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高考的最后一个星期的周末，段屿拉着黄宋去了海边浴场，说是想要舒缓高考紧张的氛围。
反正也没几天了，局面已经定的差不多了，再怎么抱佛脚作用也不大了。
南方小城靠海，风里都是湿润咸涩的水汽，五月底六月初的海边还是有点凉的，黄宋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段屿身上的那件是同款。
不过这个款式实在是很普通，满大街都是。
唯一不同的是短袖上的slogan，黄宋的是fallinlove，段屿的是holdyourhand。
看到海滩上有光屁股的小男孩被家长怂恿着下水，段屿坐在岸边问身边正在锲而不舍堆沙堆城堡的黄宋，“你要不要也试着去裸泳？”
黄宋扫了一眼周围，他也发现了那个抱着游泳圈的小男孩，好气又好笑，“别人都是恨不得对象穿的跟木乃伊似的，你倒好，让我裸着。”
段屿笑起来，他这才忽然想起来这是在海滩，不是在自家的浴室。
“你舍得我给别人看？保安就在门口坐着呢，你不怕人家直接把我当□□分子拉走？”黄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我这身材，看一眼得这个数。”
黄宋伸出了三个手指在段屿眼前晃了晃，“同桌，你现在明白你占了我多少便宜了吗？”
“你这是三块的意思？”
“三万。”
“挺好，很值钱，之后我要是赚不到钱养你了，就把你绑起来，让别人看，我坐着数钱。”段屿说道。
“滚蛋。”
黄宋顺手抓了一把沙从李屿的衣领里灌下去，晒得温热的沙子顺着肌肉线条滚落到裤子上，段屿也抓了一把沙丢了回去，但被黄宋躲开了。
“别坐着了，和我下水去。”黄宋去拉段屿的手，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段屿和黄宋大概是唯二在泳裤外边穿大裤衩的。
水还是有点凉的，踩下去的那一瞬间刺的后背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的波浪涌来，在他们的腿边撞开变成洁白的浪花。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三两步光着上半身三两步跳进海里，溅了他们俩一身水滴。又有一波海浪打来，黄宋脚底一滑，一屁股倒在了海水里，段屿下意识去拉，结果直接也被拽进了水里。
“好冷。”黄宋从海水里先是冒了个头出来，然后才把上半身露出了水面，“同桌，你还好吗？”
“还好。”
“游泳吗？”
“不太会。”
“那你就看着我游。”
段屿确实不会游泳，只能拒绝了黄宋游泳的邀约，穿着湿哒哒地衣服坐在岸边晒太阳吹海风。
黄宋半个身子在海里，上边的白t也早已被海水打湿了，黏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还有若隐若现的腰腹。
黄宋朝段屿招手，张着嘴巴不知说了写什么，然后一头扎进海里去了，像一条归家的鱼。
“段屿？”
听见有人喊，段屿转头去看。
“唐老师？”
竟然是唐晓果，穿的很严实，长袖长裤还戴了顶帽子，不像是来玩水的，更像是来散心的。
“你一个人？”唐晓果坐在了段屿身边。
“不是，还有黄宋。”段屿指了指前方正在水里扑腾的人，真是活力满满，精力像是永远用不完似的，“唐老师，您最近身体好吗？”
“还不错，尤其是现在一个人过，没人管了，特别舒服。”
段屿像是没反应过来，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唐晓果像是看穿了段屿的疑惑，笑着说，“我离婚了。”
段屿有些惊讶，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你们这群孩子应该都知道我的事儿吧，我现在状态挺好的，自在。”
“嗯。”段屿将视线转了过去，不敢看唐晓果此刻的神情，“老师，是您主动提的吗？”
“是啊，有些事情真的不必勉强的，两个人过得都累，还在一起干什么呢？”
很多人都为他们俩为什么离婚，青梅竹马的爱情，有过甜蜜也有过执手相伴到老的畅想。
她每次都是回答，“性格不合了或者是没感情厌倦了。”
朋友都劝她，说谁家夫妻之间没点小摩擦的，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你们俩在一起也快十多年了，哪里就真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
唐晓果总是笑笑不愿多说，她也想不去在意外界的言论，不去在意长辈们的闲言碎语。
她也想相信丈夫对自己的爱和忠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直到酒桌上，朋友问丈夫，“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还没打算要孩子啊？不会真要学年轻人，做什么丁克吧？”
唐晓果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丈夫眼里的失落和难堪，丈夫遮遮掩掩地解释，“没孩子过二人世界也挺好的，轻松自在。”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累了，想放手了。
丈夫总让她别多想，也别去管别人说什么，但轮到自己的时候，还不是照样的弥足深陷，被言语困在牢笼里，受尽折磨。
她向丈夫无力地坦白，“我们离婚吧，你去找更好的吧，别困在我这儿了。”
丈夫一边痛哭一边痛骂，“你这是干什么？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唐晓果冷静地像是不正常，“别折磨我了，也别折磨你自己了，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她知道丈夫爱自己，自己也爱丈夫，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愿意见到丈夫失落的样子，不想见到他每次回答一次别人的问题，就要猛灌一大杯酒，然后编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谎来。
