在吃，直到吃到胃不舒服了，闻到味儿都开始犯恶心了，才舍得再花个几块钱，吃个带点荤腥的炒菜。
段屿大概率和他一样，黄宋有些心疼，有些苦自己能吃，但他看不得段屿跟着自己一起吃，“你都瘦了，还是吃点有营养的吧。”
“没吧，我自己没什么感觉。”
段屿摸摸自己的脸，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他很少会照镜子，最多出门的时候会看一下自己脸上有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
“真瘦了，脸上都没什么肉了，你是不是想我想的？”黄宋问，桌子底下的脚也不安分地踢了踢对面的人。
“嗯。”段屿没否认反而大方承认了，“是啊，应该是想你想的，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你就贫吧！”
黄宋将自己碗里的大鸡腿扒了皮，夹了放进段屿的餐盘里，“这鸡腿的皮我已经扒了，不油了，这是奖励给你的，谁让你这么想我呢？”
“不用，”段屿又给夹了回去，“昨天你不是说想吃大鸡腿盖饭吗？你就快吃，我在食堂天天吃得到。”
黄宋还想挣扎，段屿的筷子直接伸过来抵住，“一个鸡腿，我们还吃的起。”
黄宋看着段屿的眼睛，伸手去勾了勾他的小拇指，“一人一半好不好？”
段屿沉默了半天，心里早已经五味杂陈，最后还是不忍心拒绝黄宋的眼神，点了点头。
吃完饭，两个人就去泡了a大的图书馆，环境好，又大又安静，段屿有空的时候基本就会来这里坐着，本来他是想着要带黄宋出去玩玩，比如去看看北京的名胜古迹或者去看个什么电影。
但黄宋没走几步路，就吵着嫌热，不愿意动弹，于是两人在众多方案里挑了去图书馆学习。
黄宋在看国际经济学的书，段屿看得是法律的书，讲劳动法的，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挨着坐下，就和高中时一样。
黄宋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安心又放松。
学了大概两三个小时，黄宋觉得有些累了，拿了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有好几条微信消息。
点开来看，是李晨棋、小城、老沙他们几个拉了个小群，还加上了他和段屿，黄宋看了一眼群名，竟然是“一中嫩小伙儿”。
一看就是李晨棋取的，恶趣味满满。
李晨棋：宋哥，段哥，你们俩在北京过的还好吗？
小城：你怎么不问问我在x市过得好不好？这边的蟑螂真的超级大只，还会飞！
老沙：…
黄宋笑呵呵地回复：过得还行。
李晨棋：我暑假约你们都约不到人，你们俩竟然敢偷偷出去旅游，真是的，我们应该聚一起吃顿饭的。
黄宋：下次，等放寒假了，我们一起吃。
黄宋没告诉李晨棋他们关于奶奶得癌症的事情，只撒谎说他和段屿出去玩了，让他们别找。
说到底也不是怕别的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别人的同情，更不想把自己懦弱无力的一面展示出来。
小城：段哥怎么都不出来说话？
黄宋瞧了一眼身边学习学得正投入的人，憨笑一声，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他忙着泡妞呢！
老沙：？？？！
小城：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
黄宋皱着眉头，一脸疑问，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什么铁树，他们家段大帅哥明明是朵削了刺的玫瑰花。
小城和老沙不知道黄宋和段屿的事儿，唯一的知情人士李晨棋在此刻选择了沉默，任由黄宋糊弄他们。
小城：我太好奇段哥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了？之前林苗告白的事儿你们还记得不，咱们段哥都不为所动的。
李晨棋：…
老沙：我也好奇。
段屿：个高腿长，肤白貌美。
李晨棋：……
小城：我草，段哥上线了！
老沙：真是肤浅的择偶标准。
黄宋：确实有点肤浅。
段屿：不好吗？
黄宋瞄了一眼段屿，没想到段屿也正在看自己，心里突然有些慌，连忙比着口型解释，“没说不好。”
段屿微微勾了下唇角，垂下眼皮继续低头打字：还得聪明善良可爱大方幽默风趣…
李晨棋：…
小城：段哥，你还是单着吧，挺好的。
老沙：哈哈。
另一头的李晨棋正躺在宿舍床上唉声叹气，一脸无语，心里跟哔了狗似的，这个黄宋和段屿明摆着搁这儿秀恩爱呢，只有小城和老沙俩个缺心眼的还被蒙在鼓里。
段屿：好了，不逗你们了，我和黄宋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呢。
李晨棋：……
老沙：震惊，牛逼。
小城：你们咋不上天呢？
黄宋：成为段哥那样的学霸，是我终身的信仰。
李晨棋：………………
老沙：二狗，你得帕金森了？只会打句号？
小城：呕jpg
黄宋：我可真是了不起，哎，不聊了，学习去了。
黄宋心满意足地发完了最后一条消息，趴在桌子上无声地笑了足有五分钟，涨的满脸通红，然后压着嗓子极小声地说了一句，“二狗得气死了，估计明天就要劝我俩分手。”
“尽管来劝。”段屿挑眉，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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