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唐老师？”
唐晓果回过神来，见黄宋已经从海里出来了，脑袋上裹着毛巾，正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
“唐老师，离开渣男，拥抱崭新的生活吧，渣男不值得。”
还没说完，黄宋就被段屿强行带走了，段屿有些抱歉，“唐老师，别介意，黄宋今天有点兴奋。”
“没事没事，你们去玩儿吧。”
于是黄宋拉着段屿又去挖小贝壳了。
“你刚刚看到我矫健的身姿了吗？是不是很帅？”
“水花有点大。”
“那是浪花。”黄宋狡辩道，带着段屿又往海里走，“第一次和男朋友来海边，亲一下，行不行？”
段屿不是第一天知道黄宋的胆大。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憋了一口气，沉入海底。
他们在海里拥吻，直到快要窒息了才各自松开。
“马上就要高考了，准备好了吗？”
“当然，”黄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说不定这次高考黑马会是我黄宋，你小心你的第一名宝座不保。”
“行，你尽管来抢。”
高考前一天，奶奶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是拍的是寺庙和香火。
奶奶：“我今天特地去拜菩萨了，保佑你们俩个小子能够顺利考上大学。”
黄宋乐呵呵地坐在床上打字：“奶奶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这拜的是什么菩萨？”
奶奶：“文殊菩萨，保佑升学的，我特地问的人家。”
黄宋：“有没有捐香火钱啊？”
奶奶：“捐啦，你和小屿的，我都捐啦。”
段屿突然上线，发了一句：“谢谢奶奶，我们会好好考的。”
奶奶：“哎，那就好，早点睡，别紧张。”
黄宋：“知道了。”
黄宋放了手机，搂着身侧的段屿，“老人家好像都挺相信这个的，前两天我就看见咱们校门口的孔子像有好多上香的家长。”
“是啊，都希望能考好的。”
“不过，你是学霸，你肯定能考的超级好。”
“你也不差。”
“对，我也不差。”
黄宋憨笑着摸摸鼻子，然后关了床头的灯，在黑暗中亲了亲段屿，“晚安啦，同桌。”
xx医院。
“妈，您身体都已经这样了，医生都说了不让您乱出去，您怎么还大老远跑去什么寺庙。”一个女人情绪激动地喊着，手里还捏着一大堆的账单。
“明天高考啊，我不放心呐。”老人躺在病床上，盯着挂在窗边的点滴瓶叹气道。
“等高考结束了，这事儿必须告诉他。”女人将账单收进包里，下了命令，“妈，我们也没钱了，您给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用的，小胜今年要结婚的，需要钱的。”
老人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冷笑一声，“妈，别怪我们无情，您把房子和铺子都留给了那小子，我们可一分钱没捞着。您当初找我们说是他今年高考不想影响他，现在高考结束了，总该可以找了吧，您养了他十八年，现在您有事，他也该尽尽孝道了。”
高考那两天半，天气一直是阴阴的，瞧不见什么太阳，段屿和黄宋的考场离得不远，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段屿就在校门口等黄宋出来。
“毕业快乐啊，同桌。”黄宋上去就给了一个熊抱，“我得好好休息休息，狂睡个七天七夜，整个高三下来，我真的严重缺觉。”
“好。”
“我还要去吃好吃的，好喝的。”
“正好刚刚班长在群里发了，问今晚班聚大家去不去？”段屿打开微信消息出来给黄宋看。
“去啊。”黄宋顺手就复制粘贴了一个去字发了出去，“好不容易考完了，还不得去发泄发泄，班长真懂我们。”
包厢人很多，脱去了校服的同学们开始装成大人的模样喝酒、划拳、游戏、起哄。
黄宋拉着段屿刚坐下，就被班上几个皮猴带头起哄，“宋哥，唱个歌呗。”
“宋哥唱歌特别好听。”
“宋哥，来一首。”
“来一首～”不知是谁故意拉长了尾音嚎了一嗓子，听着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黄宋笑道。
“不能～我们要听你唱歌～”
小城坐在段屿身边，看着黄宋在屏幕前点歌的身影，开始给段屿闲聊，“段哥，你听过宋哥唱歌吗？”
“还没。”
“你和宋哥关系这么好，都没听过他唱过？”
“没正经听过。”
“不正经听是怎么听？”小城问。
“…”
段屿是真的没有正经地听过黄宋唱过，只有黄宋偶尔心情好了，会在洗澡的时候哼上两句，虽然就两句，也很好听，足够让人沉醉。
“大家这么想听，我就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黄宋举着话筒说。
老沙举手抢答，“我知道，是南国的孩子。”
前奏缓缓地响起，是简单干净的吉他背景音，灯光在黄宋的脸上流转，段屿看不清黄宋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听到黄宋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声线。
南国的孩子，不像在唱别人，像在唱他自己。
你握有誓言般的梦想
即不能停止流浪流浪
你是南国来的孩子
有着不能缚的性子
身上披覆了预言而浑然不知
奔跑着忘我的快乐悲伤都放肆
阳光也不愿阻止
这个晚上，段屿认识了崭新的黄宋，一个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唱着歌就能让人内心平静的黄宋，一个在昏暗不明的包厢里却能独自散着光芒的黄宋。
他们俩个，也很像是歌词里南国来的孩子。
不断地漂泊、流浪，却有着不能束缚的性子和不屈服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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